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夫人第六十回你爱三少吗
几天后,听说费家的老奶奶听医生说自家老爷子脱离了危险,生命无碍。在几个家人的陪伴下,老奶奶乘坐飞机回了北京办理公务。
在这等待探望费老爷子的几天里,墨兰都住在军人招待所。住在了军队的地方,她总算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军队这块地带的特殊性。招待所的大门,标志了军方的,进出都有哨兵严格把守,一般老百姓不能来窜门,来访者登记严格。这同时意味着,她在这块地方,能无拘无束地与弟弟均世在一起。均世就住在她房间的隔壁。这个安排是在她住进来的那夜,听说了这事的费镇南特意交代人办的。
墨兰这样出门好几天,当然需向皇后告假。而楚昭曼当然不会不可能不知道她在费镇南这里,只不过不敢打电话来过问她。毕竟她算是救了楚昭曼一命不是吗。因此来常常骚扰她电话的,只有急速化身为她跟屁虫的天皇巨星小鬼路米。
“姐,你不要抛弃我!”路米在她告假的第一天便是在电话里哭天抢地的。
助理小安拉不住他,也劝不住他。
“你再哭一句,我就绝不回去了。”墨兰边说,边把跳棋珠子放到了棋盘上。
均世趴在床上,与她正下着跳棋,听她对电话里的某人这么说,眼睛眨了眨。
路米在电话一头吸住了泪花的声音,别提有多委屈了:“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上通告。”
这小鬼,想反过来威胁她吗?墨兰把话机换到另一边耳朵,懒懒地说:“我几天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恫吓一点作用都没有,打算任他生死?路米沉下脸,把手机丢给小安。
轮到小安哭天抢地了:“裕华姐,你不回来,路米不上通告,我要怎么办?”
“你也请假吧。我照付你假期工资。”墨兰爽快地说。以她是两家公司的大老板,支付一个小助理的费用太绰绰有余了。
竟然搞联盟策划反动?眼看小安转哭为笑,大呼“裕华姐万岁我马上请假”,路米坐立不安了。因为他不当大牌明星没有问题,但是不执行任务是要挨枪毙的。他一把抢过小安手里的电话,道:“姐,你让小安留下来,我给你双倍工资。”
这?!墨兰被这不合常理突发急转的情况给呛到了。咳咳咳——就是均世见她咳嗽不停的样子,也不免担心起来,赶紧爬起来到她身边给她抚背。
陆大妈提东西来探望她,进门看见她这副神态,哎呦地叫了起来:“我的姑娘,你不会是那天晚上和三少散步时感冒了吧?”
这是哪壶提哪壶啊。费镇南自那夜送她到军人招待所后,这几天都没有空过来看她。要感冒也早感冒了,怎么会是这个时候。但是陆大妈不一样,对待孩子们一点状况都可以大惊小怪的,按照小陆的说法是:我奶奶是地雷,一踩就爆。现在看见墨兰好像感冒了,又听说费镇南几天没有来,她马上小题大做四处炫耀,打个电话到了费镇南那里先说一顿:“三少,你怎么搞的?人家一个年轻姑娘家,你怎么就给人家弄感冒了呢?”
陆大妈这话的语气与“你怎么就给人家弄怀孕了”差不多。喝着水的费镇南差点儿呛着,清一声嗓子,冷静点回话:“陆妈,裕华是感冒了吗?”
“我看是的。”陆大妈谨慎地加了句“我看”,是因为她听出了费君臣就在费镇南身边同时在听。
“她要是感冒了,就不能见老爷子。现在她带病来,如果将病菌传染给老爷子不好。”费君臣不像费镇南,说话有时一点都不会迂回。
陆大妈见不照自己计划进行,傻眼了,急嚷嚷:“她感冒了你们就不关心一下吗?”
“我带个医生去看看她情况。”还是费镇南比较窝心,听出并照着陆大妈的意思讲话。
“嗯,我给你派个兵。”费君臣点点头,算是半妥协。
费君臣手下的兵就是军医,而且等级最少是主治主任医生以上的。
墨兰把陆大妈手里的电话夺了过来,先对陆大妈笑一笑,再对电话里头的费镇南说:“三少,你不用过来了。我身体好着呢。如果老爷子有空,我今天就过去。”
“那好,你下午三点钟过来吧。老爷子刚好睡醒午觉。我会先和他说。”费镇南心直口快,一口答应。
墨兰挂了电话。身边陆大妈围着她追问:“怎样了?三少有什么表示吗?”
