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语低吟(北浅浅番外),血嫁,五度言情
癫狂与清醒都只是那么一瞬间。
当我神智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魂萦梦牵的俊朗男子,我以为是在发梦,但那温热的气息,那英气的眉眼,却又是那样真实。
“小浅,喝点鸡汤。”鸡汤氤氲,让莫枫这张脸显得朦朦胧胧,将近十年的记忆,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出现,那些纯净快乐的时光,那些恐惧不堪的过往,刹那间袭来,以排山倒海之势,让我无力招架。
“啊——啊——”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的手,那飘着浓香的鸡汤泼了他一身,但我什么都顾不上,过往的记忆就像猛兽追赶着我,我拔腿疯跑,想逃离曾经的过往,想躲避眼前这个男子。
“小姐——小姐——”我的疯跑尖叫引来门口侍女的拦截,她们死死抱着我,让我无法前进一步,我的身体哆嗦着,茫然恐慌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小浅,别怕,我是莫枫。”莫枫的手有力地扳过我的肩膀,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竟让我瞬间安静下来,但一对上那有晶亮的眸子,我禁不住又一阵心慌。那些或快乐或痛苦,或屈辱或明媚的记忆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没事了,没事了。”莫枫对我说,身旁的侍女退到一旁,眼前这个英气的男子,真的是莫枫?有点陌生,但那轮廓又是那样的熟悉,他变得更高大英挺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当年的少年,长得竟然那么好看了。
“小浅,喝点鸡汤。”莫枫很有耐性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我喝汤,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在我身边?我努力地去想,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浅怎么了?头疼?”他的声音带着关切。
“我不要你喂。”我小声地说。他的完美,更衬得我残缺肮脏,我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他。
“平日不是一定要我喂才喝吗?烫着了?”他无视我的要求,还是给我喂着,面对他的温柔,我竟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这样的场面曾经幻想了多少次?这是上天的眷恋吗?
“小浅,莫枫走了,你乖乖睡觉,睡醒看书、画画。”他伸出双臂似乎要抱我,我下意识往后躲,他是男子,怎能抱我?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抱才肯上床吗?”他无视我的后退,手臂微微用了用力,稳稳将我抱到床上,帮我盖好被子才离开。他离开很久,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脸有点发烧。
莫枫走了,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侍女不时进来看我有没有睡着?有没有踢被子?我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着遗失了将近十年的记忆。
脑海中浮现一个灵动快乐的女子,她教我爬树,她跟我在草地追逐奔跑,她回过身子替我挡住那些蛰人的马蜂,她跟我学画画,她画得很专注,很快乐,她吹箫,我弹琴,帆帆躺在草地嚼着草根,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小时侯的调皮鬼,竟然长得那么好看了。怪不得娘说帆帆日后是北国最俊美的男子,想起温柔美丽的娘,身体的某处似乎又被刀子割开,通彻心扉。
我记得我们还上屋檐看星星,我似乎还看到帆帆偷偷亲了那女子的耳畔,又装若无其事,长大了竟然还那么恶劣,轻薄了人又不认。
我似乎记得宫娥叫帆帆皇上,叫她是太妃,这是怎么回事?帆帆做了皇上吗?那个砸小鱼捣鸟窝的懒惰家伙,做了皇上?他会治理国家吗?他会勤政爱民吗?这段记忆似乎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亮色。
我从晌午就一直躺在第二天天亮,一点一点地梳理这段时间的记忆。
明媚快乐的童年,快乐的点滴,敌不过肮脏恐惧的过往,敌不过娘死时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羞愧,清醒的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肮脏与丑陋。清醒后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余下的人生。
为什么帆帆将我交给莫枫,他知道我倾慕他?我那些不堪事,帆帆也知道么?这丑陋的过往,莫枫也知晓?
“我想洗澡。”我说。
“夏小姐,已经很干净了。”侍女在一旁对我说,她们说很干净,为什么我却还觉得那么脏?她们都叫我夏小姐,似乎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小姐一会看书吗?”我摇了摇头。
“小姐要弹琴吗?”我继续摇头。
“小姐要画画吗?”看到我还是摇头,侍女显得有些急,估计平日我就是干这三件事,才能安静下来。
“小姐,莫少将喜欢听你弹琴呢!你弹琴的时候,他就一旁舞剑,舞得可真好看?要不弹琴吧。”他喜欢听我弹琴吗?这里的记忆,我很模糊,我记不起我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反倒在皇宫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似乎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莫枫,他也知道么?
“夏小姐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水凉了?”这时候进来一个红衣女子,长得很是漂亮,眉宇间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但这身衣服,这打扮,这说话的气势,似乎并不是这里的侍女?她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叶管家,夏小姐嚷着要沐浴,今天已经洗了三次了。”侍女说,原来她是这里的管家。
“她傻你们也跟着傻?好端端的沐浴三次干什么?”眼前的女子气焰逼人,侍女们都低下了头,这叶管家似乎并不喜欢我,不过也难怪,一个疯子,谁会喜欢?
