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明荣,一股无名火自胸中窜出,拧着他的耳朵怒斥道。
“你就不能同你姐姐一般,让我省点心!你父亲若是知道你做的这些混账事,打断腿都是轻的!”
明荣疼得呲牙咧嘴,口中仍咧咧得道的道:“贱人!迟早有一天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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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明婳随父亲进了书房,明洵灼灼地盯着盯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
“为父也许久未见婳儿了,如今竟出落得愈发像个大姑娘了。”
“大半年未见父亲,婳儿甚是想念”明婳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眉眼含笑的对明洵行礼道。
明洵不言,只是望着女儿出神,一旁的燕绾见状暗中推了推夫君,小声道:“婳儿如今身子不好,今日又多劳累,你怎么还不让女儿回去休息,有些话明日再说也来得及。”
明婳发觉今日父母亲神色有些异样,联想到宫中之事,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可是今日朝中出了事,怎的你与母亲如此忧心?”
明洵不开口,只是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燕绾见状轻嗤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闺女关心你,你倒好,成天只知道报喜不报忧!”
燕绾话锋一转,无奈道:“你父亲啊,又被人参了。他的性子你还不知?总是为别人着想,估计是不忍心见到那么多无辜百姓在工地上受苦。朝廷近几年大兴土木,搞得百姓是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你父亲为人正直,只是太过迂腐,那官场的钻营算计更是不屑。要不然凭他的本事,怎会奋斗了大半辈子还是个工部四品小吏。以你父亲的才学,登阁拜相都不在话下。当年雍王离京之前,还曾拜你父亲为师。只可惜,那孩子着实可怜……”
见妻子越说越离谱,明洵忙道:“你做什么同女儿讲这些,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李珩曾拜父亲为师?这些她竟从未听他说起过,不禁心中惊讶。
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得母亲又道:“不过今日之事甚是奇怪,你平日里也不曾同澄王有什么交集,怎的他今日竟公然为你求情。”
“哎!此次被弹劾,本是预料之中。最不济被罚奉一年或是官降几级都不打紧。今日澄王不光为我求情,竟还将工部尚书克扣工人月银之事上奏,此事牵连甚广,圣上大怒,一连发落了好几个工部官吏,独独对我一人大加赏赐不说,还将我升至工部侍郎,怕是不妙啊!”
明婳点点头,正色道:“澄王此举表面上是在帮父亲,可实际上却将父亲置于众矢之的。所谓枪打出头鸟,怕就怕别人暗地里捅刀子。”
明洵闻言,抬头望着女儿,眸中的欣赏之意不再掩饰,朗声大笑道:“哈哈哈!还是我家婳儿看得透彻,比你那个只晓得舞刀弄枪的哥哥强多了!”
燕绾听夫君如此狠狠地剜了剜了明洵一眼,又瞧见女儿有些苍白的面容,忙吩咐明婳回房好生休息。
明婳见时辰不早,只好无奈回房。
——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明婳独自卧在榻上,抬眸望着屏风上挂着的那幅残卷,手中摸索着那方黄花梨木盒。
窗外的簌簌风声夹着雪,击在红漆木窗楞上。
冬夜漫长。
“啪嗒”明婳借着细碎的月光将那方木盒打开,拿出那支白玉狼毫,那玉触手温润光滑,一看便是被人拿在把玩得久了久了,比之前世更加通透细腻。
窗外风雪不停,屋内烛焰孤独。
昏黄的烛光下,明婳渐渐有了睡意,将木盒塞入枕下。
半梦半醒间,忽听得窗外有一阵异响。
以为是青楸端药进来,明婳索性用被子将脑袋蒙住,口中呓语,呢喃道:“青楸,这天还没亮呢,再让我睡会。过会子再喝...”
明婳支吾了半晌见根本没人应答,背后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凉意。
刚想转身去瞧,却不料被子率先被人攥住。
李珩含着笑意将人从被中拎出来,不顾她朦胧的睡眼,沉声道:“怎的还如从前一般。如此睡,不怕憋坏了?”
明婳被这人一连串的动作惊醒,一双灼灼桃花眼望进那双漆黑瞳眸中。四目相对,明婳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莫不是在做梦?李珩他怎会在这?
直到那人修长手指在她额间轻弹一下,明婳吃痛地望着他,只听得李珩笑道:“还像是在做梦吗?”
“你,你怎会在此!”
“自然是给你送礼来了。”
“送礼?”明婳抬眸,眼中写满疑惑。
李珩瞧着她有些懵懂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方才瞧见明家大姑娘好生威风,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都瞧见了...”