表示?感情大妈想的词是“表白”。
“大妈。”墨兰抓住陆大妈的手让她停止转悠,“我下午去一趟老爷子的病房。你能不能帮我买点水果?”
陆大妈当然乐于效力:“我知道哪里有卖新鲜的,你想买什么样的?一个水果篮,还是单一种苹果梨子?”
“老爷子现在吃不了太寒凉的东西,还是苹果吧,温补一点。”墨兰见陆大妈走出门时,又加上一句,“再买个大西瓜,给三少他们切了吃。”
陆大妈听见她最后这句话,眉开眼笑的:“知道,卢同志你心疼三少。”
墨兰笑着,对调侃她和费镇南的关系没有表现出半点羞怯。那是,她心里早就不纠结于爱情这玩意儿了。
爱情这东西,实在太飘渺了。她不如追求切实一点的,比如与弟弟均世的一生平安。
下午提了个袋新西兰苹果和绿皮大西瓜,墨兰走到了费老先生的病房。
通过几天的转危为安,费老先生可以在病床上坐起来,慢慢地翻看书本了。
哒哒两声清脆的敲门。陆叔走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的人是墨兰,热情地说:“卢同志,三少有说你要过来,没想到这么准时。老爷子刚醒会儿,正养神,缺个聊天解闷的人。”
墨兰看见陆叔并不陌生,像家里人那样攀谈着,说:“我是从三少口里打听了老爷子的作息时间,才在这会儿过来的。”
“三少是个孝顺的孙子,人人都赞。”陆叔附声道,“当然,四少几个也很孝顺,只是老爷子看得最顺眼的还是三少。”
那是因为费镇南早年双亲双亡,由费老先生亲力亲为将他抚养成人。两人既是爷孙,又如父子,亲密无间。因而,老奶奶想要插手费镇南的婚事,费老先生都不准,说:这个人,是我亲自养大的,没人能主宰他,包括我。
也不能说费老先生最爱惜这个孙子也就最纵容这个孙子。相反,费镇南自小自律性就很好,不用长辈多说任何一句。因此,在他这一代的费家子孙里面,他在各兄弟中年纪排行老三,却比老大老二更有主导权,获得所有兄弟姐妹的尊敬。费老先生把三孙子费镇南当成未来自己的继承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费老先生扶着鼻梁上的黑色老花眼镜,低着头像是在专心书本。听见墨兰的脚步声走近,老人头也没抬,只说:“跟前有张椅子,裕华在那里坐下吧。”
这样随意的姿态与说话,显得老人家把她作为自家人看待了。
墨兰就此在老爷子的床边坐了下来,将带来探病的一袋子水果交给陆叔,吩咐道:“苹果是给老爷子的。西瓜给三少他们的。”
“你这几天都没有与三少见到面吧。”陆叔不会与她客气,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笑眯眯地说,“三少这几天特别的忙。因为军区要举行军事联合大演习了。若不是被老爷子这病给耽搁了,他马上要回军区去的。”
这事倒是没有听费镇南本人提过。墨兰心里想着。
“裕华啊,我眼睛不大好。你帮我念念这段书,好吗?”费老先生翻开一面书页,对她说。
墨兰忙答应好,接过老人手里沉甸甸的书本搁在自己大腿上。先回翻看一眼封面,是本《中外名家散文集》。老爷子让她翻开的那一页是巴金的《灯》。于是她边看文字边先探问老爷子本人的情况,问说:费爷爷,这几天身体还好吗?
然而,费老先生忙着打断她的话,就指着书上的文字,说:“念,就念这个。”
她不明就里地望了眼戴着眼镜像圣诞老公公的费老先生,就着这篇《灯》的开头念读起来:“我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感觉到窒闷,便起来到廊上去呼吸寒夜的空气……”
她的声音不扬不抑,平平无奇,完全比不上播音员的阴阳顿挫。但费老先生把眼镜摘了下来,痴痴地听着她念《灯》。等到她念到了“另一位友人的故事”,费老先生长长地吁口气,有些疲倦地合了下眼皮,打断她:“就读到这里吧,裕华。”
墨兰搁下了书本,带了点疑惑看老先生:“费爷爷?”
