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慕书一颗心已经凉了,边走向东厢房边暗自盼望,“千万别是临时猪圈。”他爹雷横年轻时候也曾经租过一个农村院子做临时猪圈,后来禁止私宰,雷家才开了公司和肉联厂合作。
怕什么来什么,雷慕书推开东厢房,果然不是一般民宅,顶天立地的大后窗,越过后窗,都看见了房后大片谷子地。三间东厢房无隔无档,空间一体,十几头猪正在睡大觉。后窗大是为了散味,正是一座猪圈。
雷慕书走向西厢房,以他的经验,西厢房应该是饲料库房和伙计们厨房餐厅,他们雷家以前也是如此安排。
推开西厢房正门,正如他所猜,是一间厨房。
雷慕书也懒得去验证饲料房了,走回院中那把躺椅旁,一屁股坐了下去,“这却如何是好?不要说钱财了,连换洗衣服也没有一件,看来郑屠另外应该还有家。”
雷慕书摸摸全身上下,怀中倒是有个荷包,打开了一看,三小块碎银子,十多个铜板,用这些去做“人世间自在人”自然大大不够。
今天见识了鲁智深如何凶霸,一句街头闲话听得不对付就要打杀,不逃是不行的,被他潘家酒楼遇到了金翠莲,那里还有活路?
可是没钱又寸步难行,正所谓“钱钱何其难,令我独憔悴”。
雷慕书低头看着袍子上的大洞,“怎么皮肤如此之黑?”忽然间明白了,“衣服是郑屠的,身子也是郑屠的。”心中苦声一片,“穿越不是这样写的啊!合着我就带了本《江湖豪客传》穿越而来,一件拿来唬人的科技物品也没有,全身上下都是这个时代的物事,连身体也是。“
雷慕书这个恨呀,“21世纪我是个富二代,身上从来也没有过两千元,穿越成大宋郑屠了,怎么也是个富一代了,看情势又是个“妻管严”,怕是也没啥经济权力,这倒还罢了,早晚有一天要被鲁智深当街三拳打死,运气就如此之背吗?”
没得办法,雷慕书回转了肉铺,王胡见了奇怪道:“东家如何这般快?咦,怎么没换衣服?“
雷慕书早就盘算停当,拉了王胡说:“王胡,你跟我走,咱们去买件衣裳。”
王胡迟疑道:“这铺子?”
雷慕书说:“你看着安排一下。”
王胡安排定了肉铺,两个人上得街去,王胡问:“东家,去那里买?现成的衣裳可不好买。”
“没有估衣铺吗?”
“那都是旧衣!”
“旧衣就旧衣。”雷慕书一指自己身上袍子,“我这衣裳可不敢穿回家,不然又是一场大吵。”
王胡连连点头,叹了一口气,“东家,家主娘子她咱去富祥典铺吧!那里兴许有现成合您身份衣裳卖。”
雷慕书见猜中了郑屠夫妻不和,说话胆气为之一壮,继续说道:“今儿辛苦你了,换得衣服再请你去潘家酒楼吃饭。”
王胡听了赶紧推辞,“东家,这怎么说,何须如此破费!再说哪里有辛苦!俺只是怕闹出事来,于提辖和您都是不好。”
“正是你这份心,我才要请你吃饭。”雷慕书故意说道:“其实真打起来,咱铺子里现成的刀子钩子,我怕他不成,我也只是怕事大而已。“
王胡不好反驳,附和说:“俺也是怕事大,东家,提辖绝对好人来的,最好不要和他冲突。”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富祥典铺”门口,雷慕书一看,所谓富祥典铺者,其实就是当铺。
掌柜和伙计应该认识郑屠,见了他们二人进去,忙忙献茶让座。坐定了,掌柜问道:“大官人倒是稀客,光临小店怕不是质典而来吧?“
雷慕书一指自己衣服,“我来您这里换件衣服,一定有吧?”
“有,有。”掌柜忙不迭地说道:“大官人明见,您这身份急切间要寻件衣服穿,还非得俺们富祥不成,外边估衣铺那有您穿的衣服?”
