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祀,是大人了。
其实很小的时候,花清祀已经能敏锐察觉到家里长辈对她的态度,如果不是老夫人跟花晟护着,她应该是个很敏感自卑的孩子。
随着年龄推移,在奶奶跟小叔的保护下逐渐成长,变得坚强勇敢,自世故而不世故。
初中毕业,义无反顾地转学去东都,在那种地方生活仍旧游刃有余。
老夫人长叹声,她的孙女真的长大了。
老人低头一笑,妥协了,捂紧她的手,“清祀,你从小就有想法有主意,现在遇上喜欢上的人想要跟他在一起,奶奶不能阻止你什么。”
“我对沈寒衣不了解,不知全貌不置评,但奶奶了解你也相信你。你觉得沈寒衣值得嫁,那奶奶就支持你,尊重你。”
“今天新年,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是因为今天是新年,老夫人才没阻止,只是因为那是花清祀认定的人,她相信花清祀。
“谢谢奶奶。”花清祀眼眶微烫,展开手臂拥抱奶奶,“谢谢您的支持,奶奶,时间会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新年快乐,奶奶。”
“新年快乐,我的宝贝孙女。”
得到老夫人支持,花清祀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跑到院子里,盯着夜空里烂漫的烟火给盛白衣拨了电话。
离新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祀儿——”盛白衣那优越,低沉苏骨的嗓音自电话那端飘过来,“新年快乐,宝贝。”
“盛白衣。”花清祀直接直呼他名字。
“我在,祀儿。”
“我爱你盛白衣,很爱你。”
“新年快乐盛白衣,希望明天新年我能跟你一起。”
盛白衣听得耳热,忍不住笑起来,“是跟奶奶说了我们的事,她答应了是吗?”
“是的,奶奶答应了,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奶奶选择支持我,相信我。”她仰着头,伸手去抓雪花。
“盛白衣,我们能白首到老吧?”
“能。”
“一定能!”
“祀儿,你去门口看看,有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他顿了顿,嗓音里满是爱意温柔,“江南冷,你穿件厚外套,别冻着。”
“好。”
她小跑着折回屋里,跟奶奶对视眼,披上外套。
“这么冷,要出门啊?”
花清祀摇头,笑的明艳动人,“我就去门口,看看新年礼物。”
“奶奶陪你去吧。”
坐了许久,老夫人也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顺势看看,第一个新年,那位风姿独具的沈先生能给孙女准备什么礼物。
花清祀也不着急,等奶奶跟余奶奶穿戴好,三人才慢慢踱步到门口。
其实这个时间点,很多人也在外面庆祝新年,热闹喧嚣的很。
花家的大门开了,坐在车里刷手机的明睿从车上下来,他拿着手机点出一个人的微信。
【花小姐出来了。】
【k。】
刹那之间,这一整条街道的路灯亮起来,橘黄色大灯的映照下,一片白色的世界里被火辣艳红的红光照亮。
火树银花的世界里,冰冷刺骨的空气里被玫瑰花馥郁的香气席卷。
花清祀愣怔在门口,随着眼中的景色一步步下了台阶,只要是她目光所及里全是一片火红的玫瑰。
花团锦簇,一盆挨着一盆,就像进了玫瑰花花海。
花清祀来到街道上,地面有些湿濡,原本被清扫干净的街道不断有雪花下坠,她站在中央往两边看,没有尽头,入眼皆是一片红色。
一阵凉风吹来,树叶卷动,有些花瓣坠地。
花清祀伸手去接,接到的是蓝色的碎花,好奇地一回头,刚刚被一片红艳吸引了目光,而且火树银花太亮眼让她忽略掉,原本种在路边的榕树已经被移植,花家对面原先所有的绿植都变成了蓝花楹。
有一次,她无意其中翻看的照片,是她店里某位客人出国旅游时刚好见到蓝花楹大道盛开。
一片素雅的蓝紫色看着好浪漫,她就嘀咕句,“这个花道好美。”
那时盛白衣就在旁边,指尖勾着她的头发在玩耍。
“嗯,很漂亮……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
花清祀笑着问他,“这个怎么送啊,街道又不是我的。”
因为老夫人,花清祀都莫名其妙到了门口,在院子里放烟火的也跟着出来,新年高兴叽叽喳喳笑闹着,一到门口就被眼前的一片给震撼。
“祀儿,看见了吗。”
盛白衣的声音在朔风里,温热如阳。
“你喜欢的蓝花楹大道,喜欢的红玫瑰,喜欢的春天……”
“九哥没想到送你什么稀罕物件,只能在新年你,送你初春的一角,愿着一夜春华能博你一笑。”
花清祀咬着嘴角,眼眶炙热,“嗯,看见了。”
“看见了就好,接下来,九哥该表白了。”
“什么表白?”
