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成弓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哆嗦着,真想躺在满是水的草中睡一觉,在跌倒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四道岭山口。
他向下边山沟看了下,这水并不太深,也不是很急,他抓树枝向下滑去,又倒了两次之后,终于到了水边,他慢慢趟过了水沟。
过三道岭时,高子成更小心了,没再滑倒,但二道沟河水急了不少,不过由于水不是太深,他还是移了过去。他爬到半山坡后躺在雨中休息了会儿,又提起精神爬上了二道岭顶。
高子成在二道岭上躺了很久,向西走去。
北边就是丁湾西边的大山,过了大山洼,转过湾,就能看到丁湾的玉米田了。
高子成慢慢下到山凹中,淌过没过膝盖的水,上了北山。
这里坡很陡,裸露了不少石头,坡上又满是乱树丛和茅草,高子成抓树扯草爬上了半山腰,来到了山崖前,崖下有一条小路,高子成站了一阵向前小心走去。
转弯处的这段陡坡有一里多长,丁林柱这时也来到了这一段陡坡前。他面前也是一处突出的山崖,小路上了山崖,林柱抓住小树杂草想上去,一扯小树,小树拔了出来,泥土滑下一大块,林柱一下子滑下去很远,再有几米就跌入水中了。
林柱踩住一块石头,抓住一棵树才停住。
“他妈的!”他骂了一句,慢慢返身爬了上去,小路断了。丁林柱看了一阵,只好返回向上爬去,绕到半坡才向南走去。
下边。
高子成过了石崖后,没走多远,来到了一处山体滑坡的地方。这里滑了十几米宽,向下滑了三四米远。
高子成看了一下,向上根本不可能上去,上边的崖石太陡,又长满了青苔,水汪汪的,回去也难,他已没了力气再绕到山顶。
高子成小心向下滑下几步,想从滑下的乱石堆下边绕过去,可他没下多远,脚下一动,他踩的一块也慢慢滑了下去。
高子成急忙回身去抓身后的树,但没抓到,他也一歪滑了下去,他所处的地方,又滑下两三米一块。高子成在泥中挣扎着,除了抓几根草外,什么也没抓住,他翻滚了几之后头下脚上滑了下去,一头扎入了泥石堆中。
高子成感到右眼角一阵疼痛,他使尽全力身子一歪向外滚去,爬出了泥石堆。他的脸上已满是泥血了,他抱住树喘了一阵之后,才“啊”了声站了起来,并用满是泥的手捂住了脸。
这里不太陡,长了不少大树,所以坡滑到这里停住了。
高子成靠着树喘了一阵,才试探着抓扶着粗一点的树,从泥石堆上向北移去。
到了一段安全的地方后,高子成找了个空隙坐到了草丛中,并仰起头松开手,任雨水冲涮脸上的泥血。淋了一会儿后,高子成把手在草上擦了擦泥,淋净后又又捂住了脸,他站起使尽力气向上边小路上爬去。
这时的高子成已没了一点力气,求生的**让他忘记了疼痛和疾病,他拼最后一丝力气爬了几次之后,爬到了上边的小路上,在小路上半躺了一阵后,才苦撑着向东北走去。
丁林柱从上边下到了高子成的住处,首先看到的是几天前被野猪毁的菜和玉米,他惊讶地叫道:“咦,咋成这样了?这家伙肯定是,雨天懒得起来放鞭炮,被野猪钻了空子!”他摇着头向小院走来。
院门已被兔套铁丝拧住了,丁林柱看了下说:“哎,门咋拧住了,人呢?”他忙向里边看。
里边门也拧死了,丁林柱皱眉头道:“这门都死着,人上哪儿去了?这么大的雨……他不会早就呆不住出去了吧?他上哪儿讨饭去了?”