“说的是,据说估衣铺都是些粗笨衣服?是不是?”雷慕书问。
掌柜喜形于色连连点头,同时朝伙计一摆手,说道:“大官人您说对了,其实呢,他们衣服还不是从俺们这里拿过去的,好衣服俺们都自己留着呢!您来俺们这里算来对了。“
伙计早就飞速拿来了一箱衣服,打开摆在了雷慕书面前,丝帛棉麻皮毛倒是齐全。
雷慕书挑了一件看着是棉布的袍子说道:“就它吧!”当场脱掉了破袍换上了棉布袍,随口问道:“我这件破袍子能折几个钱?“
掌柜的一听卖货于他,马上换了嘴脸,三个指头捏住了破袍子,愁眉苦脸状说道:“大官人,您干啥了?把好好一件衣裳烂成这样,那里还是件袍子?一块破布罢了,不值钱。”
王胡插嘴道:“鲁提辖撕破的,刘掌柜怎么说?”
“鲁提辖?鲁提辖自然就不同了!”刘掌柜说完随即惊问:“大官人和鲁提辖冲突了?还有王胡兄弟这脸?”
”没有,没有,一场误会而已。“雷慕书赶紧解释。
“哦,俺说呢,您们两位真不应该!鲁提辖脾气虽然不好,他老人家人好啊,断不会无缘无故和人起冲突。”
“那是,那是。”雷慕书真心说道:“我是断然不会去得罪提辖,不要命了啊?!”
刘掌柜重重点头,“您这话在理,既然是提辖手笔,这件烂衣服俺给您一吊钱吧!大官人,这几乎是新衣价钱了,先说明,要当死当。俺还要修补,不过幸好咱店里有修补好手,倒是不费什么,不然,请人来修补,一吊钱真就赔钱了。”
“提辖真有面子,我看他走在街上,一街人都感谢他,所为何来?”雷慕书问。
“大官人怎么如此相问?这满渭州城那个生意人不感谢于他?您不知道?”刘掌柜反问雷慕书。
雷慕书见再问下去就要露出破绽,只得岔开了话题,把“为何满渭州城感谢提辖“之问放进了心中,说道:“好,一吊就一吊,您说应该再付您多少吧!“说着话,伸手入怀,掏出了郑屠的荷包,拿出了一块银子,”您看看这个够不够?“
刘掌柜一见银子,生意人笑脸马上闪现,“够,够,足够了,大官人,看着也有三两呢!一半也用不了,有的找!”说着话,亲自接过银子,转手交给伙计,嘱咐说:“给大官人去称一称,按十足银找钱。”
”先莫找钱,再给王胡兄弟换一身高档点的,您看够不够?“
王胡马上拦道:“东家,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雷慕书也不和王胡掰扯,自顾对刘掌柜说道:“刘掌柜,刚才要不是王胡兄弟,我怕是要被鲁提辖三拳打死了。”
刘掌柜依然不信,争辩道:“不会吧,提辖可不是胡乱打人的!”
王胡说道:“这个自然,一场误会,我们东家和济生药房赵厨娘闲聊,被提辖听成了我们东家怕他,您也知道,提辖最恨人家视他是恶人怕他。“
“你看。”刘掌柜埋怨道:“大官人,您不能怕提辖,只有坏人才怕他。”
雷慕书心中自问:“怎么?郑屠不是坏人吗?怕鲁智深也不能怕吗?”又心中暗骂,“这两个家伙竟然当着挨了打的人帮打人者说话。“口中却说道:“要不是王胡死命拉着,我早成了被打死的坏人了,提辖也成了通缉犯了。”
刘掌柜转头向王胡一梳大拇指,“王胡,你不简单,能拉得住提辖,莫要推辞了,你家东家赏你衣服应该的。”
两人出得富祥典铺,王胡依然不落忍,担心道:“东家,咱们如此花钱,家主娘子那里如何交代?”
“这你不要管了,我自有办法,现在咱们再去潘家酒楼吃上一顿才是正理,我一个东家就不对你说感谢的肉麻话了,酒食相待也算是我一片心。”
王胡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