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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北天帆番外)(1 / 1)

独上望月亭,心情寥落酸涩,娘离开后,这碧水宫也空置了多年,我经常半夜回来,只因这里能感受到娘的气息,但有时我也很害怕回来,因为这里太静,静得让我感觉自己处于荒山野岭乱坟堆,那般的凄凉。

但今夜这里却特别热闹,我那“慈爱”的父皇又纳妃了,而这个妃子竟然入住我娘曾经的寝宫,我们姐弟三人的家。

人已亡,家不在,君王薄情如斯。

我心情寥落地喝酒,想不到我的父皇竟抱着他新纳的妃子朝这走来,今日他们不应该在腾龙宫吗?

无处可逃,我只好飞身上树,我与李叶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她是父皇的妃子,这望月亭就是他们洞房花烛所在地,我的父皇还真够别出心裁的。

这一夜我目睹了她的惨况,她的狼狈,也再次目睹了自己父皇的丑态,“禽兽”这一词他当之无愧。

父皇将她绑在柱子上,用鞭子抽打得她血肉模糊之时,在听到她声声哀求,惊恐失措时,在父皇说她比他的女儿还可爱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在那一刻我想到我可怜的皇姐。

残害至死之时,我鬼使神差地将匕首放在她的手附近,她就是用我这把匕首将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男子一刀刺死,看到他倒在血泊中,我没有愧疚,我没有难过,但却有点想哭。

那时我并没有想到什么皇权,本想一走了知,却不想这女人的目光恰恰落在我藏身之地,当知道我的身份,她那惊慌的目光突然迸射出一抹精光。

“你今日借刀杀人,不就是为了登上皇位,掌管天下?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保我性命,如何?”她抬头看着我,她有着一双大眼睛,纯净透亮。

“你助我登上帝位,凭什么?”

“就凭我是龙符的主人,就凭我手握天下将近一半的兵马。”刚刚柔弱惊慌的她,此刻却宛若有千军万马在手的大将军,那般的豪气,那般的自信。我突然觉得,我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好!”我果断地答应了她,从此我们两人的命运就这样牵扯在一起。

有她的相助,我成为了北国的皇上,有我的打点,她免于殉葬,在这场本来是灭顶灾祸面前,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也重获新生,但我们并无好感,她以为我是为权弑父的禽兽,而我觉得她来自青楼的浪荡女子。

她刚接龙符,新护龙司尚年幼,周边的狼群成堆,我刚登帝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们相互讨厌,却又相互依存。我时常到她寝宫弹琴吃饭,偶尔要她剥一个果子,她一脸不情愿,其实经由她手剥的果子,我吃着嫌弃脏呢!

她刚开始对我的行为十分抗拒,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百般找借口划分界限,这女人怎么那么傻,她不会以为我还真瞧上她了吧?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窍了,不但主动接近我,还不时给我暗送秋波,害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不得不说我们这种暧昧的关系,让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有时批改奏折,想起她那夸张的样子,我忍不住笑,没点姿色,竟然也学勾引人,脸皮还真够厚的。

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选妃立后也紧随而来,选妃那天,这女人盛装而来,那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一干美人,那色迷迷的样子,看得我汗毛直竖,又不是给她选夫婿,她那么起劲干什么?如果她是男子身,绝对是万花丛中过,朵朵都要嗅一下的那种。

虽然我对这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权衡利弊,我还得与她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所以偶尔晚上到碧水宫弹琴,真是便宜她了。

但我发现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的琴音美妙如天籁,她竟然能听得昏昏欲睡,我看着那个气堵,为了让她醒过来,我奏了一曲《狼烟》,大气磅礴,如置身千军万马中,但这女人非但没有醒来,竟然趴在桌子上熟睡了,这女人是不是耳聋了?

白天处理政事,晚上弹琴,这日子过得真累,看到那张空荡荡的床,我还真想躺上去,但一想到这床这女人日日夜夜躺在上面,被褥全是她的气息,说不定还有她的唾沫,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抱起她往床走去的时候,我心里竟然闪过一个十分邪恶的念头,如果我就这么松开手,摔她一个脸青鼻肿,那该多畅快,我禁不住扬起了嘴角。被我这样抱着,她居然也没醒,这点警惕性日后被人宰了也不知道,猪。

我坐在椅子过了一夜,即将天亮的时候才离去。

“胡公公,你去散播一下这消息,说太妃妒忌朕选了那么多德才兼备的妃子,在宫中借酒消愁,朕昨夜留宿碧水宫,安抚佳人,有多香艳就说得多香艳。”我总不能白白坐一晚。

“是——”胡公公领命而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我迎娶皇后的日子,这大喜日子,我并没有什么欢欣之感,当日匆匆一瞥,皇后什么模样,我都忘记了,但今夜却要跟这么陌生的女人行鱼水之欢,我实在别扭,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