雨哗哗地下着,除了雨声四周死一样的静。
院里,东边柴草棚里空无一物,烟囱也倒了。
林柱解开铁丝进了院子,又望了眼倒了一堆的烟囱,解开铁丝推开了门,他吓了一跳,只见里边,中间的小门和墙都没有了。
“哎呀,房子也拆了烧了!”他走了进去。
被子被两长兽皮包着放在塑料膜包的东西上,脚下地面也全湿了。
丁林柱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人早走了,可怎么不去我那儿呢,怕俺几家笑话你?唉,回去吧!”他返身回去了。
高子成佝偻着身子,提着气向外走,又摔了很多跤之后,终于在半山腰,看见了远处丁林柱的房子了。
他站着歇了一下后,向玉米地边的路上走去。
已是中午了。
玉秀说:“咋到现在还没回来呀?”
大伯说:“哪有这么快呀,山上滑不好走,也许这会儿他们刚出来还没走多远呢?”
丁姗叫道:“爷爷,路再不好走也不会这么慢吧,就是挪也该回来了?”
“挪?你说的好听,绕西山走,来回少说也二十里路,又走的不很早,就算好天,这会儿也不一定回得来!”
玉秀站起来说:“我去西坡头看他们一下吧?”
儿子忙叫着跑向她:“妈妈!”
玉秀弯下腰对儿子笑道:“小文,先在这里和大姐他们玩吧,外边雨大,我去看一下你爸。”
“我去!”小文叫道。
丁姗上前抱住他说:“好,走,咱都去,我背着你,让你妈给咱打伞!”
玉秀笑道:“不行,给你们打伞我不就淋着了吗?丁姗,哄小文玩会儿吧,我去看他们还得多久回来!”
“嘿嘿,中,来小文,咱不去了,让水把你妈冲走!”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
王兰枝叫道:“听话小文,你大姐说着玩的,你妈是给你去买糖,听话,咱不去!”
丁大伯也笑道:“对,咱不去,咱等着吃糖!”
“好,咱等着吃妈妈买的糖!”丁姗把小文抱到了里边。
玉秀笑道:“好,我给小文买糖去!”她拿起伞走了。
玉秀向坡下走去,到半坡时,她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捂着头慢慢走到了前边坡顶,仔细一看是高子成,不由纳闷起来,他咋一个人出来了,林柱呢?
她忙加快了脚步。
高子成小心试着下坡,没下几步脚下一滑,仰面摔倒。
“哎!”刘玉秀叫了下跑了过去。
高子成挣扎着站起来,快到下边时又滑倒。
“高大哥!”刘玉秀跑到了跟前忙扔下伞去拉他。
高子成摇了下头有气无力地说:“别管我了,你别淋着了,快捡起伞。”
玉秀没理他,使劲拉着他叫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起来!”
高子成**了一下咬牙站了起来,他说:“你快打起伞吧,我已湿透了,不用管我了!”
玉秀叫道:“你咋弄的了,头也磕破了,林柱呢?”
高子成摇了下头说:“我没见林柱,你捡起伞吧。”
玉秀忙捡起伞回头和高子成一起打着:“高大哥,林柱去山中找你了,你怎么会没见他呢?”
“啊?可能没碰见吧,我出来好一阵子了,没事的,他见不到我就会回来。”他摇摆着。
“你生病了?走,快上家去吧!”他搀着他往下走。
高子成极度虚弱,走着摇摆不稳,玉秀见状,索性合了伞双手搀他。
高子成叫道:“玉秀,别,别淋病了。”
“别说了高大哥,我没事,反正也淋湿了,快下去吧!”
高子成只好由她搀着下去了。
边往坡上家里走,玉秀边说:“高大哥,你已病成这个样子了,咋不早点出来呀?”
“也不要紧,只是淋雨感冒了,他们以前说的,说的那个医生是哪庄的?”
“柳树湾的,快走吧,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他去!”
