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一章悲葬
曹小民到了自己身后让冈村宁次寝食难安,但是,难道曹小民敢打南京吗?他打得下吗!?冈村宁次发狠了:各靠近江北战区的部队置地方于不顾,集中一切可以召集的力量以最快速度全歼桂军一七二师一七三师!
你不是想在背后捣乱吗?我就让你捣,那些地盘我先让出来,把你的主力部队歼灭再说!
重炮弹在每一座山间轰鸣,各司令部直属重炮联队受命不顾一切尽情打击;航空炸弹在撤退的队伍中炸开,海航部队直接从长江口的航母上起降飞临战区;每一天山路上都是土黄色的日军前进的身影,每一条山道两旁都是被掀到一边的中日两军官兵尸体……江北战场打疯了!
“师座,司令部急电……”程树芬一把抢过电报:命你部作最后之努力,务必全歼日军残部……“***,是不是要一七二师死光才算是个头啊!啊~~~”程树芬仰天长啸,啸声犹如狼哭!
“师座,这个速度撤不下去,伤员们撤不下去……”已经认不出样子一身泥巴一身血渍的传令兵忽然出现在程树芬面前道:“连日作战,伤员无数,别说那些截了肢的,就是轻伤员也跟不上队伍了,都挤在山间没法走……”
“怎么?让弟兄们抬一抬,一起来,一起回去!”程树芬的眼眶通红,看样子连神智都不清了。
“师座,要不把他们编进独立团吧……”一个细得不能再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编进独立团?谁敢说这样绝情的话?!程树芬神智模糊了,他知道那把声音说的是对的,但他不想听这样的话!
独立团,就是由他的警卫部队和一部分死士组成的部队,刚刚才成立,就是为了完成白崇禧每十几分钟就来一次的那道催命符军令组建的部队。
“你们要明白,你们不是要断后,断后还有可能逃进山林里活着回来;你们是要进攻,就算敌人已经追到背后你们也不能回头只能往一个方向去,去进攻,去把安腾利吉的脑袋劈下来!……”这是自己喊的话,这是独立团最后听到的长官训话。
最后一处山峰,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安腾利吉应该就在那里,如果不是四十八师退得太快,也许夹击之下早就拿下了,但是现在只能由他们来打这一仗!
敌人已经追到身后了,大部队在山道上挤着,最后的人就是阻击部队,这个时候不逃命而是继续进攻,进攻的人就是自绝生路了。但是,就有那么多人敢往绝路上冲:程树芬的近卫队挑头,竟然集结了一个团,他们就是独立团!
把伤兵编进独立团?那是什么意思!
“谁能捍卫我国家,惟我广西*。谁能复兴我民族?惟我广西*!……”低沉的声音,呜咽着啜泣着,已经被战火烤干的脸上又被泪水滋润了。抬担架的士兵都累得站不直了,但他们却不肯放下手中的兄弟,被抬着的弟兄们不知谁起的头,桂军的军歌渐渐响成一片。
没有走出广西的路上那种激昂也没有战场上的那种悲壮,唱歌的人都带着重伤,很多歌词是念出来的,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夹着哭声。但是军歌却震撼着每个经过的官兵,很多人在驻足不忍离去,他们看着又不忍看下去!
“豁!”“豁!”一声声让听到的人心脏随着跳动,跳动之后是下沉然后再跳动……刺刀入体的声音是伤员们在自杀!