“告诉我,裕华,你读了这篇文,有没有什么感想?”费老先生问。
听老爷子这么一问,似乎这个问题事关重大,墨兰不敢随意敷衍,静下了心,思考了再三,以慎重的姿态回答:“每个人一生中,应该至少有一盏灯在照着自己的路。”
“什么样的灯?”费老先生追问。
“可能是父母,可能是兄弟,可能是友人,可能是老师,也可能是救命恩人。”墨兰边回答,边在心里边浮现出许多值得她感恩言谢的身影。她恨某些人,但同时,她也在无时无刻地感激和爱戴着某些人。
费老先生见她这番完美的回答,极是宽慰了,满是刀霜的脸展出几条笑意的微壑,道:“看来在你最伤心最黑暗的时候,也有灯的存在。”
墨兰听到此莞尔:原来老爷子是担心复仇的**蒙蔽了她的双眼。
“我听说你现在是跟你弟弟在一起。”费老先生关切地询问起均世小朋友的情况。
“是的。”墨兰说,“三少有和我提议过,让四少找人帮我弟弟看看。”
“君臣是这个专业的。”费老先生提及这个又爱又恨的四孙子,把“专业”两个字念得特别用劲,“虽然君臣的性格我本人也不大欣赏,但提及这个专业的,那真是他人没法比的。”
老爷子都这么特别用力地向她推荐了,墨兰只得笑笑接受:“我会和四少商议一下。”
“行。行。”费老先生大力念好,继续说,“你弟弟暂时收到我这边来,就称是我从我战友那里收养来的孤儿,改个小名叫小均。你和镇南结婚后,也可以方便见他了。”
墨兰低头不语。
费老先生问道:“镇南没和你说吗?”
几天前的夜里就说了。可惜半路杀出个楚雪虹。说到楚雪虹,那夜在这里装晕以后,顺便想赖在这家医院里,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可惜人家费老先生是德高望重的军人,住的是军人病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去探病的。楚雪虹没能杀到老爷子病房前,就已经被陆叔等护卫三振出局了。
“费爷爷,你安心。这个事我会答复三少的。”墨兰不这么快答应费镇南的原因很简单,虽说是把均世接回来了,然而自己已经打进到楚昭曼的身边,不能简单地放弃了这条追踪的线索。为了均世以后的平安,必须查明一切,杜绝隐患。
费老先生睿智的双目看着她脸上微妙的变化,一言难尽:“过几天镇南去军区,你和他一块去一趟吧。”
“老爷子?”墨兰扬起眉毛。她是想去他的部队看看,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是由费老先生提出?