“绿萼姑娘,你怎能这样说我家小姐?”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容貌端庄秀丽,眉眼却带着凛然气势,我的嘴巴微微扬起,是安姑姑。我在皇宫那些年一直是她照顾我,癫狂的我曾带给她不少麻烦,我记得我咬过她,我碰得满额头是伤之时,也是她充满怜惜地帮我包扎伤口。
安姑姑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女子,清秀可人,她们一个叫秋菊,一个红霞,一直照顾我的起居饮食。看到熟悉的人,心中倍感亲切,原来她们也在。面对安姑姑的质问,那位绿萼姑娘微微一笑,并不显得难堪。
“绿萼身为这里的管家,受莫少将的嘱托,好好照顾夏家小姐,今日听说夏小姐连续沐浴三次,怕她着凉,情急之下,才会失言,安姑娘何必多心?安姑娘以前在的时候,夏小姐经常情绪失控,不是暴怒,就是自残,不得已莫少将才请绿萼过来,如果安姑娘能照顾得了你家小姐,又怎会劳烦本姑娘。”
安姑姑听到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有点羞愧也有点无奈,看到安姑姑被人奚落,我心中并不是滋味,这些年真难为她了。
“姑姑,扶小浅起床。”我朝姑姑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安姑姑愣了愣,似乎不敢置信,好一会才一脸欢喜地跑过来,帮我擦干身子,披上衣服,那眼睛透着小心翼翼,似乎怕我突然又发作一般,我好想对她们说声对不起,但又怕让她们知道,我已经清醒,只好一脸木然躺在床上。
看到我没闹,那么安静,秋菊,红霞也松了一大口气。
“叶管家,你看我家小姐,今天并不是很排斥我们,能不能让我们留下来照顾我家小姐?”姑姑走到绿萼面前,不卑不亢地说,秋菊,红霞则一脸期待。
“你家小姐疯起来的时候有多可怕,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就连莫少将的手也没少被她咬得血肉模糊,遭了多少罪?这屋子一天收拾一次,摔破了多少东西,我们这些有哪个清闲过?每到晚上又哭又嚎,像鬼叫一般,哪个睡得好?虽最近三两个月看着正常些了,安姑娘你不怕,夏小姐晚上又突然发疯?”
“我——我——我家小姐以前很乖的。”安姑姑低头长叹了一声,回眸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惜。我之前还觉得疯了比清醒更好,但现在看看原来发疯的我带给身边的人那么多麻烦。我竟然还咬得莫枫的手血肉模糊,我记得在过去的几年,我也这样咬过帆帆,他总是不避不躲,任由我咬得血肉模糊,只是温柔而伤痛地喊皇姐。
“既然如此,拜托各位好好照顾我家小姐了。”安姑姑领着红霞、秋菊准备出去。
“姑姑别走,姑姑别走,我要姑姑。”我冲过去抱住安姑姑。
“夏小姐——”因为我赤脚下床,侍女们都大叫起来,在我的闹腾之下,我如愿将安姑姑留了下来,安姑姑递了一本书给我看,这些书我都能背下来了,但我还是接过安静地看了起来。
“莫少将——”脚步声起,莫枫推们进来,我的心跳得急促,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只得继续看书,但眼睛盯在书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今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以后辛苦安姑姑。”
“照顾公主是我们的分内事,莫少将言重了。”安姑姑说完,掩门出去,这房间就剩下我和莫枫,我更是紧张。
“小浅,不早了,该上床歇息了。”莫枫走过来,将我手中的书抽走轻轻放好。
“今天怎么不张开手臂了?”莫枫笑着对我说。张开手臂?什么意思?我跟在他身边都有两年多了,平日我们生活的点滴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这段记忆,硬生生被抹掉了一般。
我朝他迷惘地摇了摇头,他笑笑不说话,但却一把抱住我,往床走去,我惊愕地看着他,但他脸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莫非平日一直是他抱着我上床?
他的手臂很有力,步伐走得很稳,我在他怀中,似乎轻若无物。但他放我下床的动作,盖被子的动作很轻柔。一会灯火被吹熄,四周一片黑暗,我急促跳动的心才稍稍平稳下来,但让我意想不到的莫枫竟然上床,躺在我身侧。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躺在我床上?我们的关系竟然发展到同床了?虽然他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属于男子的成熟气息还是扑鼻而来,我真的很紧张,心都要跳了出来。
“怎么还动了动去?是睡不着,还是不舒服?”莫枫上身微微倾起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更加窘迫。
“我——我——我要一个人睡。”我喃喃地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平日不是一定要莫枫躺在身侧,才肯安静去睡吗?”我竟然这样要求他吗?我怎能这样?我的脸像被火烧一般。
“小浅不闹,小浅要一个人睡。”
“是吗?”莫枫轻笑几声,但却不见起床,他以为我在说笑?我正想再说一次,旁边已经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他竟睡着,他今日定是累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他。我静静地看着他,我真的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竟然离他那么近,近到可以同床共寝,突然觉得很幸福。
突然他的手动了一动,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我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我感觉他正在凝视着我,我那放在被子下的手紧张得出了汗。
一会我听到起床的声音,他轻轻掩门出去。原来他只是陪我睡着,我那颗欢蹦乱跳的心,总算稍稍平稳,但自他离开之后,我再也睡不着。
为了不让安姑姑她们看出端倪,我偶尔也会闹一闹,但像以前那样的尖叫,甚至是咬人,我又实在做不出来。
“还是莫少将有办法,小姐似乎越来越好了。”红霞一边擦着窗台的花瓶,一边笑眯眯与秋菊说说话,她们还说外面很繁华热闹。
“姑姑,我想出去。”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外面的世界只能道听旁说,突然很想瞧瞧外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小姐乖,外面有坏人。”
