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呆了好半天,迟缓的说:“……你说什么?”
萧宴笑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林远什么男朋友什么问题都不存在,只是在讨论明天晚饭吃什么:“我说,难为你计划了要去日本,临走了却因为我给耽搁了。既然想去,我陪你去吧。”
这话问的着实太过奇怪,虽然符合萧宴一贯的作风,但季忆蹙着眉头想了想,恍然明白。这是一次暗地里的试探。试探她现在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如果直到现在她去日本的目的还是为了林远,那必然不会答应和萧宴同行。但反之,如果她答应了与萧宴一起去,想必是已经做了决定,不再纠结林远的问题了。
短暂的沉默。
季忆看着萧宴的眼睛,静了片刻,笑起来:“好啊。不过话说前头,看在我日夜不停照顾你的份上,包吃包住啊。”
她的决定做的很迅速,萧宴也无甚表情,但霍三着实是非常的紧张。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松了口气,轻松道:“哦呀,喜事哦喜事。”
不过虽然如此,季忆却还是不放心:“你的伤……不可能最近去的。以后再说吧。”
她好不容易卸下心防,萧宴怎么肯依?立刻道:“没事。等我的胳膊拆线了,我们就去。”
虽然季忆苦口婆心不停劝告萧宴不能去,但回到医院过了一晚,第二天医生来检查,却说了这样的话:“伤口恢复的很好,之前的低烧也退了三天了,不需要再住院观察了。”
季忆立刻追问:“医生,他想等胳膊的伤口拆线之后去日本呢。你快劝劝他。”
医生倒是笑了:“没有关系的。等拆线之后再过两天,也能沾水了。短途的旅行是没关系的,自己注意一点就好了。”
这话一出,季忆立即语塞。萧宴笑的开心道:“我早说了。”
季忆仍旧不放心,自己低头算了算日子。胳膊的伤口还有一周拆线,再过两天,就到了月底。元旦虽不是什么大节日,但她还是要在家里陪父母的。
于是说:“不行啊,那时候过年,我得在家,不能出门。”
萧宴之前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闻言一怔,顿了顿,说:“今年春节晚,一月底呢。我们过完元旦就走,不耽误吧。”
其实确实是不耽误。季忆低了低头,想了片刻。时间上没有问题,医生也已经首肯,再拒绝就有点不大好了。何况她自己也很怀念和萧宴的云南之旅,想了想,最终也就妥协了。
萧宴当天就出了院。
办了出院手续,司机已经到了。萧宴跟护士说:“房间的东西都不要了,扔了吧。”
护士点头,笑眯眯道:“可以可以,没有问题。”
季忆亲手扶着萧宴下楼,小心翼翼,连有个台阶都要提醒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扯到肋下的伤口。倒是萧宴自己无所谓的样子,频频嘲笑她小题大做。
萧宴住的病房是顶好的,但再怎样也比不上家里舒服。季忆心情大好,跟萧宴说要出去买菜回来给他好好做一顿。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虽不下雪,但丝丝冷风也有些彻骨。萧宴自然是不便出门的,他不陪着,便也不放心季忆自己去,于是差遣了人帮忙购买了好些食材,由着季忆在厨房忙了许久。
这顿饭打的是庆祝出院的由头,做的很是丰盛。两个人吃饱饕足,季忆本来要收拾一下房间,却被萧宴拉到了客厅去,翻了日历很是认真的跟她讨论起日本的行程来。
季忆惊讶之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鲜少见到萧宴这么认真的样子,如今认真起来却是为着这么小的一件事。正闷笑着,突然看到萧宴拿着笔若有所思,在一月二十五号上打了一个圈。便问他:“这是?”
