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石林的最南边,眼看着黄色的、锋利的石头从她脚下由小到大,由疏到密一路铺延着向北,直插到天穹里去。
寒风像飞镖一样,打着旋从石林飞出,直朝她扑来。饶是她裹着最厚的皮裘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可不正常,石林密密匝匝的,风还能这么凛冽?这哪是石林,分明就是一只暴怒的凶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吞了她。而且它可能也会出其不意地喷出毁天灭地的厉火,把她焚烧殆尽再一阵风彻底吹散毁尸灭迹。
像怕她不进去似的,一阵风卷出来,夹在的一块零碎布料落在她脚边,那该是男人穿的大氅,风国兀似乎有过类似的。而且这次,她真的看到金光一闪。她忍住没动,果然便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韦无忧,这又没人,你戴兜帽给谁看啊?故弄玄虚!上次我就认出是你啦!”
即便有点距离,她也一下子认出了石林深处两颊绯红,妆容精致、浓烈的正是于慧茹。她甚至都看呆住了。
她也兜头罩着一件大氅。但她的大氅在冷风中缥缈飞舞,又极清透,更明晃晃地若隐若现地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来。
她甚至都怀疑她那几层烟罗纱下什么都没穿。所以即便是见识过现代文明的她,也会不禁血脉偾张。
于慧茹被她看得羞愤异常。她也不想这副打扮。实在是她天资不高,修了这么久也撑不起法阵。主人留她独撑法阵,她便就只能通过男人来快速提升突破。偏她魅/术也不到家,若再不用这样极致的诱惑,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倾尽所有呢?
可背后做是一回事,被她如此赤果果的注目又是一回事,何况还是情敌!她下意识抓着纱氅裹了裹。
可就那几层纱,不裹可能还好些。
她更加露骨的惊呆让她愈发癫狂、愤恨。有那么一秒她甚至也怨恨主人竟丝毫不顾及她,让她变成这样。这个念头不过就是一闪,她浑身就像被针扎一样,然后每个毛孔都烧灼起来。她瞬间白了脸。最后把所有的痛苦、羞愤都化成了对韦无忧的怨毒。
“韦无忧,认识这个吧?”
寒风刺骨,于慧茹光洁的手臂就那么从纱氅下伸出来,径直向前一推。
她看着都替她冷,倒是没第一时间表现出她已经嗅出了那股淡淡的桃木香。
但她怎会认不出呢?这是这两年来风国兀常用的。
当年她买了桃花簪,再见他的时候,他就特特的凑上来,还把他身上的气息往她那边扇了扇。
“大哥,我这桃木香和你的桃花簮可配?”他笑的那样狡黠、洒脱纯真,真情实意展露无遗。
见她还盯着她的胳膊出神,根本对于香气无感于慧茹眼中全是讥讽。主子还说来的人不能小觑,五感奇强,修为远在她之上,还特意煞费苦心的布置这黄石阵,让她千万不能出阵呢!
现在看,主子完全是高估她了。就她这么蠢笨,连她直送过去的风国兀的气息都察觉不到,根本不配成为主子的目标。至于古槐法阵被破,应该还是因为元展寻至阳命格的事。
可她韦无忧这么不堪,那她那么伏低做小,极尽谄媚,为了站稳脚跟,助主人修炼真火,差点被吸干,又算什么?岂不是——
想到这儿,她恨不能把韦无忧抓进来生吞了。不,生吞太便宜她了,她受的,她得让她受一百倍一千倍。
她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瞬间像刀绞一样。
“记住,你绝不能踏出法阵半步!”
虚无中看见主子冰冷的眼刀,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能把所有怨毒都盯在韦无忧身上。可韦无忧这会儿两眼放空,一脸迷茫,根本当她不存在一样。她气得直发抖。
华无思的确没在意她。她的神识五感早已经越过她,探进石林深处,甚至突破了石林内的阵法屏障,但最终她的神识被阻挡在一块巨石前。
这是她吸收了小紫后第一次受阻的这样彻底。她甚至根本探不出这块大黄石在法阵里的一点底细。而且她想绕过这巨石,它竟然像是也能无限伸展一样。
但她的迷茫看在于慧茹眼里,只以为她是害怕,不想进阵。这怎么行。
“韦无忧,你既然到了这儿,再不济也该拿出点勇气闯一闯吧?还是说你已经打算不管阵心里你那个有钱的好兄弟了?亏你还一贯标榜把身边人都当作至亲好友呢,虚伪!不过,也对!你不是已经眼睁睁看着你的另一个兄弟为你连个尸首都没剩下嘛!但你也知道,他背后可不是脓包的天门山,他可是北齐的三皇子。这要是传出去,你就不怕北齐追着你不放?”
见韦无忧皱着眉看过来,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脸上的假笑更深了。
“你不走,却也不进来,想必还想着这是边境,你能等来什么救援,就有更大的胜算吧!你还是死了这份心!高昌异动,今晚就会大举进犯。这会儿,别说定北军了,就是脓包的边关军,还有那些个杂七杂八的所谓爱国组织,都没工夫管这儿了!"
“至于你最希望看到的阿寻,他得到了关于他父王的消息,已经动身前往高昌皇宫了!哦!还有你那个不成器,一出来就被困了好几回的爹,他被阿寻派也去天门山了。还有!我主人刚好就在天门山,这次,他怕是再狡黠,也脱不了身了!不只他,整个天门山——”
“啊——”
于慧茹一声尖叫,身边烈焰腾起一人多高,可她半点动弹不得,更让她震惊的是,韦无忧只一瞬间就到了她身边。她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逡巡,满满地不屑,简直逼得她发狂。她说出的话更像刀子一样,直接捅在她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