“姑姑,就出门口瞧瞧。”我轻轻拽着她的手,双眼带着乞求。
“小姐,外面有大老虎,会吃人的。”
她们生怕我闹,都七嘴八舌地哄着我,我真想出去,但又不想她们为难,佯装别扭了几下,就不再提了,她们看见我忘记这事,忙将琴搬了出去。
阳春三月,四周春意盎然,我轻抚琴弦,清冽如溪流的琴音就从指间流泻出来,我喜欢弹琴,在琴音里我会忘记一切的龌龊与伤痛,心境宁静而平和。
一曲罢了,我才发现莫枫已经回来,正站在那花树下,微笑地看着我,眸子亮如天上星子。我迅速看一眼,就低下了头,继续拨动琴弦,莫枫则在树下练剑,他身姿矫健,真的很好看,剑气所到之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很是美丽,只是可惜还没有开够一季,就已经要零落成泥。
莫枫随着我的琴音而动,或快或慢,或轻或缓,腾挪跳跃,一气呵成,最后一个琴音消失,他的额头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心中一动,很想走过去帮他拭擦,但有人却比我动作快了一点。
“莫大哥,有没累着?”说话的绿萼,她含笑地朝莫枫走去,声音柔软动听,站在莫枫身边如小鸟依人一般,全没有平日的凌厉,她朝莫枫递去一块干净的手帕,莫枫笑笑接过。
“绿萼,小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绿萼不累。”绿萼秋水盈盈,含情脉脉,她也是喜欢莫枫的。绿萼走后,莫枫朝我走来,我心慌,又马上弹奏起来,但他却牵起我的手,轻轻拉我站起来。我本来已经紧张得不行,他这么一牵,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小浅,今天弹了很久了,我们走走。”他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我觉得烫手,但安姑姑她们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们这两年一直是这样?
“小浅今天乖不乖?”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到我点头,他还像变戏法一样那出一串红果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这是小浅最喜欢吃的冰一糖葫芦,小浅忘记了?”那口吻那眼神完全是在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一定是把我当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无论是牵我的手,还是上床哄我睡觉,都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明白了这点,我轻松下来,但心里也有一点说不出的失落,不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他当我是孩子,而我也可以无所顾忌地照顾他。这样一想,我很自然地让他牵着我的手,一路上没有人跪地请安,没有那么多规矩,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好吃吗?”他问,声音依然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看到我点头,他展颜一笑,一路的繁花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
虽然知道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孩子,虽然他的话不多,但这样被他牵着手,我觉得很幸福,如果能让他这样牵着我的手,就是傻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我唱歌给你听。”
“好”
我们就这样牵着手四处逛着,从晌午走到夕阳下山,我轻轻地唱着歌,而他静静地听,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心溢满了快乐,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的童年那般。
晚上也是莫枫抱我上床,然后躺在我身侧,我依然紧张,但却坦然了很多,等我闭上眼睛,发出匀称的呼吸之后,他像往常那样静静地起床,只是每次起床,我都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好一会,看得我好紧张。
这天之后,他练完武,我都会递手帕给他,有一次我竟鬼使神差,踮起脚替他拭汗,好在他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但我的脸却火辣辣的,这次之后,每次我拿着手帕走近他,他都微微将身子弯下来,等着我帮他擦,似乎成了习惯。
白天我练字,看书,弹琴,画画,有时转过身子,他已经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很专注,有时我们对弈,他的棋艺不错,但却比不上我,但我不舍得让他输,让着他。
“小浅,今天不舒服?”我输了,他担心地摸摸我的额头,以为我不舒服,原来这两年来,我从来没有输过,第一次觉得自己棋艺太高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发现他很聪明,同一个招数,他上当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再犯,所以要赢他越来越费劲。
“我教你弹琴。”
“莫枫的手只适合拿刀拿枪,手拙得很。”虽然他这样说,但他并没有拒绝我,我手把手地教他,他显得有些紧张,与他拿剑时的自信娴熟完全不一样,但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心中大乐,他最喜欢看我画画,那专注的样子特别迷惑人心。
“以前不是喜欢画莫枫吗?怎么现在不画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我羞涩地低下头不语。其实我也画,只是在他上朝的时候。
日子过得平静而甜蜜,晚上因为有他陪伴,我安然入睡,白天因有他相牵,一路芬芳,我每天脑子想的都是他的音容笑貌,曾经的那些不堪,曾经恐惧,在不经意间渐渐淡忘。
“等等——”他衣袍有一处的领子没有弄好,我禁不住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他还是习惯性将身子微微倾下来。
“小浅,越来越能干了。”他这边对我说。是吗?他的话总让我开心很久。
“安姑姑,我想炖汤给莫枫喝?”