“我……”
“好了,别说了!先上我家换下衣服包住伤口吧!”她使劲搀拉着高子成往上走。
这时丁林柱已到了后边的坡上,他一看老婆搀着高子成慢慢向上走,伞也没打,不由加快跑下坡向上跑来,跑了几步叫道:“哎,咋回事呀?”
玉秀忙回过头叫道:“你咋弄的呀,叫你去找高大哥,你却摸高大哥后边去了?”
“嗨,别提了,可能我去时他已出来了,我扑了个空!哎,子成,你……啧,你咋弄成这样了?”
“高大哥病了,一路上可能没少摔倒,头也磕破了,都走不成路了!快,快背上他去后院吧,他可能冷得厉害!”
“好!”丁林柱忙蹲下身背过说:“来,子成,快趴我背上!”
高子成只好趴到了他身上。
林柱背起他一边急走一边说;“南边河中也过不来,走西山我咋没碰到你呢?”
玉秀在后边为高子成撑着伞,她叫道:“高大哥也西山那边过来的,你咋会路上没看见他呢?”
“可能山上错过了,山上林子太多,我又只顾走,没来得及多看!”
他们到了林柱父亲院前,玉秀忙上前推开了大门。
狗叫着跑了出来,玉秀赶开狗,为二人撑伞跑进了堂屋。丁二叔和老伴正在灶房,一见儿子背个浑身湿透的泥人回来,儿媳也浑身湿透,二老一惊,也忙跑进了堂屋,老头叫道:“这……这咋回事呀?”
儿子叫道:“高子成病了,快扶他先坐在椅子上!”
“好!好!”老头忙和儿媳一起把高子成扶坐到了椅子上。
林柱又叫道:“娘,你去把林峰的衣服找两件等会儿给他换上!”说完忙去外边屋檐下端水。
“我找个布给他包头!”玉秀进了东间。
林柱端过水说:“来,大概洗一下快换上衣服,你得先暖和一下!”
“对,快让林柱帮你洗一下吧,唉,咋不早点出来呀,看弄得……”丁二叔摇头叹道。
林柱帮他洗了下脸上的泥说:“把上衣脱下吧,反正已湿透了,脱下褂子和衬衣快把头上的泥洗一下!”他扶起高子成帮脱衣服。
丁二叔说:“头上磕的窟窿多大,唉,病了咋不早点出来呢?”
儿子说:“啥时出来也不行,山上滑得很,我还摔了好几跤呢?”
衬衣脱下了,露出了胳膊上的大疤,疤有支烟那么大。
一家人盯着疤,想到了他和野猪搏斗的情景。
林柱说:“这是野猪咬伤的疤吧,真大!”
随后他又叫道:“先洗下头上的泥,洗了先包住伤口。”他扶住了高子成。
洗着伤口林柱说:“咦,伤口还不浅呀,咋摔的呀,怎么磕这么很?”
丁二叔也说:“在哪个地方磕的呀,是西山南头那地方吗?”
“是的。”高子成点了下头。
“我觉得就是那个地方,那里太陡,石头又多!”
林柱说:“娘,给我毛巾。”
他接过毛巾边为高子成擦着水边:“西山那些地方你咋过来的呀,拐弯那地方有一块山体滑坡了,我是绕过去的!”
“我也绕过去的。”
“咱俩怎么没碰见呢?不然你也不会摔伤了!”林柱从玉秀手中接过布条为高子成包伤口。
包好伤口后他说:“你先去西间吧,我再给你舀些水,一会儿你在里间把腿上的泥水也擦洗一下,玉秀你也回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娘,你去西间把床先铺一下,放两床被子!”
“中。”老太太进了西间。
丁林柱到外边后对玉秀说:“你回去再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感冒药!”
“好!”玉秀淋雨走了。
林柱端回水见高子成仍在堂屋站着,就说:“来吧,一会儿你洗一下下身的泥,换衣服躺床上吧,我去给你找医生!”扶他进了里间。
丁母正在铺床,她说:“你这孩子咋不早点儿出来呢?病成这样才出来!”
