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汉李四看起来更害怕,迅疾收起了白鹤展翅,点头赔笑,“董爷您老人家也在啊!”
董爷并不理他,先朝王武躬身施了一礼,“这位爷,别脏了您老人家的手,待小人收拾这夯货。”又朝雷慕书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对不住,小人该死,惊扰了您老人家。”
雷慕书看时,董爷虽身高体壮,全身上下亦干干净净,衣服却鹑衣百结分明是个乞丐,心中大慰。再细看他衣角丐帮的标志口袋,可惜只有两个,比王武低的太多了。
未等雷慕书开口,王武先开了口,“董爷是吧?这位李爷抢人家炊饼还要打人,又抬出什么西门大官人来吓唬人,你说该是不该。”
能屈能伸保命要术,李四早收起了嚣张,向着王武躬身连连,“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董爷的朋友,您老人家别和俺一般见识。小人这里给您赔罪了。”又朝着雷慕书打躬作揖,“公子,您是大人物,别和俺一般见识,小人这里给您也赔罪了。”
“你向武大郎赔罪才是。”雷慕书说。
“对,对,武大哥,武大爷,小人向您赔罪,您别和俺李四一般见识。”嘴里赔着罪,怀中早掏出了大钱十余个,“小人付您炊饼钱。”
把个武大慌地,哪里敢接,双手连摇,“可不敢,可不敢,李爷您,您......”忽然又转向了董爷,“董爷,咱们都算了吧!李爷家里也不容易。”
董爷一脸嫌弃,骂道:“武大你个夯货,把钱接了去。”
老实人怕得罪坏人,可不怕得罪好人。
武大郎还是不敢接,争辩道:“董爷,李爷把炊饼还了俺,俺怎么还能要他的钱!小人虽然没用,却也是讲道理的。”
一句话惹翻了所有人。
“哎!”王武骂了出来,“你他......是个傻子啊!”
武大郎还要讲理,“俺做买卖的,银货两讫,怎么了?”
雷慕书心中暗骂:“这家伙被毒死真是活该,老子是那潘金莲也不要你。”
董爷肯定是看王武脸色行事啊!见王武骂人,嫌弃当即变成了翻脸,“你个夯货,再胡说信不信老子大耳瓜子扇你!”
闲汉李四聪明人,见了董爷要打人,害怕自己受连累,一把抢过了武大郎的手,随即把钱硬塞了进去,“你他妈拿着吧!”转头朝董爷又躬身施礼,“董爷,武大郎他收了钱了。”
武大郎无法,也不敢和小李子撕扯,只得低头点了点钱,“李爷,俺合该给您八个炊饼正好。”说着话,当真收钱入怀,箩筐里捡了八个炊饼双手捧去了李四面前,“李爷,您的炊饼。”
李四如何敢接,看向了董爷,“董爷,他......俺......”
雷慕书不想多事,开口说道:“接了吧!”
李四如蒙圣旨,忙接了炊饼,转身又向雷慕书低头鞠躬,“李四这里谢公子大恩。”
武大郎长出一口气,“好了!没事了。”
李四没有他那么乐观,“董爷......公子......这位大爷,没事了吗?”
“没事了。”雷慕书知道有事没事须他决定,说道:“以后再不准随便欺负人,他一个残废人,你忍心欺负他啊!”
“是,是,小人混账,以后再不敢了。”李四说道,又转向了董爷,“董爷......”
董爷摆摆手,“滚吧!”
李四如飞去了。
董爷终究气不过,只好训斥武大郎,“武大郎你他妈怎么回事?老子怂人见的多了,没见过你这么怂的。”
“俺做生意,和气生财,哪里是怂,早给他六个炊饼早就没事了。”
“你他妈也滚吧!”董爷骂道。
“讲道理嘛!”武大郎边嘟囔边挑起担子走了,“炊饼,刚出锅热乎乎的炊饼来买。”竟没有向三人任何一个人致谢一声。
把个王武都看楞了,不由地骂了一句粗话,“操,天下还有这种人!”