“小姐想炖什么汤,姑姑叫厨房做。”安姑姑笑眯眯地看着我,那眼神,那语气也如哄小孩。
“不要,我要自己做。”我佯装哭闹的样子,安姑姑投降了,于是每天莫枫上朝的时候,我就去厨房学着做饭熬汤做点心,即使烫着手,我也一点都不觉得疼。
“莫少将,这是小姐做的,你尝尝?”安姑姑端给莫枫的时候,我既羞涩又忐忑。
“莫大哥,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你尝尝。”就在这时,绿萼姑娘也走了进来,她手里同样端着糕点,她那糕点没有我做得漂亮。
“莫大哥,你不是一直不喜甜吗?”绿萼看到桌子上的点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不吃甜的?
“以前不吃,现在吃了。”那天莫枫笑着拿起我做的糕点放进嘴里,还连声赞好吃,但我知道一个人的饮食习惯,怎能说改就改?他吃只不过是怕我难过,他吃只是怕我哭闹。
“我饿了,我吃。”我端起就走了,我走到大树底下,自己拿起来吃。
“小浅,不留一个给莫枫?真的很好吃。”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身后,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但他却伸手来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好吃么?”
“这是莫枫吃过最好吃的点心。”虽然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我还是听得满心欢喜。
“这手怎么了?”听到他问,我忙缩了回去,但他却硬捉住我的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疼吗?以后不许做了。”虽然他说话凶巴巴的,但那手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带着别样的温柔。
“小浅,我要外出十天,你要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点了点头,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发丝,我竟心生不舍。
他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我弹琴的时候,弦断了,我睡觉睡不着,我吃饭吃不香,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牵着我手的温暖,想念我画画时,他专注的眼神,我甚至含着米饭的时候,也会想着他,听到轻微的声响,就冲出去,但结果只不过是风声。
每一天的太阳似乎总悬挂在天上,不肯下去,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那棵大树,突然很想爬上去,因为那样,我能提前看到他回来的身影。
安姑姑知道我会爬树,并不阻挠,只是叫我小心点,于是每天下午,我就爬在高高的树上,看着远方,秋水望尽,人却未回。
“小浅呢?”
“在树上。”
“什么?”
是莫枫?他回来了?我刚刚怎么没看到?听他语气似乎不喜欢我爬树,我既开心又紧张,想立刻从树上下来,但没想一脚踏空,我整个人从树上栽下来。
“啊——”
“小浅——”
还好莫枫及时将我接住,我抬头对上一双惊魂未定的眸子,他似乎比我还害怕,他紧紧将我搂入怀中,因为他太大力,我呼吸有些困难,当他松开手,我终于可以喘息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我抬头看着他,呼吸要停止了,他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小浅——”他低低叫着我的名字,又将我搂入怀中。我被他搂在怀中一动不动,远处安姑姑露出欣慰的笑容,而绿萼姑娘则呆若木鸡。
“怎么爬树了?”好一会,他终于松开搂着我的手。
“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呐呐地答,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小浅了不起,还会爬树。”我以为他会责备我,但没想到他居然说我了不起。
“不过下次等莫枫在的时候再爬,知道没?”我点头,他笑着牵着我的手去散步,细细跟我说外出的所见所闻,与平日无异,他是不是忘了刚刚那一吻?他一定是以为怕我摔伤,情急之下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平日不是很多话说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反倒不说话了?刚刚吓傻了?”他笑着问我,我真的是吓傻了,不是因为摔下来,而是因为他那温润的一吻。
只要他在,安姑姑就放心离开,所以我们独处的时间很长,但再长我也觉得不够。晚上我弹琴,他吹箫,夜色再浓一点,他就抱我上床,但今夜他待在床上的时间特别长,直到半夜才离开,离开之前,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轻轻叹息了一句才离开。
他因何而叹息?照顾了我两年,他应该是累了。
“莫大哥——”门外传来绿萼的声音,她找莫枫?
“绿萼,有事?”
“莫大哥不喜欢绿萼,绿萼自知,自从莫大哥拒绝绿萼之后,绿萼也不奢望能成为莫大哥的妻子,夏小姐的确是长得倾国倾城,才华横溢,但这些年她疯起来多可怕?人不人鬼不鬼的。”
“绿萼——”
“这两年不少媒人上门,前些日子刘大人也有意将他的小女儿许配给莫大哥,这个刘小姐在京城素有美名,但莫大哥却拒绝了,莫大哥你今天竟然——”
“莫大哥,是不是夏家自恃对你有恩,就强迫你照顾她,娶她?”脚步声渐渐远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而我从床上坐起来,再也睡不着。
一定是帆帆用皇上这身份逼迫莫枫了,我贪恋一时的幸福甜蜜,竟没有想到莫枫已经不小了,早该成亲了,而这样的我怎配得上他?。
第二天莫枫傍晚才回来,他像平日那样牵过我的手,但我甩开他的手,躲在安姑姑身后。
“小浅,是我,怎么了?”他问我,声音还是很温柔。安姑姑也奇怪地看着我。
“姑姑,我不想看到他。”说完我提起裙子跑了,而他没有追上来。回眸,他依然直立着,暮色中的他,身姿依然是那样的挺拔。回去之后,心绪不宁,有些烦躁,只好继续弹琴。
“小浅,不早了,该歇息了。”夜深莫枫如往常那样抱起我,当他准备上床的时候,我又哭又闹,硬是不许他上床。
“小浅要一个人睡。”我执拗地说。
莫枫走了,但我却睡不着,直到大半夜,我还听到外面有人踱步的声音。从这天之后,我刻意地躲避着他,但凡他出现,我就跑得远远的。
“小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莫少将的吗?怎么现在不理会莫少将了?”安姑姑低声问着我,而莫枫站在不远处,我知道他在听着。
“现在小浅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莫枫猛地转过身子看着我,胸膛微微起伏着,这样的他让我害怕,似乎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姑姑,我怕。”我畏惧地躲在姑姑身后。
“莫少将,等小姐情绪稳定点,奴婢再问问她。”本来向我走来的莫枫,停了脚步,而我扯着安姑姑走了。
这天之后,他温柔地给我将故事,我就用手掩住耳朵,他送我冰一糖葫芦,我就扔在了地上,但他走之后,我却悄悄地将冰一糖葫芦捡了回来。这样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思念断人肠。
“莫少将,小姐她——”
“安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小姐单独说。”
“安姑姑,我怕他,我不要见他。”我大声嚷着。
“莫少将,这——”
“安姑娘,莫枫绝对不会伤害小姐,你放心吧。”虽然我大声哭闹,但安姑姑还是走了,寝室就剩下我跟莫枫,他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哭嚎,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只得朝他砸东西,但他却不避不闪,砸得我的心隐隐作痛。
“公主,你是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好一会之后,他问我。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他看出来了?
