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长老公孙南是药修,平日里除了打理药圃,还主管着修武殿的一切事宜。
测试场前些日子被天雷劈成废墟后,他一直带着人修缮,到今天才堪堪修复好。
公孙南站在测试台上,看着身后跟了一上午的顾昔然,黑着脸说道:“顾师侄,你怎么还不走?我都说了,谢银灯身体尚未痊愈,需要静养,你就非得去打扰?”
顾昔然被他说得红了脸,委屈地低下头:“我和谢师妹相识一场,实在担心,才想去看看。再者,我听说石师妹也在药圃,怎么她能去,我去就是打扰?四长老,你未免太偏心!”
“想我师傅离开玄阳宗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日后有事可以寻四位长老和仙尊帮忙,哪想这才过去多久,师傅的话就不管用了!”
她越说越哽咽,泪花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瞧着可怜又无助。
公孙南脸皮薄,经不住死缠烂打,原本强硬的态度顿时软化不少:“你……我真是欠你们这些小辈的!那你去吧,别待太久,谢银灯那丫头现在就是个绣花枕头,经不起折腾。”
此刻,他嘴里的“绣花枕头”刚好从药圃赶过来,就站在测试场门口。
谢银灯远远看着四长老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心里又记上一笔,这老头不仅抠门,还爱背地里说人坏话。
顾昔然很快也看见谢银灯,尴尬又惊愕地僵立在原地,心里倍感屈辱。
她刚才苦苦哀求四长老的可笑模样,全被这女人给看见了?!
顾昔然如临大敌死死盯着谢银灯:“你怎么在这里?”
谢银灯瞥她一眼,淡淡开口:“四长老在修武殿,我有事找他,自然要来这里。”
公孙南眉头皱成一团,大步走过来,不等谢银灯开口,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大白天的,你不在药圃待着,跑修武殿来干什么!药方抄完了?土翻了?水浇了?回去,赶紧给我回去!”
顾昔然心情复杂,看着态度骤变的四长老,还有面色红润的谢银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是说谢银灯身体还未痊愈,需要静养,那四长老刚刚说的那些,确定不会加重病情?!
谢银灯无视顾昔然的打量,扭头看向公孙南,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四长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公孙南眼神微闪,被她盯得莫名有些心慌,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想偷偷教授她药理的事情暴露了?!
还是她在药圃待不下去,想回迂回峰……
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说道:“那你随我来,冒冒失失的,再受伤,别指望我救你!”
顾昔然也想跟过去,却被公孙南一个眼神定在原地:“顾师侄,你不是要去药圃,还不快走?”
她脸色铁青,自己去药圃是为了找谢银灯,眼下人就在测试场,她还跑过去干什么!
谢银灯和公孙南没走多远,就在修武殿二楼。
公孙南心里没底,又憋不住情绪,索性先开口:“说吧,到底什么事?”
谢银灯抿紧唇,酝酿片刻才说道:“四长老,我曾经向宗主预言过。”
沈淮既然能把预言的事告诉沈妄,那和他关系好得几乎穿同一条裤子的四长老,他自然也不会瞒着。
公孙南愣住,没想到谢银灯要说的竟然是这个,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开:“宗主同我说过这件事,我们最初都不信,没想到两日后,宗主竟然真的意外见血,算是对上你那句血光之灾。”
“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谢银灯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偶尔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话,隔段时间,话里的内容就会一一应验。”
公孙南眉头皱得更紧,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这种事倒是闻所未闻,你脑子里那些话是对特定的人,还是每次对象都不同?”
“是随机的。”谢银灯垂下头,局促不安地握紧拳头:“我怕被人当成怪物,这些年一直未对旁人提过这件事,连我爹娘也不知情。可宗主身为玄阳宗掌门,一旦发生意外,势必会引起修真界的恐慌,所以我必须说出来。”
公孙南面露赞赏之色,轻拍她的肩膀:“谢丫头,你做得很对,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白吗?”
谢银灯红着眼点头:“我师傅也知道。”
公孙南不以为然,脱口道:“沈妄那小……咳咳咳,明煦仙尊知道也没事,毕竟是你师傅,肯定会护着你。这样吧,你近日还是在药圃待着,等身体完全恢复,再回迂回峰。”
谢银灯掀起眼皮,一改先前的怯懦,直勾勾盯着公孙南:“那有关药圃的事,四长老还要听吗?”
公孙南这才回味过来,激动得险些咬到舌头:“你找我,是因为有关我……不对,是药圃的预言?”
谢银灯颔首示意。
公孙南连忙追问:“预言什么了?”
谢银灯直接原话转述:“明日有大暴雨,药圃一半以上药植会被淹死。”
“不可能!”公孙南立刻反驳:“我昨日夜观过天象,最近半月都是艳阳天,绝不会下暴雨!谢丫头,你的预言有没有失误过?”
谢银灯微抿唇角,十五匹配的任务不可能失误,但话不能说太满,至少目前不行。
她加重语气:“四长老,为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吧。”
玄阳宗的药圃多不胜数,单单主峰一个山头,就有三十亩地,再把其他峰的加上,至少两百亩。
宗门弟子虽多,但药修还不到十分之一,平均分配一下,每个人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处理药植,也得三天三夜。
公孙南思虑良久,还是半信半疑地说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处理。”
谢银灯没再劝,直接同公孙南道别。
刚走出修武殿,谢银灯就看见守在石阶下的顾昔然,还有那日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男子和顾昔然长得有几分相似,面容清俊,头束玉冠,穿着蓝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难掩的贵气和傲慢。
此刻,他正抱剑半倚在石柱上,冷冷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