“裕华。我希望你能多了解他,也多了解我们部队。相信我们有能力保护好你和你弟弟。”费老先生道这话意味深长的,把她手里的书接了回来,“去吧。我会和镇南交代的,”
墨兰接到他这命令,只好站了起来。老实说,听了老人家今天这一番话后,她的思路反而更清晰了。果然,除了楚昭曼和楚雪虹,还有人要害她和她弟弟。
陆叔给她开门,送她出门口时说:“老爷子过几天可能会回北京做个小手术。不过你不用担心,是个危险性很小的手术,会在四少的单位去做,是军队里的专家操刀。”
“三少不是要去军区吗?”墨兰在门关上前,往病房里的老人担心地望了望。见着费老先生兴致勃勃地瞅着书本,精神看起来良好,不像几日前大病的人。
“所以,我们的意思是,在老爷子开刀前后,卢同志就暂时不要离开三少身边了。”陆叔慎重其事地嘱咐她。
墨兰听他们的说法,貌似老爷子对她的挂心非同小可。
陆叔没有多做解释,把她送到电梯那里,在她走进电梯前又叮嘱了一句:“我会让三少今晚去找你。卢同志你先别离开军人招待所。”
电梯门叮咚一关。墨兰这时才想起,本来自己想去医生办公室看看费镇南在不在那。不过,既然陆叔说了他今晚来找,就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找他商量了。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察看一下吧。楚昭曼会不会起疑心难说。还有楚雪虹的问题,怎么敷衍楚昭曼和楚文东,终究是需要处理妥当的,不能让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电梯降了两层,叮咚门开。站在门口只有楚雪虹一个人。两个女人这会儿忽然无意中相机,彼此是之前与现在的情敌。墨兰淡淡地转过脸,现在重心在抓住幕后黑手,对于楚雪虹这只小虫子,偶尔无聊时逗弄一下拿来当解闷可以。论全力以赴,完全没有必要。楚雪虹不一样,全副精力在费镇南身上,见到情敌就是仇敌,分外眼红。
“进来吗?”墨兰问一句,是客气,是根本不把对方的仇意看在眼里。
楚雪虹雄纠纠气昂昂走进了电梯,大一号的病号服挂在她体瘦的身上,似乎能使她显得楚楚可怜一点。
墨兰耸耸两边秀肩。看得出,对方穿病号服是想去费老爷子面前讨可怜,可惜能不能过得了哨兵那一关难说。哦,对了,还有,这电梯是向下的。
楚雪虹使劲儿地按住上面的楼层,感觉电梯仍往下降,嚣张地怒喊:“为什么不往上升?!什么烂电梯!”当她第三句粗话爆出口时,这电梯似乎忍受不了她无中生有的辱骂了,居然咯噔一声,罢工了!
费镇南站在医院大楼的天台上,俯瞰这座城市。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如棋盘一样的高楼厦宇,人烟潇潇,车龙呼啸。这尘嚣里,含了多少悲欢离合。他从不抽烟,但现在突然很想学人家抽一支。因为每当想起上次自己抱的她那副身架子,薄薄的骨头,好像一捏就碎,他心里便隐隐地不是种滋味。
“老爷子说,让我和你一块去军区。”费君臣与他并肩而战,对于底下这片尘嚣不予置否。
两个人的警卫兵与岳涛,站在距离他们身后十米远的地方拉哨线。
“有口香糖吗?”费镇南喉咙里不舒服地嗫嚅,抽烟不成,吃条口香糖总是成的吧。
费君臣的口袋里是有口香糖。医院里不准人抽烟。可从部队里来的人大都有烟瘾,为了照顾军队里的兄弟们,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总是备有几条口香糖,叫有备无患,偶尔自己也嚼一条。只是,没有想到费镇南会向他索要。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扔给费镇南,道:“我这里可是不准抽烟的。”
“你知道我不抽烟。”费镇南把糖纸剥开,迅速地将糖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你要是想女人。虽然老爷子不赞成婚前性行为,但你们两人都有意思的话,提前做一做也没有关系。”费君臣很通情达理地解释他想抽烟的冲动,“如果想避免婚前就有小孩,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费镇南听了他这话,当然是脸蛋很臭地转过来看了看他:“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有这么龌龊吗?”
“那你想什么?”费君臣笑吟吟地扶了扶金丝眼镜。
费镇南把口香糖使劲儿地用牙齿嚼着扯着,使得口齿模糊不清:“我……不是想她。”
此地无银三百两。
费君臣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拍:“别急。兄弟。老爷子说了这回让她随我们去部队。她最少能跟你独处上一个半个月的。”
费镇南嘴巴里的口香糖不嚼了,吐了出来。想到这个事,他就责任重大。不是结婚不结婚的事,是老爷子没有了她不行。所以他说什么都得把她抓住留住。这次回部队,肯定会变成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趟旅程。
有个兵从楼梯跑上了天台,向岳涛打报告。岳涛听完后面色一变,赶紧走向两个首长,说:“司令,政委,卢同志被困在电梯里了。”
“什么?”就是费君臣也感到诧异。医院不同于普通场所,电梯载人出事的机率要求降到零。怎么就给她碰上了。
“医院维修科的人已经在抢修了。但现在电梯仍卡在三楼与二楼中间不动,电梯内的人的情形暂不清楚。但据陆叔说,他送卢同志坐的是这部电梯,而下面的陆大妈一直没有接到卢同志,所以卢同志应该是被困在电梯里头了。当然这个事暂不敢告诉老爷子。”岳涛详细描述具体情况。
费镇南马不停蹄往前走:“带我去现场。”
费君臣和岳涛跟在他后面。岳涛边走边给两个首长宽心:“维修工说了,这电梯是卡在中间,但不会掉下去,不会有危险。”
“问题是电梯里面的人能不能承受得住压力。”费君臣是专业人士,不像他乐观,“有时候幽闭空间恐惧症能引发一个人过度呼吸窒息死亡的。”
岳涛被吓到,说:“卢同志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吧?”