高子成勉强笑了下说:“也不要紧。”
“还不要紧,看嘴上的泡,人也站不稳了,好了,快洗擦一下换衣服躺下吧!”丁母走了出去。
林柱说:“好,你自己洗一下赶紧躺床上暖和一下吧,我去找赵奎!”他走了。
丁二叔对老伴说;“他娘,你去烧碗辣汤吧,给这孩子暖和一下身子。”
“好!”老太太忙走了。
过了一会儿,高子成换好衣服把盆子端了出来。丁二叔一见忙上前接过说:“来给我!咋不叫我一声呢?你快上床躺下吧!”
高子成只好给了他。
老头拿出衣服倒掉水,把衣服放入,放在房檐下接水,之后又拿起高子成的上衣扔到盆中。
这时儿媳披块薄膜过来了,她说:“爹,前边还剩几粒感冒药,我拿过来了!”
“好,我去给他吃!”老头忙拧毛巾擦手。
进屋后玉秀说:“俺娘正烧开水的吧?”
“你娘是给子成熬辣汤去寒的,这样吧,你去少舀点后锅的温水吧,让他先凑合着吃点药再说,他不能再拖了!”
“中,给。”玉秀给了公公药后去了灶房。
玉秀把温水端进里间后公公接过说:“好了,你快去做饭吧,等辣汤熬好让你娘端过来。”
玉秀应了下又回到灶房,婆婆问:“药吃过了?”
“俺爹正喂他,俺爹让我过来做饭。”
“好,做吧,汤也熬好了,我盛出端过去。”
“做啥饭呢?”
“是呀,做啥饭呢?”
玉秀想了下说:“也不知他病几天了,也不知他多少顿没吃东西了,他已连站都站不稳,得做点有营养又容易消化的饭,要不做点儿鸡蛋面条吧?”
“中,你和面吧,一会儿我过来烧锅!”
喂完了药和辣汤,公公婆婆都进了厨房。
公公坐了阵后轻声说:“玉秀,和面做啥饭呢?”
老伴道:“玉秀让**蛋面条,给他补下身子。”
老头点了点头:“也行,多炒几个鸡蛋。”
“中。”玉秀应了下。
老头想了会儿又低声说:“咋弄呢,就剩一点儿面了!”
老伴说:“是呀?”
玉秀停住手轻声说:“吃完了面再想办法,连阴雨天,他也明白吃的烧的都难,他不会说什么的,该煮麦磨豆子就煮麦磨豆子吧,常变着样子吃就行,他也不会笑话的,情况咱一说他就明白了!”
公公点头道:“对,饿不住人,就照玉秀说的吧,杂粮营养还高呢?再抽空给他炖只母鸡,也算对得住他了,好,我去堂屋看他一下。”
一家人的饭,得一阵子做,正做着饭谈论着高子成时,林柱领着赵奎回来了。
丁二叔忙迎到门口笑道:“来了表侄?看这么大雨把你麻烦来了!”
赵奎笑道:“麻烦啥呀,这事再麻烦也得来!”他放下伞进了堂屋。
丁二叔说:“给凳子,先歇会儿吧!”
“好了,不歇了,人呢?听林柱说挺严重的!”
林柱忙把布帘掀开说:“这里间呢?”
“好!”赵奎进了里间,他看了一眼高子成,摸了下他的头说:“真不轻呀,嘴的都烧出泡来了!”
林柱说:“也不知他病几天了,快给他治吧!”
“先量下体温吧。”赵奎打开药箱取出了体温表。
高子成挣扎着想坐起,赵奎说:“好了,别动了,我扒开给你插上吧。”
他扒开被子解开一个扣子,把体温计插入了高子成的腋窝中。
塞好后他说:“烧得烫手!好了,先量着吧,我给你重新包一下头。”
忙活了一阵子包扎好后赵奎说:“本来他这伤口该缝一针才对,但现在也没法出山,他又病得厉害,只能先这样了,估计以后伤疤会长不平。”
林柱说:“是呀,出去太难!”
