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颗坏果子?
那么多的好果子他不看,偏偏盯着一颗坏果看半天?
“安寰,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安寰垂下眼眸,低声轻语: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一棵树上结出的果子会有好有差。”
“果子有好有差很正常啊,就算是最高品质的水果也不能保证坏果率绝对为零。反正损失不多,遇到品质差的果子扔掉就好啦。”
“要扔掉吗。”
“呃,因为它品质不行嘛,吃不了,留着也没意义。如果强行吃下去说不定会闹肚子,那多不划算。”
“你说的对。没用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留着。”
他将那颗坏果轻轻放在地上,明明是认可她的话,却好像已经没了兴趣,回到床上继续盘膝静坐。
苏灵儿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悄悄问两只小蝴蝶:
“梦梦、盈盈,你们说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安寰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主人,梦梦也不知道,说不定这位雾魔就喜欢吃坏果子,看你不喜欢吃,所以不高兴!”
“笨蛋姐姐,才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说因为什么!”
“要我说,果子就是果子,不管好的还是差的都是一样。谁说长得不好看的果子就一定难吃呢,说不定反而比那些光鲜亮丽的更好吃。”
“可是这些果子都是酸的啊,都不好吃!”
“那扔掉也很可惜。如果我是那颗长得不好看的果子,我肯定不希望从一开始就被丢弃,也会希望有被救赎的一天。”
“盈盈你醒醒,你不是果子,你是我妹妹呀,你跟我一样好看!”
“唔,笨蛋姐姐。”
苏灵儿不过抛出一个小问题,两个小蝴蝶就吵吵闹闹半天,甚至上升成了人生的大道理,她觉得有点解读过度。
只是果子罢了。
再说,安寰可是雾君啊,要比喻成果子也得是果中之王,肯定是天才中的天才,跟坏果有什么关系,难道正处于失意期?
奇怪,他是雾族唯一的领袖,前途远大,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才对。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收拾自己造的烂摊子,将没吃完的三串冰糖葫芦很有爱心的装起来。
忽然她听到安寰发出低吟声,小心的看过去,发现他倚靠在床边,右手支着头,修长的手指压着太阳穴,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不太舒服。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分身那边发生了战斗,影响到他本体了?”
“主人,盈盈觉得他好像在做梦。”
“是噩梦耶!主人主人,快进他梦里看看!”
“他做噩梦你们那么高兴干嘛。”
“嘿嘿,习惯了!”
梦梦傻笑几声,待到盈盈解释过后她才明白。
原来可怜的小蝴蝶以前都是四处找梦,因为茧的形态无法移动,她们能够捕捉的仅仅是附近的梦,机会不多,所以不管是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她们都会进去吸取能量。
传说梦盈蝶有着捕梦的能力,可以将噩梦化作美梦,从结果而言是真的。
据盈盈所说,在世间众多的梦中,噩梦的能量是最多的,是其他梦的两倍甚至三倍,越恐怖的噩梦就越有力量。
梦盈蝶喜欢将噩梦完全吸走,饱餐一顿,这样梦主醒来后就不记得自己做过噩梦,只记得一些美梦了。
所以她们见到噩梦就像抽到大奖似的,当然开心了。
苏灵儿觉得自己没有帮安寰除噩梦的义务,可她确实有些好奇他梦见了什么,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
他说不定梦见了自己的失败,又或者是他别的什么弱点,总之梦里应该有破解炼魔阵的关键。
“看来有必要进他梦里瞧一瞧。”
她召出魅梦宝镜,然后伸手探向安寰的头,闭目凝神感受他此时的梦境。
她感受到的是一片黑暗,再向前走,是一片充满浓雾的黑暗,只偶尔闪过一些图像的碎片。
与心梦或者预知梦不同,普通的梦存在许多不稳定因素,往往没有逻辑,表现形式也更加迷离诡异,呈现出支离破碎之感。
为了能够清晰的理解梦境,她只好将心神完全沉入,认真体会梦中的一切碎片。
迷雾逐渐清晰,她看到自己行走在一片荒芜之地,天空飘着黄沙状的颗粒,风中有冷的感觉。
然后她看到了几个小雾族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双双大眼睛充满希冀与敬畏。
“安寰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我们就知道您肯定会回来的。”
“族人死去了很多,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但没有关系,安寰大人还在,雾族就还在。”
“……安寰大人,您要去哪里!请不要丢下我们!”
“除了您,我们还能依靠谁呢。”
小雾族们抱着她的腿恳求,空中不断回响着他们哀求的话语,宛如一道道钟声,回音一次又一次。
苏灵儿感觉到心头的震颤,也不知是被什么敲响了,只觉得自己应该照顾这些可怜的小崽子。
这是她本来应该做的事,没什么难的,她能做的一样好。
她隐约能察觉到这是安寰的心情,但她没有抗拒,她感觉到他的梦境还有很大的空间,吸引着她潜入更深处瞧一瞧。
梦中,她一个人孤独的行走着,手里多了一把刀,刀上有着斑驳的锈迹,没有血,但有生命的重量。
这刀太重了,她渐渐拿不动了,哐当一声掉落在荒野,而她则是继续漫无目的向前走。
前方是哪里呢。
再往深处去,她藏匿于一片枯黄的灌木后,那把沉重的刀又回到她的手上,变得十分轻盈。
她能感到刀刃的锐利正在心头起舞,迫切的对她倾诉嗜血的渴望。
她想杀人,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杀人。
杀了他,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不,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她不过是必须这么做,为了重新回到这世上。
强烈的矛盾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唯有握紧刀柄的手非常的稳,不需要思考。
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双腿都已经麻木,终于有个人出现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