墨兰大概在五岁的时候,单独被电梯关过。不像楚娇娇这样典型的幽闭空间恐惧症病人,她只是对电梯停止这样的特定事件起反应。所以,她一般不会单独乘坐电梯。今天是有陆叔送,她没有办法婉拒。没想到,还是遇上了突发事件。虽然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被关在电梯里头,但是身边楚雪虹的一声声尖叫,刺激着她本来紧绷的神经。
吸口气,吸口气,墨兰,你不能这样就认输了。特别还是在这个楚家五小姐面前,绝不能被楚家人捉到弱点。墨兰在心里头不断念着鼓励自己,调整紊乱的呼吸。
这幽闭空间恐惧症可能有家族同染性质。楚雪虹像楚娇娇,一得知自己被困了,发出尖叫,哭泣,疯狂地捶打电梯门。
墨兰这时还真有点怕,被她这么乱搞下去电梯会不会失控坠落。如果这样,不是被困而已,是与这个愚蠢的五小姐赔上一条命了。她猛地睁开眼睛,走过去,抓起在电梯门前手脚乱颤的楚雪虹的衣领子,不,是双手把楚雪虹的脖子一掐,直接逼到了电梯墙面上。
嘭!楚雪虹头撞到电梯墙上,双目黑了一下,睁开眼见墨兰双手掐着自己,另一种恐惧渐渐从心里边蔓延开来。
听对方停止了尖叫,墨兰举起一只手,啪啪啪,在对方脸上狠甩上几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仅让楚雪虹停止了疯癫,也让楚雪虹的双眼从恐惧中逃脱了出来,射向墨兰的目光里重新染上了仇恨。
墨兰甩甩手:为了让这个五小姐清醒过来,都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你打我?!”楚雪虹一只手指住她愤怒地大喊。
“我不打你,你现在还在哭。”墨兰把她当成无理取闹的孩子,淡淡地解释。
楚雪虹想想,再低头看看自己停止了哆颤的十指,环目四面是墙的电梯,好像那种能让她疯狂死亡的恐惧随时会再冒出来。她不敢说话了,躲在电梯角落里,抱着自己双膝。
墨兰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保持冷静。
“你爱三少吗?”楚雪虹见她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
墨兰是没有兴致搭理她,因为她不够格当对手。
楚雪虹却是自言自语起来:“我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你把他让给我好吗?”楚雪虹把语气捏的凄楚可怜。若是一般的人,听了难以不动容的。
可惜对于这位楚家五小姐的品性,墨兰是再清楚不过了,冷冷地笑一声:“爱是能让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爱他。可我没有他会死的!”楚雪虹苍白楚楚的脸蛋上滑下两条泪痕,哭泣的声音动人心弦。
“五小姐。你这话,怎么与你之前抢了人家的男人时说的不一样呢?我听闻你是对人家这么说的:他爱的是我不是你,我爱不爱他与你没关系。技不如人,你既然不能让他爱上你,你去死也没有关系。”墨兰一字不漏地重复她派人调查楚雪虹所得的资料。
楚雪虹吸住了泪花,双目露出凶狠:“你究竟是什么人?!”
墨兰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她面前,笑眯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为什么不早点去死呢?你想抢费三少,其实只是报复我,对不对?”
“不是吗?”楚雪虹瞪着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对!我就是想捉弄你,让你在费三少面前抬不起头来,被费三少拒绝,被费三少撕了心,尝到那是撕心撕肺痛不欲生的感觉!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特别特别的爽!”
