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留了萧宴在家里吃饭,季忆也不得不出来到客厅陪季妈妈和萧宴坐着。
她穿了个长袖的睡衣,又拿了小毯子盖着,窝在沙发里靠着垫子。萧宴坐在一边,看她的脚露在了外面,伸手帮她理了一下毯子。
季妈妈从阳台走进来,正看到这一幕,因这个细小的动作触动了一下,坐下来跟萧宴说了说话。
季忆吃了药有点发困,倦倦的也不搭话,不久后保姆做好了饭便走了,三个人吃饭,季妈妈给萧宴夹菜,跟他说:“多吃点。”
萧宴也不含糊,夹来什么吃什么,饭后还帮忙刷了碗。
季妈妈悄悄跟她说:“这个孩子挺不错的,你努努力啊。”
季忆翻了个白眼:“努什么力,你想的也太多了。他跟我……”季忆顿了顿,“他那么大牌,瞧不上我的。”
瞧的上瞧不上,季妈妈心里清明,跟她说:“我是过来人,看得懂的。你要矜持点,但也别矜持的过了头。”
话不投机,季忆无语,搂着抱枕说:“我困了,我得睡一会儿。”
萧宴没多会儿就走了,季妈妈过来跟她说:“你不是困了么?玩什么电脑呢,要睡就睡吧。”
季忆坐在桌子前吸了吸鼻子:“嗯,我一会儿就睡。”
她跟顾青在网上聊天。
顾青听了她叙述今天的事,想了一会儿,跟她说:“萧宴肯定是追你,真是下血本。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一时新鲜,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啊。”
季忆其实也不知道萧宴到底是怎么了:“是啊,我也不懂。你说的,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啊,非得追我。”
顾青跟季妈妈的想法很一致:“我觉得他挺不错的,你努努力啊。”
季忆气的脑子发懵:“我困了,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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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萧宴给她打来了电话:“家里送来一个快递给你,我签收了。”
季忆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人寄东西给他,便说:“那你帮我拆了吧,看看里头是什么?”
萧宴说了声好,顿了一会儿,好像是把东西拆开了,说:“是你的护照。日本使馆寄来的。你弄的签证?”
季忆这才想起来,她之前委托旅游公司帮忙弄的日本签证,差不多是时候办下来了,于是说:“啊对,那你帮我放家里吧,我也不急用。”
萧宴说:“嗯,好。”说完又问她,“你要去日本旅游?”
季忆默了一瞬,觉得这话得说开了,于是道:“我……那个男朋友,不是在日本么。我想,我想去看看他。”
接着就是良久的缄默。萧宴在那头静了好久,跟她说:“我要开会,先挂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季忆听着忙音,心里想,他不是在家么,开什么会。分明就是不想跟她说话了。
不过今天一起来她就不发烧了,头不痛了,心情好的很,也懒得计较这件事。季妈妈不在家,她一个人乐得清闲,窝在床上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傍晚季妈妈给她打电话:“今晚许洛来家里吃饭,你跟阿姨说多做两个菜。”季忆应了一声,她又嘱咐,“你别躺在床上吃东西啊,掉的到处都是饭粒。”
季忆低头看到床单上的饼干渣,伸手拍到地上去,心想这老娘也太了解她了。嘴硬的说:“没有,我在餐桌上吃的。”
晚上许洛过来了,饭桌上季爸爸提起实习的事来:“我跟你们研究所的人打了招呼,你改天过去面试一下。”
季忆扒着饭很不情愿:“你都打了招呼了,怎么还要面试啊?”
季爸爸皱起眉头来:“你当那是你家呢?打过招呼就不用面试了?那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中文系是全国最顶尖的,那个研究所都是什么人才能进去?我能让你去面试就已经够不错的了,你还挑三拣四。”
季忆被抢白的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说:“好好好,我去我去。”
他俩吵了这么一顿,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点凝重起来。季妈妈没好气的说:“久久就算不实习又怎么的了,你一回家就说她,难怪孩子要在外面租房子住。”
季忆其实还没跟爸爸说过这件事,没想到季爸爸一听,火气更大:“租房子住,提起这个我就生气!”
季忆梗着脖子说:“学校要拆了我们的宿舍楼,我不出来住就得露宿街头了。你让我怎么办?”
季爸爸训她:“回家住不就好了!干什么出去租房子!你一个女孩子,租房子安不安全,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季忆默了半晌把碗一推:“我吃饱了。”说着就站起来。
季爸爸吼:“你给我坐下!”
