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吓坏了随行的人,尤其是谢怀锦和浅言,一颗心紧紧提着,还好拉的及时,没有损伤到腹中胎儿。
淑妃也被吓的不轻,上岸后仍旧觉得惊恐。
湖心亭边的石子是耐磨的,如何会致人滑倒?
一行人将淑妃送回宫后,谢怀锦在亭边观察了一会,发现有一处石子上被人抹了油。拿手一闻,还是猪油!
如此炎热的天气,将猪油在石头表面薄薄涂上一层,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
湖心亭不深,寻常人掉下去可能会毫发无损,但是已经大着肚子的淑妃娘娘如何使得?
幸好娘娘手疾眼快,及时拉住一旁的草丛才没落下去,只是下半身已经进了池子,怕湿气入体伤了龙嗣。
石子上有猪油的事情她没有声张,但也不代表会忍气吞声。
回到华阳宫以后,已经请来顾御医查看情况,幸好未曾伤到胎儿分毫,只不过淑妃受了些惊吓,目前还在后怕中。
谢怀康连早朝都没有上完,朝服也没换,直冲冲奔过来。
见到安然无恙的美人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面有怒气:“好端端的如何会落水?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中婢子们齐刷刷的跪下来,她们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浅言离的最近,将自己所见说了出来:“回禀皇上,娘娘给皇后请安以后,想在御花园散散步,觉得湖心亭边上的景色别致,便不要奴婢们上前伺候。以往每天这个时辰娘娘都会去那边走一走散散步,所以今日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每天的固定时辰淑妃都要在湖心亭边上散步,而这个举动大家都知晓。
进忠在一旁小着声音:“会不会是娘娘池边沾了水,才导致娘娘摔下去的?”他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如今的天气,即便是早上也有阳光,这样猛的日光,便是冰块在外面晒着也要融化,更别说水了。
见他们一个个都在纠结是什么原因,谢怀锦忍不住站出来道:“是猪油,池边的石子上,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抹上了猪油。”
猪油?这样滑腻的东西,一脚踩下去还得了?
在场的婢子们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娘娘落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倘若不是故意为之,本该在御膳房才出现的东西为何出在那里?
谢怀康明显生气了,宫中都知道他极为看中淑妃腹中的孩子,谁还会有这样大的胆量竟然敢动这样的心思?
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让所有人都一惊。
“进忠,安排下去,给朕查!一定要查出是谁动的手脚!”将宫中那些眼瞎的,分不清轻重的狗奴才们,全部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皇上。”进忠应下,便退出去安排相关事宜。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褪去成熟的男子,谢怀锦心中百感交集,她下意识的抬眼正好跟谢怀康的眼睛对上,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顷刻。
谢怀康还从没遇到过有哪个宫女敢跟他对视,还是如此平静的对视。
他记起来了,这个宫女叫做小照,是芳草口中所状告的人。
眼神平静,不慌不乱,还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半晌,他开口道:“宫女小照,查出原因有功,赏。”
帝王的一句话,能决定别人生,也能决定别人死。赏赐的话也是脱口而出,甚至连想都不用想。
谢怀锦俯首谢恩。
内殿淑妃情绪稳定很多,一直拉着身边的宫女问腹中胎儿有没有事。
谢怀康尤其怜爱,不住的安慰。
下午,猪油一事便有了究竟。
御膳房做事的王嬷嬷被进忠带到皇上跟前,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见圣上,只趴在地上声音小的如蚊虫:“奴婢……参见皇上。”
想必来时进忠已经告诉她了大概,此刻上殿紧张又慌乱,说话都打结巴。
谢怀康睥睨着:“可知找你来所谓何事?”
王嬷嬷不敢说谎,脑袋紧紧趴在地上道:“回皇上的话,猪……猪油是奴婢抹在石头上的,可奴婢……奴婢实在不是有意让娘娘落水,实在是情有可原。”
“如何情有可原?”
王嬷嬷讲道:“是德妃娘娘说,近来总在池边看到有野猫出现,那猫儿爪牙锋利,看起来凶狠的很,连皇后娘娘都被吓了一遭!这才嘱咐奴婢在池边的石子上抹上猪油,想让那野猫掉进水里去,也算给后宫解决一个祸害……没曾想,竟因此让淑妃娘娘受了惊吓,奴婢实在有错!”
一面是给皇后做好事,一面误打误撞伤了淑妃,王嬷嬷两边都没讨着好,不过谢怀康难住了。
如果要因此惩治她,便是对皇后不上心,如果不惩治,便是对淑妃不上心。
谢怀锦偷偷打量他的脸色,不由得幸灾乐祸。
谢怀康的确犯了难,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不少勾心斗角,诡计陷害,还以为今日也是一样,没曾想真是情有可原?
今日要是惩罚了王嬷嬷,倒显得皇后不重要。
尽管谢怀康对刘家动了手,但对于刘越,他心中始终有一丁点儿的愧疚,所以在宫中她的身份不能被轻视。
可淑妃这边……
“皇上……”淑妃整理好心情,从内殿走出来,脸上微微噙着笑容。
他伸开手一揽,柔声道:“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
“臣妾没有大碍。方才在内殿听到了嬷嬷所言,皇上不要惩罚于她,这件事说来都是臣妾的错。”
她一向是识大体的。
“臣妾也是无聊,才想着每日要去御花园走一走,可如今已有身孕,本不该再去池边那样危险的地方。王嬷嬷自少时便入宫到现在,一直勤勤恳恳,并未犯过错事。再者,那只野猫吓到了皇后娘娘,德妃此举并无过错,皇上要是因此而降罪于嬷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
为什么要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其中理由谢怀康也知道,只是怎么能让淑妃受委屈?
一手抚上她的脸蛋,眼中露出几分关切:“朕知道了。”
王嬷嬷因此逃过一劫,两边都没有受到责罚,暗暗松了口大气。
事毕,淑妃让小照将其送回去。
自搬到华阳宫来,便跟御膳房远了不少,行至半路上,王嬷嬷忽然望着天际感叹:“今儿已是老身入宫的第三十个年头,哎!还以为会因此遭受大罪……”
入宫三十个年头……她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