“你这个恶魔——”楚雪虹凄厉地叫骂,可惜自己还围困在电梯里不能对眼前这个女人动手。
墨兰嘴角勾一勾,在她疯狂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冷冷地蹦出:“五小姐,你都猜错了。”
楚雪虹被她这急转一百八十度的话语惊到,呆滞地看着她。
“五小姐。我搭救楚总经理的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吗?”
这事,在小姨妈出事的那天听人家是这么说过的,但她始终心里存有怀疑:“你究竟是怀有什么目的,卢裕华!”
“老实说,我对五小姐没有什么实质性好感。但我终究是要成为楚总经理的人,对于五小姐,我暂时不打算做任何事情。”其实是因为你太弱了,不值得我挖心思对付你,墨兰似有似无的笑意始终在脸上挂着。
“你究竟想对三少怎么样?”楚雪虹喘着粗气,对她一点点地畏惧起来。因为怎么看,这个女人好像对任何人都没有半点感情的样子。
“我对三少怎么样?就拿五小姐对其她人说的话来说吧——你、去、死、也、没、有、关、系!”手指头轻轻地点上楚雪虹的胸口,墨兰飘身离开。
楚雪虹只觉得被她指头点到的那一块胸处,燃起的是初次尝到被男人拒绝的撕心痛楚。
电梯往上升了,到达楼层开门。费镇南伟岸的身影第一个迈进门里。他迫不及待地握紧了墨兰的双肩,双眼看起来很紧张地浏览对方的脸色,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墨兰轻轻地反握住他的手。
费镇南还是很担心她,往后问费君臣意见:“是不是需要检查一下?毕竟在电梯里被困了这么久。”
费君臣扶着眼镜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单看墨兰的样子,根本不足以担心。不是吗?两个同时被困的人,旁边楚雪虹脸色苍白双目洒泪,相比之下,墨兰神情自若,潇洒如风。
墨兰因此被费镇南紧抓着一只手离开电梯。走出电梯门,看见了另一号人物楚文东擦身而过。俨然对方是来探望妹妹刚好撞遇到了电梯被困。楚文东急匆匆进去接妹妹时,也见到了墨兰和费镇南。看见她被费镇南小心翼翼地护在双臂里,楚文东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悦的暗色。
“哥——”楚雪虹被楚文东安慰地抱到怀里时,却浑身打颤,“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骄傲的妹妹竟然会沦落到这副样子?连斗志都没有了?楚文东努力抱紧她:“没事。大哥会帮你解决的。”
“我——我害怕——”楚雪虹喘息着,抖个不停。她快没有办法承受了,这种被一再拒绝的痛楚和恐惧。
一直来到了休息室,费镇南才松开了墨兰的手,离开她身边,给她倒杯茶压惊。
费君臣站在她面前端详她一阵,琢磨了会儿,微微地笑了起来说:“看来面色很好,你是没有半点事。”
墨兰把卷起的袖子拉下来,答:“不过是被关在电梯里,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以费镇南走回来时,把茶杯递到她手里,说教她:“不要太依赖自己了。”
墨兰接过茶杯,呷一口茶水:“三少,一点小事这么紧张不像是你们军人的作风。”
费镇南没有跟她顶嘴,看着她鼻尖上冒出的细小汗珠,仿佛能感同身受她一刻在电梯里的恐惧与不安。于是他接过岳涛递来的毛巾,给她的额头脑门擦掉几颗汗珠。
墨兰忙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不让自己有一点心慌意乱的,岔开话题:“四少,老爷子要我找你,跟你说我弟弟的事情。”
“这个事我有听镇南提过。这样,我先看看你弟弟的情况,再决定送到哪里去看病比较合适。”费君臣难得神态比较认真起来,回答她的问题。
墨兰听说他要自己先给均世看病,心里头打起鼓来。把弟弟交给这样一个恶魔折腾,她这个姐姐还怎么做的?眉毛一绞,她想出了一句:“没想到四少还是个心理学专家。”
然而,她的言外之意,不止费君臣听出来了,费镇南和岳涛等人也听出来了。
费君臣笑吟吟的:“心理学专家说不上。只是近来我比较闲,带个小弟弟玩玩没有问题。”
费镇南不得往堂弟那里投去一眼:你这不是在火上添油吗?然后他接着对墨兰说:“裕华,君臣他不是这意思。”
墨兰不与他们二话,弟弟肯定要呆在自己身边才安全,铁铮铮地断言:“四少想给我弟弟看病,没问题。但是,我必须在场!”