“可怜又可恨。”董爷说,又抱拳施礼,“不敢叨扰公子雅兴,小人告退。”
二人继续前行,王武恨意未消,“大哥,天下怎么有武大郎这种人。”
“可怜人嘛!活着艰难,如若官府不保护他,再缺了亲人保护,为了活下去,视忍辱含垢为当然,慢慢就会可恨起来。”
王武摇头,罕见地顶撞了雷慕书一次,“不对,老子和翠红不也是可怜人,我敢打赌,一定比他可怜,也没有像他这样怂。”
“天生万物,各归其类,类类不同,可怜人也分类呀!天下的可怜人要是全都一样了,这老天也就可怜了。再说了,你和翠红哪里可怜了!?”
王武停步瞪大了眼睛,“我们不可怜?大哥,我和翠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又从小生活在哪种地方!还不够可怜?”
“你们不孤独啊!正所谓身在山中不知山大,兄弟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厚,依你所见,这天下男女能遇到个心心相依不离不弃的另一半的能有几个?而你王武是其中一个。你以为是黎师父、是我雷慕书帮你走出可怜人境地吗?”
“不是吗?当然是师父和大哥帮我走出可怜人境地了!”
“错了,你走出金凤楼和我们可没有一点点关系,是你和翠红相扶相助、相互保护才走出来的。翠红是你的亲人,我们只是你的朋友罢了。那武大郎身边大概就没有知心亲人保护他。”
王武依然不服,“他是个生意人呢!就一定不是奴隶,肯定没有从小被卖,还能缺了父母兄弟姐妹那些亲人了?”
雷慕书一下子想起了他爹雷横,“唉!王武你从小没有家庭生活,大概永远不会懂亲人不知心只把你当工具的悲惨。不说这些了,你记住好好对人家翠红就是了。”
“这个无须大哥说,翠红就是王武的命。”
说来也巧,话音未落,路边传来了吆喝声,“都来吃啊!都来吃啊!好吃的要命的包子,吃包子白粥不要钱。”
“在这里填填肚子?”雷慕书问。
王武看去,小小的一个包子铺人声鼎沸,吃饭的人真多,还有排着队买了就走的。那个喊的人正忙着收钱,有一句无一句地喊着,很明显,他家的生意并无需要大声揽客,他喊习惯了喊着玩罢了。
二人进去,竟然无座,只好左右观望起来,一个伙计路过,一脸惊奇不信的样子,上下打量雷慕书,“这位公子您来这里吃包子?”
“嗯,不然呢?”
但雷慕书说话同时也看见了食客尽是贩夫苦力,随之明白了小二的惊奇,“你们说好吃的要命的包子嘛!进来尝尝。”
小二恍然,但态度却冷淡,连个敬语也没有,“哦,不过这里可没人侍候。要吃包子请去自取,先交钱再拿包子。”手一指店堂角落的一个大木桶,“白粥也是自个去盛,概不侍候。”
王武说:“这没有坐啊!”
“那就只好等了,这里不看钱多钱少。先到先吃。”伙计说完扬长而去。
话音刚落,角落有四个人起身走了。雷慕书眼疾腿快,忙去坐了,“王武你去买包子。”
包子拿来,雷慕书一入口,其实了了,他家是卖猪肉的,当即吃了出来,无非是肥肉多一点而已,有点腻,但却是出力人的最爱。王武又端了白粥来,雷慕书喝了一口,糯稠相宜,倒是不错,又喝了一口。
正好伙计来收上拨人吃剩的空碗,雷慕书赞道:“包子好吃,粥也不错。”
伙计说:“谢公子夸赞,大家都这么说。”
“我们问个路行不行?”雷慕书问。
伙计边当当摞碗边说:“公子请问。”
“狮子楼怎么走?”
伙计忽然笑了,肩上拿下抹布,顺手擦起了肮脏一片片的桌子,“嘿嘿,俺说嘛!那里才是公子去的地方。您出门往北走,遇一条河,顺河东行不远有一座桥,狮子楼就在桥下,到了地方一看便知。公子您第一次来阳谷?”
“对。”
“狮子楼有熟识的姑娘?”
“怎么!狮子楼不是酒楼是青楼?”雷慕书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