萧宴头也没抬,随口说:“你这时候不是,”顿了顿,道,“身体不方便么。”
季忆险些没反应过来,等悟出来了一下就尴尬了。他们日日生活在一起,萧宴岂会不知道她的生理期。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知道,更记下来了。
想到这里,心里便一下被触动。
季忆坐在他身边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跑开了。
过了一阵又跑回来,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他,脸颊红红道:“给你的,生日礼物。”
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曾变色的萧宴这次竟怔了片刻才伸手去接,盒子握在手里,低头看着,却迟迟不曾拆开。
季忆站在他面前,鼓起勇气说:“早就买好了。本来那天就该给你的,但是后面就耽搁了,拖到现在。”
萧宴一直低着头未曾说话,又顿了一会儿,伸手默默的把包装拆开,打开精致的小木盒子,就露出了里面水晶的花。
水晶球的旁边置着一方卡片。萧宴刚要打开,突然季忆一把就将东西给抢了过去,涨红了脸憋了半天,说:“我我我,放错了,你你你你你……”
萧宴还处在放在的怔忪中没回过神来,顿了半天,伸出手去,说:“拿来。”
短短两字,季忆一下就嬉皮笑脸不出来了。哭丧着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我真的放错了。你,你……”
萧宴的手不曾收回来,依旧伸着,从容不迫,重复一遍:“拿来。”
他这样讲,季忆咬着嘴唇皱着眉偏了偏头的工夫,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突然手里一空,下一秒,萧宴已经打开了那张卡。
这下是哭爹喊娘都没用了。季忆微张着嘴想死的心都有。
浅粉色的心形贺卡,上面其实只不过寥寥几句话,萧宴却看了很久。季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几乎嗫嚅的说:“我……你出差的时候我买的。然后我就,准备去日本么所以就写了那个贺卡然后我没想到你出车祸啊我没想到这事情到现在都没解决所以……”
她咬着嘴唇没说完。萧宴把卡片放下来,默了一默,探过身子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又顿了一会儿,静静的说:“……久久,我真开心。”
季忆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萧宴没有逼她,伸手取了水晶球出来,端详了片刻,问她:“洛神花。怎么买了洛神花?”
这个话题就比较容易接了,季忆说:“嗯,说是限量版的,每种花只有一颗,这个店里只有玫瑰、康乃馨和这个。我去的时候其他两个卖掉了。不过我觉得这个花也很漂亮。它……”顿了一下,季忆续道,“它可以在里面保持至少九年。九……我觉得,跟我名字一样,比……”
话没有说完就被萧宴打断。他把水晶球放在一边,突然偏过身子抱住她。
轻若羽毛的吻,幸福而又克制的,落在季忆的眉心。
萧宴说:“谢谢。”
季忆脸颊红红的埋在他肩窝里,心跳的要从嗓子里冲出来。
他们拥抱了很久,萧宴一直没有放开她,却突然低沉的开口,说:“你知道洛神花的花语是什么?”
季忆轻轻摇了摇头,听到他说:“……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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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忆的家里并不大庆祝什么洋节,是以圣诞节这样的节日便也不大上心。季忆从小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对这种节日自然也不大在意,是以等到萧宴的胳膊拆了线便回到家里好好住了一个星期陪父母,过完了元旦才回到萧宴家里。
彼时已经半个月过去,萧宴的伤口愈合的很不错,兼之又一直被季忆逼着吃了好些补血的食物,身体状态也已好了许多,日本之行自然再次被提了起来。
他提起这事,季忆也有点小小的跃跃欲试。两个人这日吃完饭在楼下散步,季忆望着天空徐徐道:“去了日本要吃好吃的,温泉也要去,雪山也要去的……哎呀我还没去过日本呢,听说很好玩的!”
萧宴牵着她的手,闻言笑起来:“嗯,都去。”停了停,说,“后天就去。”
他每次提议出行都这么突然又仓促,季忆愣了一下,说:“啊,那么快。那明天就要订机票……也不知道后天有没有合适的飞机。”
萧宴握了握她的手:“我赔你的,自然我来安排。”
整个行程确然都是他在安排,口风紧的,连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季忆能做的只是收拾了自己的小箱子,鉴于上次仓促的云南之行,这次她长了记性,列了清单反复核对,确保什么东西都没有落下。
然而后天一大早季忆就被震惊了。
因前一天晚上两人聊天到很晚才各自回房去睡,这天早上她就有点迷糊,晃晃悠悠的一路睡到了机场,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没过安检没查机票没托运行李,两个人坐着车子直接驶上停机坪。
轻巧的小型客机,带着真皮的座椅、会议室甚至浴室。两名空姐向他们微微鞠躬:“萧先生,季小姐。”
季忆脑子蒙蒙的坐在椅子上,感受到飞机缓缓启动,慢慢向前行驶。愣了半天,石化了。
萧宴递给她一杯热热的咖啡:“还困么?再睡一会儿。”
石化了的季忆话都说不利索:“这这……你的飞机?”
萧宴笑了一笑,空姐从前面走过来,对他们说:“您好,萧先生,季小姐。我们现在准备起飞,请系好您的安全带。飞行时间约为三小时三十分钟。祝您旅途愉快。”
季忆继续石化。萧宴探过身子给她系了安全带,亲了亲她的额头,说:“久久,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