丁二叔说:“唉,这天……,真没办法呀!”
高子成说:“没事儿的,就这样吧。”
赵奎笑道:“有没有事也只能这样了,你这情况得马上输液退热,就是能出去也不能再拖了!”他取出了体温表。
在灯光处他看了一阵说:“啧,都烧到四十二度了,林柱你看,他已烧到四十一度多了,快四十二度了!”
林柱看了下说:“好了,快点给他退烧吧!”
“唉,当然得快点了,啧,大人一般烧四十度就受不了了,还不如小孩顶烧,他已四十一度多了,再晚一阵就可能昏迷!”
丁二叔说:“那先给他打一针退针吧,输水还得一阵子,麻烦!”
“我先给他打一针再输液!”
打过一针后,赵奎又忙着配水,扎上针后他说:“好了,先这样吧,估计这瓶水下完后烧会退一些。”
林柱忙说:“行行,哎,你估计得几天输药?你得下大些药量,他病好几天了,又淋了雨!”
赵奎笑道:“嘿嘿,你们要让我保证一时半会儿治好他,我也真不敢答应,别说我这医生不怎么样,就是找个专家也不敢保证!为啥?他病的太厉害了,都烧到四十一度八了,都四十二度了,看他现在的体质呢?又非常差,很虚弱,烧这么高,他肯定烧出了炎症,肺和气管上肯定有炎症,就算一时半会儿能退烧,过阵子他还会再烧,不输几天液真不行,看他情况至少得三四天液输!”
林柱笑道:“该几天是几天,你比专家厉害!”
“嘿嘿,别笑话我了!”
“胡扯,这是笑话吗?现在哪个专家比得上你?”
赵奎摇了摇头说:“咱也别说笑话了,他现在的样子,四天能不再烧就是好事了,我还得再给他包些小药。”
“行行,包吧!”
高子成看了下丁林柱叫道:“林柱,钱在外边褂子里。”
林柱忙道:“好了,知道了,你不用操心钱的事了,有钱!”
“不,林柱,我带的有钱!”
“好好,一会儿我掏出来!”
丁二叔笑道:“我去掏吧,衣服刚才我泡水盆里了。”他走了出去。
赵奎笑道:“钱不急,湿了掏出来晾着吧,以后一起算!”
“也行!”林柱笑道。
赵奎问高子成:“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症状?”
高子成无神地说:“浑身冷得厉害,全身无力,抖动,头还非常疼,喉咙也疼。”
赵奎点头说:“嗯,肯定得这样!好,明天药里再给你加点儿量!”他开始包药。
丁二叔拿着钱进来了,他笑道:“哎呀,钱都粘一块儿了!”
林柱说:“揭开摊到箱子上晾着就行。”
“嗯,得晾着。”他到床头去晾钱。
包好药赵奎说:“这是三天的药,一次一包,一日三次,等会儿让他就吃一包!”
“中!”林柱接过了药。
丁二叔说:“刚才那阵子已给他吃了点感冒药了!”
赵奎说:“已吃过了吗?吃过了那就晚点儿再吃吧,都饭后吃!”
林柱道:“好,来吧,咱上外边坐,先喝点开水,爹,烧开水了吗?”
赵奎道:“不渴。”
丁二叔说:“有开水,刚烧的!”
“算了,也不渴,不喝了!”他收拾箱子合上了。
看了下药瓶他说:“这样吧,两瓶药得一阵子下,等会儿这瓶下完后你换下药瓶就行,等第二瓶下完你拔掉针就行了,我先回去!”
丁二叔忙说:“不行呀,赵奎,林柱不会呀?”