一个、两个……数百个!上千个!伤员们唱着他们离开家乡时唱着的那首歌,接过弟兄递过来的刺刀往自己右腹部捅、往自己脖子上抹,山路旁的缓坡上很快全被鲜血染红了……
“豁!”“豁!”……那是连自杀都不能的重伤员由自己最好的弟兄送上路了,他们有的人知道这一切,给哭着把刺刀往自己身上捅的弟兄送上最后一丝微笑;有的人炸瞎了,耳朵聋了,他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在冰冷的黑暗中刺刀进入了心脏……
“轻伤员,还能自己走的全部编进独立团,跟黄连长出发,其他人,把尸体埋葬了继续前进!”不是真的无情,不是真的冷血,亲手把同生共死的弟兄送上路,就那样把他们埋在路边上,当官的立一块碑;当兵的坟头压一块山石……就这样把兄弟扔这了?以后,如果还有以后,回来还能找到他们吗?能认出他们吗?亲历这一切的官兵从这一刻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活人了,他们也不会再流泪了……他们以后还有人真的来找过,地方都能找到,因为山里人把这些葬兵的地给起了名:葬伤兵!
“呜昂~~”飞机在山间盘旋,忽然就有一架撞在山腰上炸得声震山谷……*派出了一些老旧的双翼机在山间给后撤的大军掩护,这些老旧速度慢但灵活的战机就像是专为这种山峰间作战设计一样,它们一出现就让日军的快速战斗机接连损了几架。剩下的战斗机不敢再随意下来射击了。
长长的山路不时会有一段挨炸弹了被士兵们走成血路,又很快被后边的人踩翻的泥土掩盖成烂泥路。每条山路上都挤满人,前几天他们还是追杀着敌人的猛士但此刻他们却连能不能活着走出老山都不知道。茫然和慌张充斥着每一条山路,充斥着每一颗心。
山林里到处是爆炸声,因为回声的缘故已经分不清距离和方向,没人知道到底是敌人的轰炸还是自己人在阻击或者反攻。被遗忘的最后一支敢死队,一七二师独立团正在对第五师团的残存日军进行着决死攻击!
“我是谁?我叫……我叫什么重要吗?死后也就是在坟头上堆上一两块山石罢了……不对,那是那些重伤自杀的弟兄们,我伤得轻,我还能战斗,我跟着黄连长上来了……我连坟头都不会有吧?死后会被野狗吃了吗?一个桂军士兵恍恍惚惚地在山地上游荡,他不记得自己上来是要干什么了。
有时候,在他面前有人在搏斗,都是一样浑身带着泥污血渍的人,都不认识,都不知道自己该帮谁好……对了,为什么要帮谁?我是来打架的吗?来……士兵忽然呆住了,他努力在想起些什么……
“轰隆!”脑中忽然火光四射……啊!是黄连长,他拉响了手榴弹和几个已经扑到他身上的鬼子一起被炸得四分五裂了……对!我是来打仗的!士兵忽然想起来了,他还想起来黄连长是想冲进一个山洞的时候里头忽然扑出来鬼子的!
那个山洞,不就在眼前吗?士兵摸摸身上的手榴弹抬步走了进去……
洞里很黑但士兵还是看得见,他看见了黑暗中带着点红光的眼睛:那是老鼠还是什么?狼的眼睛是发绿光的……危险!一股阴风扑来,士兵猛地拉了腰间的手榴弹引线,一缕青烟忽然在黑暗中带着“咝咝”的声音冒了起来……
“啊!~”一声惨叫,那个举着指挥刀睁着一对红眼的日本军官看见了面前人腰间冒烟的手榴弹惨叫起来往后就逃却撞在洞壁上摔倒在地――洞就这么小啊!
“嘶~嘭!”日本军官倒下了,手榴弹并没爆炸,是那个中国士兵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他喜欢这样,在乡下时他就喜欢在过年放鞭炮时用嘴巴模仿鞭炮爆炸吓人,现在他已经回了乡下,在放鞭炮了……
“我们救出安腾中将时他就这样,当时洞里还有一个很衰弱的支那兵,被我们杀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拉了线但没爆炸的手榴弹……”十八师团的先头部队终于救出了第五师团师团长安腾利吉中将。
“咝!嘭!”“咝!嘭!”“哈哈,炸死你,咝,嘭!”安腾利吉一边叫一边跳,有时候忽然笑起来又忽然哭起来――他成了这个时空抗战中第一个在战场上被吓成了疯子的日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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