“什么公主?什么清醒过来?”我傻傻地问。
“说不要莫枫送的东西,为什么把扔了的冰一糖葫芦又捡回来?为什么把莫枫送你的裙子剪烂了又缝补好?说不喜欢莫枫了,为什么还偷偷画莫枫的画像?偷偷给莫枫做衣服?”他问我,目光犀利。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装傻扮癫。他深深凝视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离开之后,我整个人虚脱般倒在床上,这天之后,他很少出现在我眼前,即使出现,也上远远站着。其实能远远看他一眼真好。
偶尔半夜醒来,我会听到外面有踱步的声音,我知道是他,因为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没有勇气打开门去看一眼,也没有勇气猜测他为什么会半夜不睡,我更没有勇气揣测当初他为何在我额头印下一吻,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我无法回避,也无法忘却。
日子就这样无声地流淌,直到有一天半夜,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禀告少将,那边已经动手了,皇宫被围,皇上被困于腾龙宫,如今生死不知,我们是进宫救驾,还是按兵不动?”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还是能隐约传到我的耳畔。
皇宫被围,皇上生死未卜,那帆帆岂不是——我整颗心都慌了起来,来不及细想就推门冲了出去,急得连鞋子都没穿。
“莫枫,一定要救帆帆!”我冲出去,拽住他的手臂,因为太慌,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帆帆?”莫枫皱眉,似乎并不知道我说什么,但他手一挥,低着头的侍卫已经火速离开。
“莫枫,你一定要救皇上,你不能按兵不动!”
“小浅,你说什么呢?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没有乱说话,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皇宫被困,皇上生死未卜。”
“你听错了。”说完他竟然走了。
“莫枫——”我拽住他的手。
“夏家小姐,皇上与你什么关系?你那么紧张?”
“你用什么身份求我?是夏家小姐,还是北国公主?是清醒的,还是疯癫的?如果是疯言疯语,莫枫就没有必要去这一趟。”他正盯着我,浑身上下散发出迫人气息,他这是逼我亲口承认。
“我用北国公主的身份,清醒地求你赶紧进皇宫救皇上。”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终于肯承认了?”他盯着我,依然沉着脸,我点头。
“宫变发生在昨夜,皇上已经捉拿了乱党,控制了局面,今夜故意诳你。”他说,目光坦然,哪有骗了人,还这般有理?
“你——你——”我张了张嘴,但却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
“现在叛党的大军正逼近京城,莫枫今晚连夜带兵去剿灭叛军,好些日子才回来,回来才跟你算帐。”他说。最后那句跟你算帐凶巴巴的,其实我也可以很凶,但那只是面对帆帆的时候,面对眼前这个男子,我根本就凶不起来。
“我——我——”
“等我回来。”他突然将我拽进怀中,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的唇啄了一口,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抱起我大踏步往床走去,他想干什么?
“莫枫——你——我——”我紧张得语无伦次。
“公主想多了,下次记得穿鞋子。”说完他又迅速地在我唇啄了一口,才含笑离去。他走后很久,唇边似乎还残余着他的气息。
我发现我爱上的这个男人,竟也如此狡猾。
莫枫这一走就是好些日子,我既担心帆帆,又担心他的安危,关于宫变,关于叛军,宅子没有人说起,而我也不敢去问。
莫枫在一个深夜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突然的出现,让我喜从中来,但我却硬是将这份喜悦压了下去。
“回来了?”我问。
“回来了。”他答。
夜很安静,安静得只听到我与他的呼吸声。
“情况怎样?”
“叛军已经投降,局面已经被控制。”听到他的回答,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
“不用。”
短暂的交流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能装疯扮傻,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我很是紧张,手心已经满是汗。
“不早了,早点歇吧。”好一会,他终于开口说话,看到他离去,我既失落又放松,第二天梳洗完毕,莫枫已经下朝回来,看到他进来,安姑姑静静退了出去。
“莫少将,用了早点了没?”