赵奎笑道:“哎呀,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他一说就行了?林柱,刚才我扎瓶口时你不看见了吗,等会下完后,你把这上边一拔,然后拿过这一瓶一扎,再挂上就行了,等这瓶再下完后,你把他胳膊上的胶布揭掉,里边有药棉,你轻按住药球把针抽出来就行了,之后再按一小会儿不出血就行,怎么样?好办!”
“嘿嘿,我试一下吧。”
“哎呀,没什么试的,平时没见过别人输液呀,和人家一样做就行了,我这得回去,下雨天病号多,别谁再找了!”
“行,你先回去吧!”
丁二叔忙说:“吃了饭再回去吧?”
赵奎笑道:“我吃过了,林柱去时我正吃呢?”
“真吃过了?那再坐会儿吧?”
“不坐了,我得走!”他背上了箱子。
到了外间赵奎说:“他这真不能大意呀,烧这么高,弄不好就烧成败血症和肺炎!”
林柱点了下头说:“好,你明天早点儿来,我就不去找你了?”
“我知道,好了,我走,你们也别出来了。”
玉秀听赵奎要走,忙到灶房前叫道:“别走了,已做好饭了,吃了饭再走!”
赵奎笑道:“不了,我已吃过饭了!好了林柱,你也回屋,别送了,雨大!”
送走赵奎林柱进了灶房,他说:“哎呀,今儿可把我累坏了,看,下半身都湿透了!饭做好了没有?”
母亲道:“做好了。”
“做好了我也等会儿吃吧,我得回去换下衣服歇会儿!对了玉秀,一会儿你去看下水,如下完你帮换下水,,把另一瓶挂上再把药管插上就行!”
玉秀看了他一下,低声说:“中,不过你也别太会儿大了,人家在咱家!”
母亲更低一点儿说:“你还想回去睡觉呀,人家在咱家,快换了衣服过来!”
“我知道,我歇一会儿就过来,我饿坏了,还得吃饭呢?”他说完走了。
林柱出了院门,丁二叔就来到灶房,他低声问:“林柱呢?”
玉秀道:“回去换衣服了。”
老头又低一点声音说:“我先给你们说个事儿,都小点儿声。”
“……”玉秀点了点头。
老头道:“刚才赵奎说,高子成可能烧成败血症和肺炎,肺炎还好说一些,他要真得上败血症咋办呀?本来我想,给他治个感冒花不了多少钱,花的少了咱也给他出,就是花个百儿八十的,我也打算给他出一半钱,但他如果得了败血症,可就得花很多钱呀?他那有几百块钱了,可不够治败血症呀,到时咱怎么说呀?给他垫个百儿八十的还可以,多了咱可垫不起,就是他刨这一年多的药钱全用上,能治好就不错了,听说败血症得几千块钱花,弄不好得花上万!”
玉秀说:“别听赵奎瞎说了,哪那么容易得败血症呀?他还不是故意说得严重一点儿,好多卖点儿药呀?”
“可赵奎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高烧时间久了,是有可能得败血症,你看他烧的那个样子,真很严重,万一烧成败血症,可真不是一两个钱能治好的!”
“看看再说吧,万一严重了,就问一下他的钱,这也没什么张不了口的!”
老头点了下头:“我也这样想,咱不怕为他忙,但钱花多了还得花他自己的!”
“好,吃饭吧爹。”玉秀盛饭。
“吃饭。”
玉秀端着饭来到了高子成的床前,她放下碗看了下水说:“怎么样,显轻一些了吗?”
高子成闻着饭香点了下头:“好些了。”
他这一刻,觉得饭比命还重要。
“林柱去换衣服了,来,我喂你吧,也没什么好的,天又这样,做了些鸡蛋面条儿,来,我扶你坐起来一点儿。”玉秀很温和地扶住了他。
高子成忙摇了下头说:“不吃了,这不方便。”
“没事儿,我喂你!”
丁二叔两口子也端了碗过来了,丁二叔说:“没事儿的孩子,让玉秀喂你吧,你得快点儿吃些东西!”