这事许洛都看不过眼了,赶紧把她拉回来打圆场:“唉呀孟婆,这汤挺好喝的,你再喝一碗来。叔叔,你别生气,她这病刚好,小孩子脾气,你让着点她。”
季妈妈也很无语:“你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她大呼小叫的。”
季忆的家庭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国学研究者,父亲还是有名的书画家。家里向来和睦,父亲鲜少对她发什么脾气,尤其是今天这样无端端冒出来的火气。
这样的莫名火让季忆很委屈,拧着眉毛跟爸爸说:“你到底是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你说啊。”
季爸爸盯着她:“你干什么出去租房子住?跟那个大老板?公司总裁?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的人怎么说你?要不是今天跟研究所的人见面,我都还不知道!”
这话让季忆大吃一惊:“我怎么了,不过是租了他的房子。”
季爸爸抿着嘴唇半晌,沉着怒气跟她说:“你是女孩子,在外一个人,要懂得避嫌。我自然是相信你,可外面的人不是。”
季忆咬着后牙槽子跟他说:“你要是相信我,何必来质问我。你……你,你跟外面的人有什么两样?我租个房子,清清白白。这世上哪有不能租异性房东的房子的说法?现在什么社会了,我用得着避这个嫌吗?!”
她说完,扔了筷子就走,回到房间把电脑一收,换了衣服,提着袋子就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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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学校的人怎么说她。
不过这也不难猜到。萧宴开着迈巴赫过去帮她搬家。见到公司的同事,萧宴说季忆是他女朋友。在学校演讲的时候,他隔着人山人海叫她的名字,跟她说:我晚上回家吃饭。
季忆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心里想,我是有男朋友的。为什么,就是没人听她的呢。
她把火气全都撒在了萧宴身上。
是他不顾她有男朋友,硬是要追她。是他让她冒充他女朋友。他总是让人误会,他的同事,她的同学。这是他追她的计划的一部分,他让所有人都误会。
可是她没得解释。在很多人面前,她冒充了萧宴的女朋友。他们住在一起,隔着一道小小的门。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许洛追上来,揽着她的肩膀,说:“其实我也听到很多风言风语,本来还不想告诉你。不过现在的大学么,难免了。你别管他们怎么说。”
季忆满心的委屈涌上来,凑过去抱住许洛,靠在他肩膀上哭出来。
许洛从她手里接过电脑包,搂住她,轻声安慰:“叔叔也是为你好,你别放心上。你刚一走,他就心疼的不行,阿姨骂他他也不还口。其实都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
季忆抽噎的说:“我,我就是奇怪,他是我爸爸啊。”
许洛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他是你爸爸啊。”
晚上的风凉飕飕的,季忆穿着一件小t恤就跑出来,被风一吹就冷的不行,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许洛帮她擦了擦眼泪,也不调侃她了,叫了她的名字,说:“行了,季忆啊,咱找个地方待会儿吧。你想不想回家?不回?那去萧宴那儿?也不想去啊?那怎么办,我那宿舍都是男的,你也不能住啊。”
季忆流着眼泪抽着说:“我,我找个酒店住,住,住一晚再说。”
穷学生许洛用一个月的生活费在五星级酒店开了个房。豪华的大床间,二十四楼的高度。大大的落地窗,俯瞰着这个城市的夜空。
许洛坐在沙发上纠结的看着她:“姑娘,我虽然说哥给你买单,你也不用这么宰我吧。这个月我没饭吃了啊。”
季忆哭丧着脸:“我都这样了,剥夺你几顿饭算什么的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义气。想当年你被甩的时候,你宰姑娘我的那顿饭,不得顶这房间的钱啊?咱俩这革命友谊,多深厚啊。”
许洛的脸更哭丧:“你这不废话吗?你是姑娘啊,你没钱可以找家里要啊,我没钱我爸妈得让我去打工啊。”
这话触动了季忆。她是姑娘,家里疼爱极尽宠溺,没钱了总是找家里要。季忆把钱包打开看着里头的几张卡,喃喃的说:“我得去自己找个实习,我得想想怎么挣钱。我以后不能总要家里的钱了。”
许洛拍拍她:“你不用这么丧气,叔叔也不会因为跟你吵了一架就不认你这个女儿的。”
季忆摇头:“我是太不争气了点。”
接下来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季忆说:“可是我当初考上这学校,我也没用我爸妈的关系啊。我自己考的好,自己上了这个大学。他干嘛把我说的一无是处的。”
许洛没听她说话,拿着一份东西正端详的认真,跟她说:“哎,姑娘,咱俩洗澡去吧。”
季忆条件反射的抓住领口,颤抖的问他:“……你想干什么!”
许洛满头黑线,举着手里的东西说:“……s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