“不是一直叫我莫枫吗?”听到他的话,我一时语塞,于是继续低头吃着糕点,但即使是低着头,依然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让我是紧张。
“今天带你出去走走,走吧。”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他带我出去?是真的吗?这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但我不能再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了。正在我犹豫间,他突然像往常那样捉住我的手,牵着我出去。
“莫枫,我——”我下意识地挣脱,但他的手却加大了力度,握得比刚刚还要牢固,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别说话,跟上。”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强硬与霸道。马儿已经准备好,通体黑色,那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如他一样带着凛冽之气。一直幻想有一天在宫外骑马驰骋,但真的有一匹马在我眼前,我却发现它太高大,我竟然不知怎样上去。
“外面的女子喜欢戴上面纱。”莫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粉色面纱,轻轻替我带上,动作很是温柔,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和发丝之时,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战栗。
在莫枫的帮助下,我轻松地坐在马上,刚坐上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离开地面,有些害怕,当莫枫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安姑姑站在我身后,微笑朝我挥手,而我也开心地朝她们挥了挥手,外面的世界,我终于可以看看了,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说。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林立的商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那样充满生机,看着让人的心也跟着热腾起来,尤其那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看花了眼,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不舍得放手。
“看到什么喜欢的,我送你。”莫枫站在我身后,正微笑地看着我,听到他这样说,掌柜就显得更热情。
一天过得很快,转眼就入黑,我心满意足地回去,那份快乐无法说得出来,从此莫枫常常带我出去,渐渐我也学会了跟掌柜讨价还价,他只在后面看着,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浅笑,有时他会带我品尝不同风味的小吃,有时他会带我到附近的山川河流看看,我明知不该跟他接触太多,但我又抵受不了他的诱惑。
离开热闹的街市,马儿一路飞驰,视野越来越开阔,野花遍地,闲草满眼,天空湛蓝湛蓝的,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来到广袤的原野,放眼都是平坦的草地,一眼看到不边。
“你试试——”莫枫将缰绳递给我,我有些胆怯,但又有点跃跃欲试。
“我在身后,不怕。”他跟我说了一些要领,然后就看着我,目光带着鼓励,我接过缰绳,轻轻拽了那么一下,马儿竟然扯开四蹄飞奔,我整个人像腾云驾雾一样,我既紧张又兴奋,只是多年的礼仪,让我不习惯尖叫,但估计那脸因兴奋已经变得嫣红一片。
“莫枫,太快了,我有点怕。”
“别怕,我在。”好些次我紧张得心都跳出来,但每次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又安定下来,直到暮色四笼,我筋皮力竭,才猛地拉住缰绳,但马儿却似乎习惯了飞奔,竟然不肯停下来。
“莫枫——”我转过身子无助,慌乱地看着莫枫,不想他又刚刚低下头,一时两人的头碰在一块,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我喉咙有些发干。
“小浅——”腰突然一紧,他一只手已经搂住我的腰,将我抵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接过我手上的缰绳,我正想开口,他已经含住我的唇,我慌乱地睁大眼睛,但恰好对上他耀眼的黑眸,我惊叫一声,他的舌已经顺利滑进来,与我的纠缠在一起,这样的触感,这样的缠绵,让我有些头晕,呼吸不畅,但他不满足于蜻蜓点水,越来越深入热烈。
我的呼吸越来困难,但我越是挣扎,他越是将我往他的胸前抵,他坚硬如铁般的胸膛压得我胸前的丰盈隐隐生痛。
等他松开口的时候,我们的胸膛都起伏得厉害,凉爽的风吹不散身上的燥热,而他坚毅的脸庞也飞上两抹异样的红,让他在这个傍晚显得异常俊美。
“下次不许了。”
“好”他一本正经地答我,但话口未落,他又在我额头迅速亲了一口,然后低笑着扭转马头,迅速往回走,他无赖。
“你——”我想发狠骂他,但对他狠不上来,手动了动,又垂了下来,嘴巴张了张又闭了上去。
“想怎样?”他笑着问,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嘴角微微扬起,我被他盯的心乱如麻,只好转身低头,他闷闷笑了几声,轻喝一声,马儿如离弦的箭向前飞驰,而他的手在我不知不觉间搂了上来,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
“莫枫——”
“不怕。”话落,他的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他的胸膛宽广结实,靠着真的很舒服,很安全,似乎天塌下来,他也能替我顶着,我微微闭上了眼睛,竟然在他怀中熟睡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竟然已经躺在床上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抱我下马?什么时候离开?我竟然一无所知,躺在床上,想起那一吻,我的脸还是一阵发烧。
我明知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真的会离不开他,但这样满胸腔的幸福,让我舍不得,我每天都在挣扎,每天都在自责。尤其今天在酒肆,我们碰到一个灰衣高大男子,他开玩笑问莫枫这个是不是未来的嫂子?莫枫竟然笑笑点头。那一刻,我竟然无比的心虚,我这样残破的身子,怎能配得上他?