盛白衣只是笑笑没说话,江南几栋最有地标性的高楼亮起,万千焰火从江南四面八方亮起。
高楼上的字开始变换。
“江南总有人口989823万人,新春之际在九十多万人的见证下让你知道:宝贝,我真的很爱你。”
“你是我的万里挑一,我此生只爱你。”
“清祀,新年快乐。”
“愿你岁岁平安,无你不欢。”
在新年这一晚,盛白衣把整个江南照亮,给了花清祀一夜春华,他在九十多万人的见证下,肆无忌惮表现了对她的偏爱。
“宝贝,平安喜乐,唯我长伴。”
花清祀忍俊不禁,眼泪止不住,“嗯,无你不欢,唯你长伴。”
这一晚,江南的朋友圈被巨幅字幕告白,跟照亮夜空的夜空占据了朋友圈,有些离花家近的人,更是去拍了玫瑰大道,蓝花楹大道。
其实早在新年前几天,江南本地,国内多个城市的玫瑰花铺基地早已挂出售罄,只是那时候没人想到,会有哪个人一次性买这么多玫瑰花。
当晚热搜的前几天,全是关于江南花家的。
许多江南网友大量涌入,各抒己见,“我就说这几日机场好不热闹,总是看见货机一直在机场,不断有大货车载着货物离开,原来载的全部是玫瑰花,包括蓝花楹树。”
“没见识的穷逼请大家科普,二十几棵蓝花楹树是怎么弄来的?”
“你傻啊你,咱们这边冷不代表别处冷啊。我猜,如果刻意去配置就算花季没到也能催发开花吧。”
“江南这么冷,这么漂亮的花道一晚就没了,多可惜啊。”
“你懂个屁,这是大佬哄女朋友一时高兴,谢了就谢了有什么可惜的,我长这么大真的是长见识了!”
“这是真大佬,出手如此阔绰,就算家里有矿这个高消费只怕也玩不到几年吧。”
夜深了,花清祀窝在被窝里,刷着微博里的留言嘴角笑容就没合上过。
九哥爱她,从来都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偏爱。
他从不吝啬把这份宣扬的爱意藏住。
江南热闹,京圈也热闹了。
贺御:【啧,这盛九爷,不恋爱就不恋爱,一恋爱就如此手笔,我怀疑如果不是有局限性,这消息应该传到外太空去。】
燕薄询:【贺御,被九爷这样大张旗鼓,你有没有被比下去的危机感?我们一群人里,属你最会搞浪漫。】
贺御:【我孩子都这么大,兴得着跟他比?】
燕薄询忽然想到什么@凤胤:【你一开始打算用玫瑰装点婚礼,临时改了花种是不是因为这个。】
贺御@凤胤:【话说,快要举办婚礼的你,有没有危机感?】
凤胤:【就他?爷瞧不上。】
季靖枝:【半夜三更不睡觉不抱着老婆睡觉,发个鬼消息,一直震动烦不烦!】
凤胤@季靖枝:【表哥,不过一点多就睡了?日渐式微了?】
季靖枝@凤胤:【谢邀,刚做完。】
贺御:【……】
燕薄询:【……】
凤胤:【已截图给表嫂。】
群里稍微安静了点,季靖枝才继续发言:【晚晚被吵醒了,温香软玉,我接着忙了。】
凤胤:【……】
大家都准备放下手机时,季靖枝:【季靖枝睡书房去了,你们谁有空可以陪他聊天,长夜漫漫挺难熬,许非晚——】
‘季靖枝’@凤胤:【我谢谢你这么体贴,表弟。对了,你的原话我已经截图给表哥,你该不会忘了,盛九爷我得喊他一声表哥吧?】
凤胤拿着手机,被噎的无话可说,瞅着一旁抱着冰淇淋筒大快朵颐的老婆,丢了手机就跑过去,“老婆,他们欺负我。”
吃冰淇淋的姑娘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谁啊,新年来蹙眉头,我剁了他!”
“表哥表嫂。”
姑娘,“二狗子跟晚晚啊,那没事了。”
凤胤抿抿嘴,“还有盛白衣。”
姑娘愣了下,放下冰淇淋筒,“以前我可以弄他,但现在……他老婆于我有恩,你就别去招惹他。”
凤胤一下愣住,“你连盛白衣女朋友都知道?”
