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小兮注意到谢来发回神后的异常,眸光顿时变得犀利冷锐:“谢师傅,你认得这东西?”
谢来发眼神闪了闪,摆手道:“娘子说笑了,我一个打铁的,哪里认得这种箭镞。”
“我并未说过这是箭镞,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檀小兮压低了声音,“师傅不愿和我说实话,我不会强求,只是这东西设计得歹毒,绝非正人君子所为,如今我一个朋友已经被它伤了,今后不知还有多少纯善之人会遭此毒手,我正在追查它的来历,若是能查到源头,或许能阻止更多人免受伤害。”
她言辞恳切,说得谢来发垂下了头。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道:
“我确实认得。今年夏至时分,有一个蒙面男子拿着画来找我,要我建模,打造一支特殊的箭镞,我见这东西设计得阴毒,拔出来时必定伤及骨肉,不肯为他打造模型。无奈那蒙面男子威逼利诱,我拒绝他重金利诱后,他又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逼着我为他做模,我只好答应。”
檀小兮忙扣住他手腕,半晌才道:“他是不是用毒药牵制了你许久?”
“是,他说每隔两个月都会给我送解药来,以后还要让我打造其他的兵器,如果我搬走或者不从,便会毒发身亡。”
檀小兮嗤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枚药丸道:“这么低级的把戏,我十岁就不玩了。吃了它,以后就不会受制于他了。”
谢来发接过药丸,没有丝毫迟疑便吞了下去。
“你就不怕我也是下毒之人?”檀小兮挑了挑眉。
“你让我做银针,你是救人的菩萨,不是下毒的恶人。”谢来发目光诚恳,眼神清明,他沉迷铁器,不通人情,但却能分辨好人和坏人。
檀小兮收起画纸张:“蒙面男子的身形和口音,你可还记得?”
“身高约六尺,京城口音,三角眼,眉毛稀疏……对了!”谢来发一拍桌子,“他左手尾指的指甲缺失,看伤口,像是被火药炸的。我能为你提供的线索,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檀小兮点点头,放下一串钱后道:“铁签做上五百支,做好后仍旧送到到老地方。如果黑衣人来寻你,还按照之前的流程进行,悄悄来报我,切勿打草惊蛇。”
她救了自己的命,谢来发在潜意识中已经站了队,郑重地点点头答应。
离开铁匠铺后,檀小兮又骑马回到了食百岁,刚好昨日定的酒水已经送来,方全和阿水正帮忙一起搬到后院的酒窖里,李世安左右手各拎着一大包药站在一旁。
数量清点完毕后,方全和阿水便离开了酒窖。
李世安扬了扬手中的药道:“你方子里的药我都带来了,此刻便下进去吗?”
檀小兮点点头,一一拆开了酒水的盖子,将李世安带来的中药到了进去。
“这是什么方子,竟然要三十多味中药冷浸?”李世安不解地看着她。
之前檀小兮便是说要寻一种色泽晶莹如水一般的酒,下入各色中药,冷浸出一种药酒。
檀小兮头也不抬道:“这叫长春法酒,具有除湿实脾,滞,滋脉,壮筋,宽中快膈,进饮之功效,入药后冷浸上一两日便可生效。”
“那为何非要用清水般色泽的酒,市面上更为廉价的浊酒不行吗?”
檀小兮摇摇头:“浊酒色泽不对,无法带来视觉美感,这清水酒析出的药酒色泽金黄,尽显尊贵,等酒成之日你便明白了。这样的酒水,才能卖出高价。”
李世安恍然大悟,便也帮着一道下入中药。
两人忙活了半日,总算将二十多坛酒都浸了药,但封坛时,檀小兮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李世安帮忙,而是亲手一坛一坛地封住盖子。
她此举,是在借着封坛子,将自己的水系异能施展出来,可以更快地让里面的中药成分析出,原本需要冷浸上半月之久,经过她的水系异能洗礼,隔日便能成药酒。
这等速成之法,当然不能告诉李世安。
过了一会,二十一坛酒水全部封盖完毕,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窖。
“小兮,你等下!”见檀小兮走得飞快,李世安忽然出声喊住了她,走到她身前仔细拨了拨她的发丝。
檀小兮不习惯与他如此亲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李世安却不依不饶,一手轻压住她的肩膀,一手抚上她的头顶,不给她逃开的空间。
“你头上怎么会有铁屑?”
李世安从檀小兮的发丝间取下一根细细的铁屑,奇怪地问道。
“这……我方才去了铁匠铺子让他帮我做了些印有咱们食百岁印记的铁签,许是在那里沾上了。”
“原来如此——”
李世安恍然大悟,话音未落,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道掌风劈下,檀小兮顿感不妙,连忙矮身躲过!
“小贱人!还敢躲?看我不劈死你——”
来人声音尖锐,一掌没有劈中檀小兮,第二掌紧随其后,狠厉劈落。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的,这是做什么?”
檀小兮飞快侧身,再次躲过,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心慈手软一味闪躲,而是悄悄将手摸进诊疗包,在指缝间藏了三根金针。
那女子两次攻击都落了空,眸中杀意愈盛,第三招直接对准了檀小兮的面门,锋利鲜红的红甲已经夺目而来。
“啊——好疼!”
没等到她欺身靠近,檀小兮就已经迅速将手中的三根金针携带着精神力射出,牢牢地扎进了她的手臂和大腿。
女子面容扭曲,顿时跪倒在地,三根金针齐齐没入,只留下一个针头,与檀小兮平日里治病时的温柔下针全然不同,同样的金针,进可救人,退可伤人,为恶为善,全在檀小兮一念之间。
“娇娇!你没事吧——”
李世安冷眼看了半日,见地上的女人实在痛得面色惨白,这才俯身询问。
“痛……世安哥哥,快帮我拔出来……这女人好生歹毒,我定要让哥哥和爹爹都杀了他!”
她虽然疼得浑身颤栗,可嘴却硬的很,冷眼瞪着檀小兮,一副要把她生吃活剥的样子。
“这位姑娘,我好像没见过你,为何你一见面就对我下这样的死手?”
“没见过?”女子额间冷汗淋漓,冷笑道,“青天白日的,你和我的未婚夫拉拉扯扯,还哄得他又是安排你坐堂,又是为你开酒楼,就连祖传的治病金针,都成了你杀人的凶器!如此放肆,我当然要好好杀一杀你的锐气!呸!狐狸精!贱人!”
檀小兮算是听明白了,一步步走近她,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我与你未婚夫拉拉扯扯?我狐狸精?我贱人?”
“啪!”
她铆足了劲,飞快地将一个清脆的巴掌劈在她的左边脸颊上,速度之快,打得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还没反应过来,檀小兮又狠狠地抽了她右脸一巴掌,厉声道:
“这两巴掌,就当我们初次见面的见面礼了,你给我记住!我,檀小兮,从未和你的未婚夫拉拉扯扯,更没有耍手段逼他为我开方便之门!你眼里的香饽饽,旁人未必吃得惯!”
“这……娇娇,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小兮……我们没有那种关系啊!”
李世安解释的语气看似焦急,可眼底却波澜不惊,面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更是丝毫没有浓情密意的样子。
“呜呜呜……你……你……”
女人被打得双颊高高肿起,但一想到檀小兮的凌厉手段,顿时不敢再吭声,只能低低呜咽,拉扯着李世安的衣袖。
檀小兮见她老实了,便俯身抽出了那三根血淋淋的金针,嫌恶地掏出帕子擦了擦,转身走出了后院。
来到大门口,正欲骑马离开,李世安快步追了出来,一把抓住缰绳,喘着气道:
“小兮,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