“是啊,全都瞧见了”
李珩话落,便也不顾明婳惊讶的目光,抬手在锦被中摸索着。
明婳忽觉被中微凉,瞠目结舌地望着昏黄的烛光下那人不肯停下的动作,惊呼道:“李玄成!你别...这样不成!”
不料那人却嗤笑着只是从被中掏出她纤细的皓腕,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烛光,摊开她的手掌,瞧见那有些微红的掌心,语气中添了些低沉:“做什么要亲自动手,有我在,还能让人欺负了你去。”
话落,大手附上明婳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因着外头风雪未停,李珩翻窗而来,墨色狐裘上还沾着些未曾融化的雪花,借着月光,男子本就俊逸的面孔愈发显得勾人心魄,那通身的矜贵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明婳看得竟良久挪不开眼。
掌心相对,明婳只觉方才发凉的手竟在他的揉搓之下微微发烫,直到手心隐隐冒出细汉,明婳有舒服地撤回撤回掌心,良久才开口道:“不过就是打了他一巴掌,我没这么娇贵。”
李珩被她这眸子盯得有些心颤,闻言不禁哂笑,伸手将明婳额间有些凌乱的发丝拨至耳后,道:“你若是不喜那些小人,我替你料理了便是,没得脏了自己的手。”
明婳瞧着他眸中掩饰不住的关心,顿时觉得鼻尖酸涩,声音也带着些哭腔。
“你能不能不要待我如此好,我怕我还不起......”
“莫要胡说!”
明婳吸了吸鼻子,抬头眸子中含着从未有过的精光,对着面前的人,正色道:“李玄成,我想自己报仇!这些人,上辈子怎么对我父亲母亲,还有我大哥,乃至我明家大房数百口人的死,皆拜他们所赐。我父亲忠直,一心为民,问心无愧,就因不想涉足插手党争,竟落得如此下场...既然老天让我重来一次,我定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李珩望着明婳眸中映着的烛光,像是燃在人心头一般炽热明亮。他本以为这辈子他只要护着她,护着明家,给她一世安稳,便足矣。可没曾想,他的明婳竟也是背着仇恨而来,一想到前世明婳所受之苦,他便再也抑制不住想要与李椋玉石俱焚的冲动。也罢,既然命运让他们如此,那便随她,只要她平安顺遂便好。
李珩伸手抚去姑娘眼角快要滑落的泪水,将人一把扣入怀中,声音微沉,却是比他从前所有的言语都要温柔。
“都依你,既然你想同那些泼才玩,那便好好玩。捅破了天有我替你撑着,只是一点,你必得记得。”
明婳抬头,水眸中漾着些许好奇。
“不许伤着自个儿。”
明婳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忽觉二人此时距离十分暧昧,连忙推开面前的人,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在李珩看来,却是十足的魅惑,伸手解开身上的狐裘,随手仍在一旁的贵妃榻上,表情玩味的朝着明婳走去。
明婳见自觉地往里往里头又缩了缩,直到背脊贴着冰冷的墙壁,才反应过来早已避无可避。
望着那人逐渐放大的俊颜,明婳无奈开口:“李玄成,我已经无名无分地跟着跟着你一辈子了,这辈子我不想还无名无分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人像是拎小鸡一般拎到怀中,二人和衣而眠。
背脊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明婳隐约中听见男人沉声呢喃:“别动,让我抱会。”
屋中龙烧得极旺极旺,明婳又被人如此拥只觉得周身周身像是被烈火笼罩。
有不住地捅了捅了捅身后的人,见他不但不言语,反而拥得更紧。
明婳汗颜,只得轻声唤道:“李玄成,你不是说来给我送礼吗?礼呢?”
李珩也被明婳没休止的点火动作搞得无法入眠,只得松了松拥着人的手,无奈笑道:“好好休息,明日你便晓得。”
狐疑地望着望着李珩,见他不肯多说什么,倒也没再多问。
此时三更的梆子声止,明婳折腾了一天早已是筋疲力尽,也不管身侧人是否离开,干脆背过身去,清浅入眠。
不知是怎的,明婳觉得这一觉睡得极好,抬手摸了摸身侧,床榻冰凉。
那人早已离开多时了,无奈地叹了叹了口气。
心中暗道这人来去无踪自然是没什么,可怕就怕母亲恰巧也在她房中,万一遇见,母亲怕是要吓得背过气去。还是得想办法在院中安插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