“莫少将,年少的时候我的确很喜欢你,但现在清醒了,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你并不是我所喜欢的男子,我们之间不是男女之情,所以以后请莫少将能注意男女大妨。”
这段话我练习了好些次,所以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天莫枫什么都没说,就是死死捉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用力,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要破碎了,但他的手却出奇的冷。
“痛——”听到我说痛,他松开了手,我一溜烟地跑了,跑的时候不敢回头看他一眼。这天之后,我不再跟他外出,甚至知道他回来,我就闭门不出,我不给任何机会自己再去迷恋他。
他有好几次在门外徘徊,有好几次在门外问我为什么要说谎?但我都没有答他,直到有一天,他站在门外说皇上明天会来看我,我才猛地打开门冲出去。
“你告诉皇上,我已经清醒了?”
“是的。”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我不想见他,我不想见任何人,他就是来了,我也不见他。”我那些不堪的往事,就是我身上一块巨大无比的伤疤,我无法面对任何知道这事的人,尤其这个人是我的最爱的弟弟。他的出现,让我无法回避自己的过去,他的出现让我想起娘的死,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
“莫枫,我求你了,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又疯了,见人就咬,拿起东西就扔,叫他不要过来。”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枫看着我,我摇头,我怎说得出口?
“小浅,告诉我。”莫枫的声音温柔,又当我是小孩那样哄着,他的目光清澈如溪流,纯净得没有尘埃,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眼睛,我躲进了房间,但第二天帆帆还是来了。
“皇姐——”他在门外轻轻叫着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声音已经不是小时候那般稚嫩,但那声带着依赖亲昵的皇姐,让我的眼睛湿润了。
“皇姐,帆帆现在长得可俊了,你不出来看一眼?北国第一美男不看可吃亏哦。”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总以为自己长的俊。
“皇姐,你也知道帆帆的性格,你越是不开门,我就越想打开,我叫三声,你再不开,我可要撞门了,你也不想我撞得头破血流的吧。”他又怎会傻到用头撞门,大不了就是用脚踢。但三声不够,他就踢门了,还是那么顽劣。
“皇姐的门都敢踢?还真以为做了皇上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凶巴巴地对他说。
“皇姐——”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驳嘴,只叫了一声皇姐,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娘说得不错,帆帆长大后的确是一个美男子,不过脾气还是那么臭,性子还是那么烈,得让皇后管上一管才行。”
“朕没有皇后。”刚刚还一脸柔和的帆帆,一下子脸若冰霜,他不是新立了一个皇后吗?
“怎么了?”
“她跑了,大婚之夜不声不响地跑了,明明说好等朕回来,竟然睁大眼睛说瞎话。”我第一次见帆帆这般,目露凶光,双手青筋皱起,看得出他很在意他的皇后。
“她是不是曾经教皇姐爬树的那位姑娘?”
“是”这天帆帆把他们如何相识,他如何登上帝王,简单地说了一遍给我听,听得我心潮起伏,百般滋味在心头。
“皇姐,莫少将向朕提出要娶你为妻,帆帆也挺喜欢这位姐夫,皇姐你意下如何?”
“不——不好,我不嫁他。”
“皇姐不嫁,莫非是想回宫陪帆帆?”
“不,我不回宫。”一听到回宫,一种说不出的恐慌立刻笼罩着我。
“皇姐,你明明喜欢莫少将,而莫少将又心仪皇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皇姐你这样,会让帆帆放心不下。”帆帆果然什么都知道,我低下头,强烈的羞耻感让我想找一个洞钻进去,既然他都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我嫁莫枫?
“不许再说了,你看有哪家的好姑娘,就——”
“许莫少将不介意。”
“不能跟他说,这事绝对不能跟他说,如果你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皇姐——”
我们说了整整一晚的话,他临走之前,我再三叮嘱,我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莫枫知道,但是他食言了,还是告诉了莫枫。
“小浅——”四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莫枫在门外唤我,我没睡,但依然没有回应他,但这次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在门外徘徊,而是撞门进来了,这门实在太不坚固了。
“莫枫你——”
“一个月前皇上给莫枫赐婚了。”
“那恭喜莫少将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姑娘?”我笑着问,但心却被尖刀剜了一下,很痛。
“明天是莫枫的大喜之日,莫枫将迎娶夏家大小姐夏小浅。”莫枫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他要娶我?皇上赐婚?还要是明天?
“我不同意。”
“圣旨已下,婚期已定,新房我已经布置好,四方宾客已经前来,你只需要挑选嫁衣准备做莫枫的新娘就可以。”
“你们怎可以这样?我是姐,他是弟,长幼有序,他怎能决定我的亲事?”
