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崽一听就明白了,回答“不错,虽然经验不太丰富,可以积累的呀。”
阿桂老板未可置否,
带着雅芳转身走了。
她决定到仓库看看,毕竟只有宝妹一人在那儿,真有什么意外,报信的人都没有。到了仓库一看,阿桂不禁莞尔一笑。几十个精壮,正快乐的忙忙碌碌,有的人还哼着歌儿,咿咿呀呀,声调悠扬,怪好听的。
离他们不远的一块小土堆上,
宝妹凌风而站。
风扬起她满头黑发,像一面旗帜。宝妹抱着自己胳膊,叉腰叉腿的,妩媚可爱又得意洋洋,那模样,就像个顽皮的女王和威严的监工……
雅芳眨眨眼睛,
对师母轻声道。
“师母,真有你的,你怎么就算准了,这些人这么听话的呀?”阿桂笑“你也可以算的,只是你的专长不是这个。去吧,换换你师姐。”
雅芳上了小土堆,
宝英靠近了姐姐。
“阿桂姐,花馆处理好了?”阿桂点头,释然道“看来,我多虑了,似这样再拖上半个月,也不用着急的,充其量浪费点银子。”
宝英笑,
顽皮道。
“不过,能早移交更好。那些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见雅芳不见了,就一个个跑来问我,那个美女到哪儿去拉?看不到她,我们干活儿都没力气了哟。”
阿桂也笑了,
风扬起她头发。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本来,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完全多余了。宝妹你们也要注意,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话多必失。如果不是沈丫头需要人,我就让姚少来协助。”
宝妹一听,
急忙摇手。
“行了行了,大块头要这么一站,性质就全变了。性质变了,感受也变了,几十个精壮,就可能是几十颗定时炸弹的呀。”“可姚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总不能只是呆在酒楼里。”
阿桂想想,
轻轻说。
“脂粉堆里呆久了,大块头就成了迈不开脚的大狗熊,那才是真正的酒囊饭包,你愿意吗?”宝妹敏感,诧异的看阿桂姐一眼,脸颊有些泛红。
“我不愿意让姚少知道,我就是过去那个小桂生,”
阿桂老板看着妹妹。
“你应该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宝妹,你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九啦,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宝妹的脸蛋更红了……
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音译),
公董局总董白尔(音译)。
两人都有个共同习惯,喜欢吃中国菜,用中国厨子,这一点和别的在沪法国人都有所不同。说来也巧,两白年龄差不多,在法国的家也相隔不远,来到中国上海,又分别成为了法国在上海法租界的最高长官。
因此,
两白关系一直很好。
两白的夫人经常往来,有什么好吃的中国菜相互赠送,有时一方的中国厨子生病或请假,另一方便派自己的中国厨子上门支援。
这二天,白尔的中国厨子生病了,吃惯了中国菜的白尔夫人,照例给白早脱夫人挂了电话。白早脱夫人笑道,别急,不就是中国菜吗?亲爱的,你是想让中国厨子上门来做,还是在我这儿做好后给你送来?
白尔夫人想想,
说,那还是让中国厨子上门来做吧。因为,我也想趁此机会好好学学。
白早脱夫人恍然大悟,噢亲爱的,我明白了,你不是想学会了回国后,在法国香舍丽榭大街上,开一间中国餐厅赚钱吧?
白尔夫人也笑答。
“那我们一起学,学会了一起回国赚法朗去。还有,顺便把二个中国厨子也带回法国……”
两白夫人说笑一歇,就放了电话。正午11点,白尔夫人住宅的门铃响起。白尔夫人弯腰从猫眼儿后瞧瞧,打开门。
一个白衣白帽的中国厨子,
面对她鞠躬。
“您好,白尔夫人,我是林。”“噢林,知道知道,请进来。”中国厨子向后招招手,一个白衣帽的中国女子,吃力的拎着一大筐中国菜,走上来,也对她鞠躬“您好,白尔夫人,我是晏。”
“我的助手!”
