“八日之时,微臣受尽了折磨,这还不是微臣骂你的理由。那天,几个小狱吏在晚上折磨完微臣后饮酒作乐,大谈南阳京城内的事,待谈及尚书府,微臣才知晓府邸突遭横祸,被你派人抄了。
微臣在狱中消息闭塞,外界之事一概不知,待微臣听到府中的噩耗,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六日有余。”
他道:“你都抄了府邸了,料想惩罚已经够了吧,可你还不满足。在你派人抄了尚书府的第二天,竟又派人将府中的众人斩杀刀下!”
“府中上有九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提,面对他们一张张无辜的脸面,你又怎么忍心落下的刀子?
午夜梦回,夜半起身,你难道不会觉得背后阴寒,心头微颤么?
外头冷风呼啸,何故?那是尚书府的众人在喊冤,在向你索命!”
他顿了顿,接着道:“微臣确实有罪,且不说微臣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贪了墨,纵使微臣犯了弥天大罪,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可尚书府中的众人是无辜的,他们何罪之有?为何白白做了你的刀下亡魂?”
司马继胸口起伏,内心惊涛拍岸,悲愤交加。
李长今慵懒抬眸:“与囚犯接触者,皆为同犯,知情不报者,罪当致死。”
司马继冷笑:“好个知情不报!尚书府中的众人竟被你通通说成是微臣的同犯!”
他忿忿道:“大人暂且不提,那小小孩童呢?稚子无辜,他们又懂得什么?”
李长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们现在不懂,长大后便阴白了,届时必为他们的爹娘报仇,定会兵戎相见,那时岂不扰乱了南阳京城的安定祥和?”
司马继狠狠咬牙,老泪纵横。
“是,他们都该死!在你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该死!”
“昏庸,无道,妖女!”
忽然,他大声开口高呼道:“只要妖女在,假以时日,南阳必亡!”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那目光悲戚,泪光闪闪,令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震,忙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只听司马继高声道:“你等所托非良主。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来日!还请你们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今日的下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长今的身上,眸中阴鸷,寒光摄人,“长公主殿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认了。你不就是想要微臣的命么?”
李长今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没错,本宫就是想要你的命,你一日不去,本宫寝食难安。”
司马继气息加重,狠狠拍着掌,满腔怒意无处可发,浑身颤抖,怒极反笑。
笑过之后,整个人反而平静了下来,目光沉寂,直直的盯着李长今。
“好,好,好!”
一字一顿,声声悲拗,字字泣血,重重的砸落到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微臣今日就以颈上之血,溅你三尺高堂!”
一句说完,他猛地挣开了左右侍卫,直直的向前冲,一头撞在了高座下方右侧侍卫的刀刃上。
果真如他所言,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高座上。
那一瞬间,平日里胆小畏死,一度开言辩解的人,竟如同一个赴死的战士,一改先前,忽然多了一丝无畏,一丝大义凛然。
众人口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呆愣原地,望着那一滩殷红的鲜血尚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瞠了瞠目,久久不能言。
司马尚书就这样死了??
不知为何,他们心中蓦地生出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荒凉萧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