“他是君王,他可以。”
“我不同意,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要见皇上。”但我还没有走两步,莫枫已经一把将我搂在怀中。
“皇上今日是当着文武百官赐婚,君无戏言。夏家一个月前开始筹备,现在已经准备妥当,文武百官今日都向莫枫道贺,京城的老百姓,也知道莫枫明天娶妻,如果现在新娘子不肯嫁,莫枫会很没有面子,会遭人笑话。”
“皇上还说了,莫枫如果连一个女人都哄不了,又有什么本事担任少将这一职位?如果你不肯嫁,莫枫以后不用上朝了。”
“你们——”
“不管怎样,我不能嫁你,你应该娶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的女子。”
“小浅,莫枫不介意,那都过去。”莫枫轻轻抚着我的发丝,他都知道了,那一刻我想逃,但他死死拽住,紧紧搂我怀中。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小浅,你应该不会让莫枫没有新娘的,你应该不会让莫枫遭人笑话的吧”
“嫁衣在夏家,现在回去还有时间挑,再迟就赶不及了。”
“莫枫——”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已经将我抱上马,在夜色中一路飞驰,到了夏家,天灰蒙蒙的透着点亮光,天竟然快亮了。
厢房布置的喜庆热闹,安姑姑、红霞她们竟然也在,她们拿着十几件嫁衣让我挑选,说这些都是莫枫亲自选的,我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她们就开始忙着让我沐浴更衣,然后梳妆打扮,一片混乱。
“小姐,快点挑选凤冠霞帔。”
“快点帮小姐沐浴。”
“小姐,时间来不及了,赶紧梳妆。”
这一切才刚刚弄好,外面欢呼声起,说新郎已经来接新娘了,接下来的事就根本由不得我了,我被人扯着这这样,然后做那样,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当天莫府热闹非凡,皇上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道贺,而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嫁了。红烛高燃,高床软枕,一切都像发了场梦,我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死帆帆竟然胆子大到这种程度了。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我的心紧张得揪成一团。
“小浅——”莫枫叫我,声音温柔得让我心颤,他估计是被人灌酒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我不敢相信,他成了我的夫君。
头盖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俊朗的脸庞,那身喜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更颀长英挺,柔和的灯光照着他,让他的眸子有些迷离。
“小浅……。”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我羞涩慌乱地低下头,这样的气氛,这样的眼神,让我紧张。喝了合卺酒,他吹熄灯火抱着我上床,但当他脱开我衣服的瞬间,我尖叫了起来,那些可怕的记忆如藤蔓那样缠绕着我。我发疯地推开了莫枫,我抗拒这样的接触。
“别怕,别怕,我是莫枫。”好久我才平静下来,莫枫重新点燃了灯火,灯火下我们都满头大汗,我是惊恐,他是紧张,而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搂着我到天亮,而我在他的怀中颤抖到天亮,那些可怕的记忆在这个夜晚如此清晰地一浪一浪的袭来,即使他的安慰,也无法让我内心宁静。
这次之后,莫枫也尝试了好些次,但结果都是被我推开了,有好些夜晚,他出去泡了冷水再进来,有好些夜晚,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我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但却像没事一样,有空带我出去散心,教我骑马,晚上牵着我的手散步。我明明心里是那么爱他,但只要再亲密一点动作,我却无端抗拒。
秋去冬来,转眼一年过去了,我曾努力尝试去接纳,但始终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慌与嫌恶,我内心的愧疚与罪恶与日俱增。
“莫枫,你休了我吧,要不你再纳一门妾。”我对他说,但其实我又很不情愿,但给不了他幸福,我不能如此自私。
“恩,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莫枫正有此意。”他笑着说,但当有一天我看到他牵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进门,当我看到他搂着另一个女子,漫步在府中时,我的心又酸涩得不行。
“你今晚怎么还过来?不是已经有佳人在侯了吗?”我酸溜溜地问。
“不是你提议我纳妾吗?心里不舒服了?”
“这挺好的,我没有不舒服的。”我口是心非。
“真的,如果是这样,那莫枫真的过去了哦!”他披衣服准备离开,那一刻我多想喊不要过去,那一刻我多想伸出手将他拽回来,但手伸到一半,又是缩了回来。
“泪汪汪的,不舍得?”莫枫重新躺在我身侧,那黑亮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一切,这让我有点无地自容。
“那女子,莫枫已经送回去了,我是想让你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不愿意,以后纳妾之事不能再提。”
“莫枫虽然是很想你,但愿意等。”他轻啄一下我额头,熄灯上床。
“莫枫——”我搂着他,翻过身子主动含上他的唇。
“我们再试试。”我的声音小得如蚊子叫,但却不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牵到我的胸前。
“小浅——”他低沉而含糊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把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我的是很体禁不住一阵战栗。
“小浅,不用太勉强,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许是感受到我身体的颤抖,喘着粗气翻身下来,那天他喘着气从床上起来,我知道他一定又是去泡冷水澡。
“莫枫——”我想告诉他,刚刚我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渴望,刚刚的战栗,我只是紧张,但却说不出口。
“我今晚到是书房,你早点歇息。”他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胸膛依然剧烈地起伏着。他到了书房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最后我还是跑去了书房,他起床给我开门。
“天气这么冷,怎么跑过来了。”他一把将我抱起,他的身体真暖,所有寒气一下子被他驱赶。
“我想你,我想——”
“想什么?”莫枫的眸子闪过火光,我没有答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小浅,我不是每次都那么能忍。”
“小浅,你再动,再不乖点,我今晚不会给你下床的。”结果那天晚上,是我最不乖的一次,而一向那么有节制的他,那天早上没有上早朝。
“如果皇上问起怎么说?”我问。
“如实说。”
“你敢——”
“那就说他的皇姐热情似火,莫枫抵挡不了。”
“你敢——”
“如果如实说,皇上会许莫枫一个月不用上早朝。”
“你敢——”
“小浅,你要补偿我这几年。”莫枫再次翻身上来,低低的喘息带着迷乱的醉意,此时外面北风呼啸,室内旖旎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