“是呀。”老太太也笑道。
玉秀又笑道:“来吧,往上靠一些,吃点东西就有精神了。”她弯下腰帮他。
“饭还热呢,等一会儿再吃,你先吃吧,你们都为我忙了半天了,真过意不去。”
丁二叔道:“子成,别说什么忙不忙的,应该的!在这里我们不帮你,谁帮你?”
玉秀也说:“大哥你别说了,来吧,吃点饭吧,热了我喂慢点儿,吃点面食吧。”她想扶他起来一些。
这时林柱过来了,他看了下说:“来,我来!”
玉秀退开了,林柱一只手托着高子成的胳膊一只手插入他背后说:“来,慢点靠着,稍靠一点儿就行!”
“你们先吃饭吧,我等药下完了不迟。”
林柱笑道:“等什么呀,下完饭都凉了,让玉秀先喂你吧,这事我手有点笨,不然我喂你!”
玉秀说:“好了别说了,去吃饭吧,吃了饭去看下小文。”
“好好。”林柱说完出去了。
一瓶水下完后,又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辣汤,高子成觉得舒服了不少,有了一点精神,他冲丁二叔他们说:“二叔,谢谢你们!”
“别,孩子,谢什么呀,在这里,我们就是你的家里人,什么都是应该的!”
停了下老头接着说:“孩子,你,你知道自己有病了,又没吃的烧的,咋不早点出来呢?早点出来也不会毁成这样子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外人呢?”
“不是的,开始我也有些药,又吃了些草药,以为不碍事的,野猪又把种的东西毁了,想多照看一下菜地,就没出来,这两天……”
“你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命重要还东西重要?吃过药后不顶用,就得马上出来,你看看,晚出来几天,差点就把命丢山里了!”
“……”高子成还能说什么呢。
老太太笑道:“一个人在外得照顾好自己呀,一个人太难了,该出来的时候就出来,林柱他们兄弟几个都挺喜欢你的,有啥不好意思的?”
高子成点了点头。
老头说:“孩子,这会儿好些了吧?”
“好些了。”
“药该起上劲了。”
高子成又点了下头。
丁二叔又说:“孩子,别说在里面生病了,就是没病,天连续下这么久了,快一个月了,你也早该出来了,不出来你在里边吃啥?烧啥?我们外边家家户户都为这些还发愁呢?前几天他们兄弟就想去找你,但想到你如果真没东西了,可能会出来,也没去,直等到了今天,林柱就等不及了,今儿一早就去找你了,谁知却和你走错路了!”、
高子成很感动,甚至想流泪,可他已不想再流泪,他已独自流过太多的眼泪。
他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说:“对不起二叔,让大家担心了。”说完他鼻子发酸,几乎流泪。
丁二叔笑了下说:“别这么说了,好了,不说了,你歇着吧,我们出去。”
“我不要紧。”
“歇着吧,歇着吧。”三人出去了。
林柱背一些树枝回来了,他把树枝扔到羊圈中向屋中走来,到屋里他问:“药换了吗?”
玉秀道:“刚换了药。”
林柱正想进里间,父亲叫住了他:“别进去了,让他歇会儿吧。”
“好吧。”林柱回身坐下了。
这时丁姗丁超抱着小文进院了,丁姗老远就叫道:“小文回来了!”
“哟,小文回来了!”奶奶笑着站了起来。
丁姗又笑道:“小文,给奶奶说吃饱了!”
玉秀忙笑道:“丁姗,本来让你三叔去接小文的,可他答应后又懒着不去了!”
“接什么呀?这不送过来了吗?哎,俺林柱叔已回来了?那个……”
玉秀忙使劲摆着手示意,她知丁姗好叫高子成的名字。
急摆了几下手后她说:“你三叔早回来了,你高叔也接回来了!”
丁姗也为自己几乎失口,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睁大了眼看了下,见屋中没高子成,忙跑进屋说:“哎,那个高叔呢?”
