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亲吻着孩子,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
她身后走出来一位优雅热心的大姐,四十多岁的年纪,上身白底碎花衬衣,配一字半身裙,妆容精致作风干练,走过来安慰丁雨,既然回了祖国回了家,就安下心来,和以前的那些苦难说再见。
她是妇联派来的工作人员,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不过心软,看丁雨已经消瘦成这样,又伤心过度,不忍立刻询问旧事,只是不断安慰,试图加深感情获取信任。
丁雨知道她的意图,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她很惭愧和为难,勉强与大姐说了会话,以自己不舒服为由,抱着孩子进客卧休息。
何若素这段时间照料孩子,变得成熟了许多,再不是原来那个心直口快叛逆胡闹的小丫头。
她周到地照应丁雨母子躺下,又去陪妇联大姐聊天喝茶。
这位大姐姓庞,这段时间负责丁雨的安全,并提供相应的帮助,她喝了口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素素啊,我听说你爷爷是何平博士啊,他不是再生人之父吗?你为什么要成立一个协会组织反对他?”
何若素叹息:“庞姐姐,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他们4年前为了老头子的实验,甘愿当试验品,从此离开了我们姐弟俩啊!老头子让我失去了父母,我还要支持他吗?”
“哦哟,太极端了,怪不得许多人都不喜欢再生人技术呢!可是丁雨是再生人的妻子啊,你……”
“您放心,我分得清是非和轻重,其实丁姐姐也是再生人技术的受害者啊!您看,当初如果赵盘不接受改造,还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吗?丁雨姐姐说不定早就改嫁,过上了正常生活呢!”
“那倒是呀,说起来啊,还不如一了百了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直到天黑,庞大姐也没等到丁雨再下楼,她不得不礼貌告辞,说明天再来探望。
出了门之后,她特地给附近的派出所打招呼,多调派几个安保机器人过来巡逻,现在丁雨可是全世界都关注的新闻人物,千万不能出意外,更重要的是也不能让那些狗仔队一样的野记者打扰。
正规新闻媒体都被她的手下请到酒店休息,为了防止新闻事故,她们将统一发布信息和组织采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居民的生活。
当然,这种管束其实也不完全奏效,有些路子野的记者已经跑去昆山,采访丁雨的父母和邻居了。
“丁姐姐,她走啦,你快下楼吃饭吧!”
何若素轻轻敲门,朝着丁雨吐吐舌头,显然这丫头心思活络,早就猜到丁雨是在躲人。
她当然知道丁雨整容的缘由,不过既然丁雨不愿说,她也不敢乱讲,怕坏了大事。
在饭桌上,丁雨支支吾吾,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说话,何若素一摇手腕上的盘龙镯子:“姐姐你放心,有这东西在,没有人能监听咱们说话。”
果然,她这么一晃,窗台上有只“甲虫”噼啪暴毙,地板下面有个“蜈蚣”瞬间瘫痪,还有其他几个奇奇怪怪的仿生机械发生故障,显然她们一直处于被监视中。
何若素习以为常,这种事情她每天都干好几回。
丁雨这才讲述了鞠东伟给她看到视频,有人曾经拿狙击枪瞄准了何若素和孩子。
何若素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要不咱们报警?”
“不能报警,我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只要我不捣乱,他们也投鼠忌器,暂时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可是想想整天被人拿枪瞄着,还是很不舒服。要不等我弟弟回来,我让他分析一下,看看对方在哪个地方蹲守,咱们去揍他一顿,打到他不敢再来?”
“呵呵,你真是孩子气!再等几天吧,等到盘哥开庭受审的时候,我们再报警,我去帮助他把罗曼·塞纳解决,你们解决掉抢手,咱们才真正安全。”
丁雨果然肩负重任,她告诉丁雨,自己手里有一个邮箱,里面备份了赵盘的所有视觉缓存文件。
前两个月,夫妻俩在马埃岛重逢,曾经私下相处了几晚,在赵盘参加董事会弹劾辩论的前一晚,他预感自己此行凶多吉少,特地让丁雨帮忙备份了所有资料。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东西在,赵盘才敢设计以身犯险,把罗曼·塞纳骗到法庭上去。
何若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对丁雨和赵盘的这番计划竖起了大拇指。
她询问丁雨明天打算怎么办,她不可能永远躲避这位庞大姐。
丁雨也眉头紧锁没有头绪,她有个预感,这位庞大姐不好对付。
果然,第二天一早,庞女士又上门了,这一次她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一个九人的医疗团队,还开了一辆多功能诊疗车。
她自称是出于好心,看丁雨太消瘦了,应该做个全身体检。
那多功能诊疗车上仪器设备也是强大,一个玻璃舱躺进去,什么血液检查、核磁共振、同位素全身骨扫描之类的就一股脑全做了。
全身脏器的检查耗时还是比较长,在等待的过程中,那个医疗团队的大夫们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何若素在旁边看着,一团阴霾笼罩心头:“大夫,她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是辐射病啊,她好像是遭受过大剂量辐射长时间的侵害,身体健康不容乐观!”
“啊?怎么会这样?”
“我判断她生病至少得六七个月以上了,加上忧思过度,身体早就垮了。说实话,你看她体内多脏器受肿瘤扩散浸润,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健康报告一页页地送出来,几位大夫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庞大姐看在眼里也是着急:“这……还有救吗?”
“抱歉,我们无能为力。不干预的话,她现在还能正常行动说话,手术肯定不行,放化疗会击垮她最后的生命力。”
何若素哀伤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强压着哭声,她实在想不到,丁雨的身体已经朽坏到这个地步。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回到祖国回到孩子身边啊……
庞大姐也蹲下,轻拍她的后背:“没办法,这个健康报告我看还是先别让她看了,我怕她撑不住,当场就垮了。”
何若素赶紧用手背和衣袖擦泪,红着眼抬起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