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蔡家(1 / 1)

蔡府,并非襄阳最好的宅院,那是蔡瑁的父亲特意寻求的低调,只是在刘表来的那几年,蔡家似乎一下子飞黄腾达,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蔡府还在襄阳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到了这个份上,蔡瑁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更何况,蔡瑁没想过低调。

可是现在,门口的哨兵依旧威武,每天来的客人却少了很多;以至于,对蔡府最不满意的反而是这座园子的主人,蔡瑁。作为一个心有丘壑的人,蔡瑁在盛怒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一些让人可惜的事来,没有摔东西,也没有把门踹坏,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打转,喘着粗气,困兽犹斗的样子:“蔡曛,你说,怎么办?”

蔡曛自然清楚,蔡瑁愤怒来自两件事,一个是刘辩没在乎蔡瑁的要挟,不,蔡家怎么会以下犯上,应该说是躺平;刘辩把吕布派去了江陵,自己打算亲自去江夏,麹义的大军还是钉在襄阳不动。这样一来,就造成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好像刘辩舍弃了蔡家。

原先蔡瑁也不在乎,可是庞德公进了大狱,蒯越要随军出征,让蔡瑁感受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候,蔡髨洲回来了。蔡髨洲是蔡讽小妾生的儿子,二十年前失踪了,现在突然出现,说是这些年四海为家,现在想念亲人才回来。

不要说蔡瑁,就是蔡曛也不相信,尤其蔡髨洲现在一看就是练家子,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在外面用的是某个化名。蔡髨洲走进书房,很放松地看着蔡瑁:“大哥,什么事这么急躁……要是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蔡髨洲说话的时候,把‘我们’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直接把蔡瑁气笑了;蔡髨洲可是庶子,和奴仆差不多的身份,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叫大哥?只是现在蔡瑁的年纪渐渐大了,晓得爱惜羽毛了,不愿意在这样的事上多费口舌;蔡瑁沉声说:“蔡家快在襄阳待不下去了,六国盟和朝廷两面施压,我很为难。”

“大哥,六国盟的事好办。”蔡髨洲说完看看蔡曛,蔡瑁想了想说:“蔡曛,你忙你的去,我和髨洲说点事。”

蔡曛不是傻子,这两人是不拿自己当兄弟;蔡曛冷笑一声,甩门就走。蔡瑁权当没看见,盯着蔡髨洲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蔡髨洲拿出半截虎符放在书桌上,蔡瑁只扫了一眼,都没有去拿自己的那半个,就能确定,这就是接头的信物;蔡瑁点点头说:“原来你去了桃花源。”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蔡髨洲的离家出走,其实是蔡讽和六国盟安排的一步棋,这也证实了一部分传言,六国盟其实就是各大豪门暗中支持的。蔡瑁心头升起一个疑虑,父亲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要不然现在最起码可以和六国盟谈谈条件。

“说吧,回来什么事?”蔡瑁也没打算和蔡髨洲好好说话,眼里根本就没把蔡髨洲当成一个神秘人物来看待。蔡髨洲再怎么样,在蔡瑁的眼中,还是那个不堪的庶子,回来兴许不是什么好事。。

蔡髨洲好像知道蔡瑁心里是这么想的,淡淡一笑说:“大哥,你猜错了,我没有去桃花源,而是去了北面,六国,有六个像桃花源一样的地方,我们蔡家联系的,其实一直是魏地,现在的魏大,是我师傅!我回来,是希望蔡家能在六国盟这件事上捞到足够的好处,我带来了桃花源的地图。”

蔡瑁被吓住了,他根本不怀疑蔡髨洲说的真实性,而是被魏大的心思吓住了,魏大的意思很明显,让自己去献宝,灭了桃花源。有蔡髨洲帮助,自己既可以在刘辩面前捞取功劳,也可以趁机吞并桃花源和庞家的力量,只是这样一来,襄阳蔡家,那就是六国盟的一份子,以后不可能有摆脱的机会。

蔡瑁摇头:“那样把柄就在魏大手中。”

蔡髨洲笑了笑说:“大哥,有我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兄弟齐心协力,你负责振兴蔡家,我争取做下一任魏大,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魏大可是家传,除了没有子嗣,才会传给徒弟或者其他什么人,”蔡瑁意识到了什么:“魏大家族里没人了?就你一个徒弟?”

蔡瑁这话一出口,蔡髨洲便知道需要说实话:“魏大有一个儿子一个侄子,但是盟主不喜欢他,很可能要绝后!”

蔡瑁再度被吓住了:“盟主是谁?”