“没问题。”费君臣同样潇洒地回答,这种小CASE难不倒他费君臣。而且,他早就对那个传闻中的自闭症小鬼兴趣多多。
弟弟的问题顺利解决了,墨兰道出本要说的告辞话:“三少,我已经见了老爷子。明天我必须回公司上班。”
费镇南没有答应她是或不是,静静地望着她。他这种沉默像是波涛汹涌的海底,具有压倒一切的气势。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就改变了。墨兰不安时,摸了摸手里的茶杯。
“茶凉了吧,我给你再倒一杯。”费镇南温和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起身倒水时对岳涛说,“我们的安排是后天出发。这样,均世坐四少的车,你让人带均世先走。裕华坐我的车。”
意思是,给她一天时间处理私事。其余的,不容商议。
墨兰稍微簇了簇眉,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静默地呷一口茶水。跟这个男人相处,看来比应付所有的敌人都困难重重,需要无比的忍耐心。
本是费镇南派个兵把她送回军人招待所的。但是,墨兰走到半路,就把这个兵用借口遣走了。因为她遇到了楚文东。
楚文东靠在路边自己的私家车上,一手玩着打火机。刚刚他在病房听医生说了,楚雪虹说不定会因这件事变成了神经衰弱症患者。看见了墨兰,他立即打开了车门,热情地邀请:“我有些话想和卢小姐单独谈一谈。”
墨兰眉角一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楚雪虹的事她也有所闻。俗话说的好,事不过三,楚雪虹三次当着她的面被打击,从一个天之骄女沦为精神衰弱属于正常。此女也是,活该!她一甩手,道:“我没有什么能和楚先生谈的。”
“卢小姐,那么请看在楚总经理的份上。”楚文东半弯下腰,像个卑微的仆人请求她答应。想想,真是为难这个向来眼高于天的楚大少了。
墨兰考虑着迟早避免不了与这人是有一场对话的,便没有再拒绝,坐进了他车里。楚文东帮她关上车门,进了驾驶座。
酷黑的阿斯顿马丁,以着飞快的速度驶上了市内的高速路段,接着却像是漫无目的地盘绕起这个城市。
楚文东双手握着方向盘。在明亮车前镜里,能映出他一双深黑如渊的眼睛,在琢磨着旁边这个神秘的女人。
“楚大少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见阿斯顿马丁没有停车靠边的倾向,想必这场对话是要在车上进行。墨兰直接开口,要他有屁快放,免得费镇南发现又为她白操心。
“我刚刚在医院里听舍妹说了,貌似还是你救了舍妹一命。这样一来,你已经救了我三个亲人的性命,卢小姐。”楚文东咳咳两声嗓子,声音温温和和地说,“而且,上次我给了卢小姐本人的手机号码,但卢小姐似乎从没有打过电话来要让我答谢的意思。”
他写在她掌心上的手机号码,她早就洗掉了。想要他的手机号码,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人真是自大。墨兰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道:“楚大少太过客气了。我已说过,我只是单纯地想成为楚总经理的手下,做的事也是本分而已。”
“我有闻卢小姐是个重利贪欲的人。”楚文东终于将阿斯顿马丁停了下来,靠在了一条安静无人的大道边上,慢条斯理地说起了自身目的,“所以,卢小姐接近费镇南,也是这个原因吗?”
“是的。”墨兰口气淡淡地道,从他那张温文俊朗的脸扫过去,“莫非,楚大少也是和五小姐一样,想求我将费镇南让出来吗?”
楚文东幽幽阴阴地笑了起来,谑说:“让你平白无故让出到口的大鱼,你肯定也不愿意,像卢小姐这种人。”
“那是,三少的家境和背景,怎么说,也是一等一的。”墨兰在与他人进行谈判的时候,一直记得要有松有驰,等待抓住某一刻的反击,令对方一刀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