二爷一指西间:“在里边输药呢!”
“输药?”她忙放下了小文进了里间,见高子成在输吊针,忙问:“叔,你咋了?有病了?”
“过来了丁姗,我有些感冒,滴点水。”高子成笑了下。
丁超也取下披的塑料膜进来了,林柱也抱着儿子跟了进来。
丁姗说:“你的头咋了?”
“磕了一下。”
林柱接口道:“你高叔出来的时候摔了几跤,头磕破了!”
“哎呀,你咋不小心呀?”
“没事的。”高子成把头扭向丁超,“丁超。”
丁超笑了下“疼吗?”
“不疼了。”
林柱说:“头都磕了个窟窿会不疼吗?”
高子成点了下头:“没事。”
丁姗说:“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呀?病成这个样子才出来,还磕破了头!”
“以前我以为不要紧。”
“不要紧也得出来呀,下这么长时间雨了,你在里边怎么过呀?前几天俺几家还正说你呢?说不知你在山里怎么样了,见你不出来,今天就叫俺三叔去找你了!”
林柱笑道:“我也没接到他,是他自己出来的,我们走岔路了,在路上也没碰见!”
“真的呀?”
“这还有假呀?我回来时他已到咱庄了,我又赶上了他!”
“你咋弄的呀,你咋会……”丁姗责怪地望着高子成。
高子成笑了下:“山上林子多,雨又大,我走着也没四处看,就错过了。”
丁超指了下高子成说:“你的嘴又流血了。”
高子成笑了下说:“没事儿,干裂了。”他想擦擦,又怕弄被子上。
丁姗从台子上拿起一个包药的弃纸递给他说:“给,擦一下吧。”
高子成右手正要接,丁姗说:“我给你擦吧!”她轻轻去擦。
玉秀进来了,她看了下高子成说:“得多喝点水,我给你倒碗开水去。”玉秀又出去了。
林柱叫道:“玉秀,放点糖!”
“中。”
高子成忙说:“别放糖了,白开水好!”
“哎呀,放些糖吧,糖有营养!”
“还是别放糖了,要不放点盐吧,盐水补水。”
“放盐能中呀?我第一次听说!”
玉秀已端过了开水,里边已放了红糖,她说:“放些盐也中,糖水里放些盐更好,丁超,去那里屋捏点盐,少捏一点就行了!”
“中!”丁超跑了出去。
林柱说:“放盐真行呀,我怎么不知道?”
丁二叔站在小门口说:“放盐是中,土法补脱水,一般是放点糖和盐,最好熬米汤时放最好。”
“真的?好,又学了一样东西!”
丁超跑过来了,玉秀说:“放碗中吧。”
丁超放入盐后,玉秀拿勺搅了起来。
林柱说:“你往外站一下,我把他往上扶一下。”
高子成忙说:“别扶了,我自己能行了。”说完他自己往上移。
林柱扶住他说:“我帮你一下吧。”
把高子成扶好后他摸了下他的头说:“还是很热呀,又打针,又吃药,吊针输了一瓶半了,还这么热,看你把自己弄得!”
高子成轻笑了下说:“退的也不算太慢,这阵我觉得好多了。”
他想到了自己儿子小时发烧时的情景,也烧到了四十度,输了两个小时的液烧才退下,这自己呢?已烧到四十二度了,能退些烧已不错了。
林柱说:“还说不慢呢,现在至少还有四十度!好了,叫玉秀喂你点儿水吧,算了,我试试吧,给我,我喂高子成!”他转向了老婆。
高子成说:“好了林柱,现在我真好多了,给我碗吧,我自己能喝了。”
“胡扯,你能行吗?我觉得你身子好象还在抖,来,我喂你吧!”
高子成摆手道:“别了,我自己真行了,给我吧,我慢慢喝。”
高子成身体底子好,恢复的快。
“还有点儿热?”
“没事儿,给我吧。”
“好吧。”他把碗给了高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