姑娘说,漂亮的眸子转了圈,“巫山神女,当年快要灭世时,就是神女……”姑娘转过头来,眼中阴戾鬼魅,“就是神女一刀刺中堕神元神——”
“……”
盛九爷,你自求多福吧。
这一晚的热闹就这样过了,翌日一早,花清祀就跑来奶奶房间,半个字不提昨晚盛白衣做的那些事,只跟奶奶要了一件东西。
老夫人答应过她,出嫁时,送给她做陪嫁。
既然现在有男朋友了,又非那人不嫁,既是她的嫁妆提早给了又如何?
“看你喜欢的这样子。”老夫人从压箱底的地方,取出一个纯黑色,也没什么雕刻木盒子。
花清祀挽着老夫人胳膊,“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很喜欢。”
老夫人也没多言,两人来到软塌,放在矮几上时用衣服擦了擦盒子,“这柄短匕首是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花清祀问。
老夫人摇摇头没说话,总不能说这东西有点邪祟吧。
不知是花家祖辈哪一辈传下来的,到今时今日也没刻意保养过,短匕首依旧寒光烈烈,除了刀刃,其余地方艳红如血。
老夫人打开盒子,红色绒布上就躺着一枚短匕首,老夫人跟花清祀都感觉到一阵刀刃的寒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慢点,刀刃特别锋利,小心别割了手。”老夫人提醒花清祀,这柄短匕首真的可以用削铁如泥来形容。
花清祀嗯了声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还是觉得喜欢,她摸了下刀刃通体冰凉。
老夫人瞅着她,喝了口茶笑道,“谁给你自己求的,还是给男朋友求的?”
心思被拆穿,花清祀也就顺势问了句,“如果我送给寒衣,奶奶会阻止我吗?”
“阻止你做什么?你的嫁妆就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
“昨晚沈寒衣做的哪些奶奶看见了,她哪儿是做给你看的,是做给我跟你小叔看的,他再用行动告诉我们,他有多爱你。”
老夫人还是通透,这点隐藏的意思一眼就看出来。
“很多人不喜欢招摇,我却偏偏喜欢沈寒衣做事这般招摇,越招摇越能看出他对你的感情。”
老夫人是过来人,什么样的男女没见过。
遇上对的人爱情是靠谱的,遇上错的人那就是一辈子的枷锁。
花清祀把玩儿了一会儿短匕首,小心放回盒子,“奶奶,我跟寒衣的事……您跟小叔说了?”
“说了,昨晚说的。你小叔当时的确嚷嚷着要去宰了那混小子,让我念了半宿也就接受了。”
“不过清祀,等他来了江南,你们俩还是要去给你小叔好好道歉认错。她把你当亲生女儿养,你交男朋友了他心里肯定空落落的。”
“嗯,我知道了。”
老夫人喝完茶就催促她,“行了,你回屋休息吧,我昨晚睡得迟还要再睡会儿。”
“今年祭拜我就不去了,你跟你小叔去吧。”
“奶奶您好好休息。”
花清祀抱着东西从屋里出来,站在后远看能看到高出一截儿房檐的蓝花楹,蓝紫色的花瓣在冷风里飘摇。
拿着东西回屋换了身衣服,才跟花晟一起去祭拜了父母。
花晟对她有点不满,来回话都很少,花晟晓得自家侄女多乖巧,偷瞒着恋爱,瞒的这儿埋密不透风——
肯定是‘沈寒衣’那厮教的。
等他初七来江南,得好好教训一番!
祭拜完回来,花清祀回屋了个澡,才慢条斯理打开盒子,拿着手机拍了好多照片给盛白衣发过去。
【这是我的嫁妆,奶奶提前给我了。你喜不喜欢,我送你做礼物好不好?】
江南这边,没有大年初一睡懒觉的道理。
吃过早餐以后,盛白衣正在书房看书,收到小淑女短信时唇角就自然牵开,漫不经心的捻着沉香木打开照片。
可能真的很邪祟,盛白衣在看见短匕首第一眼,只是隔着镜头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刃风袭来。
倏地——
手中的沉香木忽然断掉,一颗颗珠子滴滴答答往地上掉。
此时,恰巧碰到沈女士端着茶点进来,“小白,我看你早餐没吃多少,我给你做了……”
一刻沉香木滚到沈女士脚边。
托盘应声坠地,沈女士慌张的跑过去,盛白衣看见母亲跑来,正在喊他,可那声音越来越远。
一股要命的疼痛从眉心开始散开,席卷整个头部,病延伸至整个身体。
毫无征兆的。
眼泪冲他眼角滑落,滴在屏幕上,然后眼前忽然一黑,盛白衣没有一点征兆的晕了过去。
手机坠地。
屏幕摔得稀碎。
江南这边,花清祀忽然松手,短匕首落在床上,刚刚的一瞬忽然觉得短匕首滚烫异常竟然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