蔡瑁被一种恐惧深深笼罩,能把桃花源看若无物的,那肯定是大神级别的人,但是蔡瑁无法想象这个人,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恐怕也没有这份能耐。蔡髨洲的心思又一次活泛了起来:“大哥,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日后也不要去打听,你相信我的话就行了。”

蔡瑁感觉自己背后全部湿透了,从蔡髨洲的眼神中,蔡瑁看到了贪婪和阴狠,那个魏大就是在领着一群北方过来的狼,想趁机在南方捞上一把,不,比捞上一把更严重,是要控制整个南方。帮蔡髨洲,还是不帮,蔡瑁被难住了。

被眼前局面难住的,还不仅仅是蔡瑁,更多的地方在暗潮涌动,蒯越就是其中一个比较为难的人,蒯越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不喜欢有风险,要不然也不会已经靠上刘辩,还是回到荆州和刘表混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蒯越只希望家人安康。

结果是让人沮丧的,刘辩打到了荆州,蒯良被刘表挟持病死;挣钱和当官,蒯越喜欢一团和气,但是偏偏有人不能随他愿……蒯越秋天的金色麦浪前,愁的是连声哀叹:“蒯祺,你说皇上,咋就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呢?桃花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不远处的蒯祺有些无奈,可蒯越这样担心也不是个事;其实,在蒯祺的心里,对于六国盟并没有那么畏惧,这些人要真有本事,至少应该在许昌就扶持一个得力的人物挡住刘辩,现在,就算刘辩一口吃不掉袁绍、刘协,但是把这两人限制在江东和益州,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对此,蒯祺的心里要是没有一点想法,那是假的;可有些事,他说了不算,哪怕他是蒯越的儿子,也说服不了蒯越:“父亲,你要是真是担心什么,我去见一面皇上,问一下缘由……”

“好,儿子,有些事,我是不方便说,毕竟我是蒯家的家主,说错一句话,蒯家以后就可能是万劫不复。”蒯越想想,解释说:“原来我也不知道桃花源这个地方,皇上一直在北方,却能晓得,想想都让人背后发凉;我担心,正是因为这次我看不出胜负。

皇上让我出任军师,说白了,就是给我装点装点门面,要是在以往,这样的好事我不会犹豫;可是现在,连庞德公那样自诩世外高人的人,都选择了袭击皇宫,说明什么,说明双方杀红了眼,我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堂堂襄阳蒯家的家主都自认是一条池鱼,这低调地让蒯祺都有些接受不住,蒯祺不禁想起庞德公被擒的那天,自己问父亲,庞德公既然有这个想法,何不求见刘辩直接行刺?听蒯越解释才知道,刘辩身边的防范严密,召见蔡愚的时候连轮椅都换掉了。

蒯祺心中一动,说:“蔡愚的那个轮椅很古怪。”

“不是古怪。”蒯越勉强笑笑说:“蔡愚肯定说了什么,但是皇上对桃花源的行动,却是在蔡愚觐见前就开始的;这说明还有人在出卖消息,并且这个人的地位,恐怕比我还要高。”

蒯祺当然知道蒯越说的范围,在荆州地面上地位超过蒯越的人最多就是一巴掌,庞德公、黄承彦、蔡瑁、司马水镜、蒯良;蒯良已经死了,只能是这四个人之一。对这四个人胡乱猜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只要透露那么个意思,几大豪门就会出现裂痕。

荆州大人物正在烦神的时候,顾劭与全琮已经到达辰阳,这是沮授与刘表势力的交界处,显然因为刘表的投降,沮授故意示好,在辰阳只有本地的郡兵维持秩序,因此南来北往的人都在往这座小县城里涌。顾劭与全琮好不容易包下一座小客栈,顾劭带来的厨子负责做菜,两人边饮酒边等着越好的人到来。

顾劭长相老成,在顾雍那样呆板的人督促下,顾劭从小就在人前展露出成熟的一面,让他每每看着全琮活蹦乱跳,心中有种未老先衰的苦闷。全琮,长着一张让人羡慕的俊脸,就算是阴雨天,都焕发着阳光一般的似笑不笑;两个人明明是同龄人,在外人眼里,顾劭最起码要大五六岁,真往相差十岁说,估计也有不少人相信。

顾劭颇为嫉妒的看着全琮,心里一阵唏嘘:“这货怎么不老啊?”

其实以两人的年纪,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展示才华光宗耀祖,谈老,还远远未到时候;只是这一路上,两人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让顾劭一时间失去了谈论大事的兴趣。

荆南的战事出乎所有人意料,秭归郡的张允水军竟然早已从巫县撤回,忽然出现在鄱阳湖,和蔡挣指挥的江陵水军联手杀到江安郡;双方的水军都是一万多人,可张允、蔡挣的水军都是荆州水军的精锐,耿苞率领的长沙水军是新军,双方在战船的规模上就无法相比。

水面上激战一天,张允二人一举全歼了长沙水军,袁绍一方的主将耿苞战死,刘辩这边的主将吕布带着一千骑兵和七百铁甲兵,成功在江南登陆。吕布压根没等后面的人马,就直接杀奔长沙郡治湘县。

袁绍军中郎将杨龄以为有机可乘,率领五千长沙兵出战,双方厮杀了半天,混战中杨龄被吕布一戟刺死,五千人马战死大半,剩下的一千多人投降;袁绍一方的长沙太守潘濬逃走。吕布、张允水陆并进,几天的功夫就一口气夺下湘、罗、益阳五县。