中国厨子神气活现,介绍道。
“我离开了晏,做不出好吃的中国菜。”“噢晏,林,谢谢你们,都请快进来,请。”其实,这位白早脱夫人家的中国厨子,到白尔夫人家助厨也不是第一次。
可法国人天性浪漫,
又特别注重礼节,每次来都是这一问一答。
白尔夫人不觉繁文缛节,中国厨子可感到真够麻烦,自然也不好明说的。白尔夫人很漂亮很热情又很有修养,中国厨子一到,她说到做到,真的不时跑到厨房里,要眼着中国厨子学做中国菜。
中国厨子表面热情的应付着她,
可心里很着急。
法国人的时间观念很强,一到中午12正,不是天坍地陷,白尔总董总是准时跨出那间豪华的公董局总董办公室,步行10分钟,准时按响住宅的门铃。
现在是11点43分,
留给中国厨子的时间,不足半小时。
上一次,中国厨子到白尔夫人家助厨,结果白尔总董回家进了门,洗漱后在自己脖子卡上雪白的餐巾围后,中国厨子还有一道大菜没端上桌。
白尔总董没说什么,
只是当中国厨子收拾完毕告辞时,白尔夫人给的小费少了一半。
这让中国厨子铭记在心。因为,白尔夫人一向出手大方,小费一般都是在10法郎。10法郎什么概念?大约相当于中国白银五十两。
当下,
中国厨子带着女助手忙活起来。
这个姓晏的女助手,瘦削不漂亮可挺能干。在白尔夫人眼里那么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晏拎起往水漕边上一摔,一分钟内,就变成了切得整齐划一的鱼片。那些姜呀蒜呀番茄呀什么什么的,剥得干干净净,洗得白白生生,堆放在盘子里,等着中国厨子的取用……
而中国厨子,
不像厨师,而是更像战场上的将军。
挺着肚子,捂着腮帮,对着女助手端上来的一盘盘各式各样菜料,佐料和鸡鸭鱼肉,就像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在策划着怎样进攻和防守(烹制调配)?
然后,
中国厨子抓起了铁纤。
一挑封着的煤灶,一拉风箱,轰隆隆,呼拉拉!灼人火苗跳起老高,战斗开始了。养处尊优的白尔夫人看得高兴,降尊屈贵的一把拉开女助手,自己当起了中国厨子的临时助手。
12点15分,
白尔先生出了总董办公室。
步行回到家里,再洗漱后围上白餐巾,在雕花镀金椅上坐下时,一道道精美的中国菜上了桌。面对中国厨子色香味俱全的精美杰作,白尔先生赞不绝口。
白尔夫人则骄傲的对他说,
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白尔先生听了更是高兴,连连点头说亲爱的,你学会了做中国菜,改选后我们回法国做中国菜赚法郎去。法国对自己海外的官员,实行的是任命改选制。
法国驻沪总领事白早脱(音译),
任期二年。期满后由法国国王决定任免。
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是上海法租界的最高行政当局。1854年,上海法租界为抵御小刀会给租界带来的损失,从而加入英美租界,受上海租界工部局统一管理。
1862年4月29日,
法国驻上海领事爱棠,宣布法租界自行筹办市政机构“法租界筹防公局”。
1865年后,确定译名为上海法租界公董局。所以,白尔先生的这个公董局总董,由法租界里的各级头儿和社会精英推选,然后呈给报白早脱审准,任期也是二年,期满,
则由总领事先生决定去留。
因此,这两白夫人的自我笑谈,实则是潜伏在她们心底的危机感情结。按照不成文的潜规,中国厨子是不能马上离开的,还得等主人吃完后,给了小费和夸赞才能离开。
那么,
主人夫妇吃饭这段时间,劳苦功高的中国厨子在哪儿呢?
很简单,在厨房里候着。在“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时代,这己是中国厨子能得到的最高礼遇。在主人的厨房里候着,听起来很是让人不舒服和严重自卑。
可这法国人的厨房,
却与中国人的厨房南辕北辙。
中国人的厨房,包括朝廷重臣,封疆大吏甚至老佛爷的御善坊(厨房),其功能都只是烹饪,贮藏。而这法国人厨房,却兼具了烹饪,贮藏,休息,锻炼(养生),阅读甚至会客等多种功能。
因此,
在法国人的厨房里候着,实际上却比在法国人书房和客房,更令人感到放松和舒适。
这不,中国厨子闭着眼睛端坐着,由其女助手在自己肩膀上拿捏按摩,除了没有二手平端,窸窣窸窣,其派头和法租界巡捕房的黄捕头,相差无几。
“嗯,你刚才,到哪儿啦?”
“突然肚子疼,找厕所的呀。”
女助手一口吴侬软语,听起来像唱歌“你也不管管的呀?真狠心。”“哈,管天管地管人,还管拉屎拉尿?”中国厨房真乃男子汉,大丈夫,雄气十足“等会儿的法郎,全归你,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