袁绍数万大军在损失了周昂、凌操等猛将的情况下没有夺下夏口一座孤城,而吕布、张允两个降将替刘辩横扫长沙郡,实在让顾劭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些才好。

全琮没心没肺地吃着鹿肉,称赞完顾家的厨子说:“别蹦着脸了,袁绍的方案没错,只是遇到的对手太难缠,在襄阳,你没听说许劭对刘辩手下猛将的评论吗?吕布、赵云、典韦、张飞、黄忠、许褚、太史慈、徐晃、张郃、文聘;吕布可是排在第一位,刘辩之所以连沛县叛乱都算了,还不是看重吕布的实力。”

顾劭摇头说:“赵云、典韦这些人就算了,吕布、太史慈、文聘可都是降将,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劝说吕布反水?”

顾劭说完,却发现全琮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全琮手中的筷子很自然地放下了一只大虾;顾劭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全琮一脸无奈:“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就算是要劝人反水,也应该是张允、蔡挣、刘磐那些人;或者上一个档次,蔡瑁啊,庞季啊,都有这个可能。吕布怎么会?他的旧部要不然在关中,要不然在豫州,江陵太守高顺是绝不会和吕布瞎混的;这样的情况下,你能给吕布什么,让他倒戈?”

“你继续。”顾劭听着有些发愣,问道:“难道给地盘,给金钱,给美女都不行?”

“顾劭,我就有点纳闷,你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全琮索性放下筷子说:“听说貂蝉是绝色美女,你能给什么样的女人?说到钱,你能和刘辩比吗?他送给吕布一座矿山,你能吗?至于地盘,你爹能比刘辩拿的多吗?”

顾劭被说得脸一阵阵发白:“你说的都让我想去南海躲一躲,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全琮看了一眼顾劭,正色道:“没那么严重,我们要是抓紧机会,不还是能投奔刘辩吗?”

顾劭歪着脑袋想了想,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全琮说的话;按照父亲顾雍的猜测,刘辩现在肯定是要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自己和全琮去投奔,只会被重用。一想到父亲,顾劭的腰杆顿时直了三分,眼神坚定起来;全琮心头暗暗好笑,就眼前顾劭的表情,恐怕是一定要投奔刘辩的。

不过全琮是个机灵鬼,开始捡一些好听的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见过来人再说。”

顾劭脸上有些发烧,自己刚才真的是想多了;顾劭看向全琮的眼神已经带着不信的目光,可全琮还没有觉察,好在书童进来说:“傅巽大人到了。”

全琮和顾劭见到傅巽,傅巽显然也是一筹莫展,他已经派出五批人手,全部都渺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了。全琮问道:“桃花源的人怎么办?”

傅巽无奈地说:“桃花源的人根本出不来,当时迁入桃花源的一千户,都是立下誓言与桃花源共存亡。后来,这成为一个规矩,只要进去的人,就要立下誓言;现在能出来的,反而是组合派进去的三百多户,大约不到一千人。”

顾劭问道;“粮食怎么样?”

民以食为天,豪门也好,隐士也好,都离不开粮食。傅巽苦笑道:“粮食倒是不缺,而是附近几个僚寨要坏事,他们出兵救援桃花源,不仅没有打赢,反而暴露了各自的位置。已经有三个僚寨被打破,人口全部被掠到武陵郡,这一次沮授真的是发了。”

全琮吃惊地问:“入户籍?”

“是的。”傅巽有些懊恼地说:“桃花源附近的僚寨一半都是汉人,这也是控制这些僚寨的一个手段,可是现在,反而是重重的败笔,会让沮授查出很多事情。等四周七个僚寨全部被破,就意味着桃花源真的变成孤岛。”

顾劭冷笑道:“”那就恭喜你们,南北之争终于结束,你们的到来,成功地吸引了刘辩的注意力,把桃花源的秘密泄露,然后彻底灭了我们南方的心思,你们可以肆意妄为。”

傅巽苦笑道:“全琮,不是每件事都有阴谋的,我们绝没有像你揣测的那样,只是造化弄人啊,我还有一个计划。”

“说来听听。”全琮的认真出自真心,到了这一步,埋怨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看看傅巽的安排;傅巽低声说:“我将互送刘表次子刘琮去襄阳,把刘琮当做一个钉子,扎在刘辩的阵营里。”

顾劭和全琮都是聪明人,傅巽和刘表这么做,无疑是认为桃花源这次在劫难逃,而江南的六国盟也会因此乱做一团。

顾劭皱眉问道:“你们是打算长期不动?”

“对。”傅巽坦然说道:“我们在刘辩那边,不会受到什么重用,最多是在你们横扫天下的时候锦上添花。要是全盘输掉,那就等着刘琮他们长大,再博下一局。”

全琮忽然间明白了,笑道:“傅巽,你是担心很多刘辩的细作混入了六国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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