“贤太妃今天的目光还真火辣,莫非连日来还没将朕看够?”仪式结束,路上偶遇,这女人火辣辣地看着我,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似乎想一把将我拉进去洞房一般,虽然我是长的俊,但她该收敛点,我忍不住戏谑她几句。

“皇上是北国第一美男子,岂有看够之理?”她笑着说,说完还向我抛了一个媚眼,不过这话倒是实话,听着舒畅,只是大婚之夜,正是缠绵时,我突然想起她这一媚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点兴致都没有,这都怪这女人。

但更让我气愤的是这女人,竟然连我跟妃子们床上的细节都打听,她是不是寂寞过头了?,连这事都被她窥探着,我觉得浑身不舒坦,这没男人的寂寞女人,这内心阴暗的女人,对她我简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虽然表面我们很友好,但暗地斗争不断,数百年来护龙司虽没举旗谋反,但却操纵朝政,甚至是皇室子嗣的废立,护龙司的强大,如我床头上悬挂着的一把刀,让我寝食难安。

政权稳定之后,我试图一点一点地削弱护龙司的实权,但想不到这女人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一点点异动,都被她嗅到。借出宫回府省亲的机会,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还击。

我的书画,挂在护龙府最显眼的地方。我送给她的珍宝,一一派完,逢人就说这些都是我送她的,短短一天,将我前前后后利用十几遍,还真是物尽其用,居然还扬言曾救过我一命,一夜之间不但是我的红颜知己,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可气,可恨。

但恨归恨,这脸皮暂时还是撕烂不得,我忍她,但这女人总有本事让你忍无可忍,不久后又收了一个漂亮的公公,她好色我早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偏偏几天后,流言四起,说太妃喜新厌旧,恋上小太监,将开国以来最俊美的君王抛弃了。弄得人人都以为我比不上一位公公,可恨,可耻。

什么太监让她不惜舆论留在身边?莫非长得比我还俊朗?我去了一趟比水宫,果然长的不错,但那又如何?还不是中看不中用?不过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聊?

初登帝位,日子忙碌,尤其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日子就更充实,转眼就到过年了,我再一次见识了这女人品位之差,爱好之庸俗。

我娘那清雅的寝宫被她布置得艳俗无比,那红灯笼挂得到处都是,弄得我一进碧水宫,映入眼帘不是火山就是血海,就算红灯笼不值几个钱,但也嫌碍眼呀!

为了这碧水宫的布置,我们从早吵到晚,但她却固执得人神共愤,我不得不仰天长叹,好在这不是我的女人,如若以后跟她生活在一起,当真气死,但我并没有意识到,有她的存在,我那蚀骨的孤独感,正悄然消逝。

但这女人品位差也就算了,但她还无聊到给我的女人送图,弄的那些妃子晚上对着我骚首弄姿,她还真把她这些年在青楼学到的看家本领都想传授给这些女人,她当这皇宫是什么?妓院?他当朕是什么,嫖客?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气得直抽气。

除了算计朕,就连我身边的大臣也不放过,最喜欢用的就是美人计,果然是从青楼出来的人。听说她还在自己的寝宫大摆宴席,与公公、宫娥一起喝得好不畅快,这女人当真是奇葩。我娘的碧水宫又不知道被她弄得怎样乌烟瘴气,我得去瞧瞧。

但眼前那香艳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她连太监都不放过,这女人寂寞成这个样子?

“我很难受,很难受。”

“我想要你。”她突然朝我冲过来,我还没有反应,她竟然亲了一口我。一口不够,她又咬了一口。我竟然被这女人给玷污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我猛地一推,她整个人跌倒在地上,这女人简直就是荡妇,竟敢对我动手动脚?但这女人双眼迷乱,脸色潮红,整个人神智不清,似乎是被下了药,想不到她也有这么一天,看来是上天给我报仇的机会来了。

“太妃的身体还那么热吗?脸红得很啊,太妃感觉怎样?”

“太妃感觉怎样?”我走到木桶旁,表面是对她嘘寒问暖,实际是靠在她身边吹气如兰,不时朝她抛媚眼,估计此刻她已经欲火焚身,生不如死了。

“罗音,去请太医李宗文。”她终于还是受不了。李大夫来了,证实她的确是被人下了药,只是李大夫也没有解药,看她一刀一刀砍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竟然有些不忍,想不到还如此贞烈。不过很快我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刚刚不是我推门进来,她估计已经跟小雷子在床上了,她现在就装罢了。

“太妃,是不是很难受?要不朕给你找一个男人来,不过看太妃这个样子,没七八个男人,估计不够用啊。”我说着风凉话。

“好啊,皇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如果太妃需要,不要说七八个,七八十个都有。”我嘴里笑着,心却无比鄙夷,这什么女人来的?

“不用了,好男人只需要一个,罗音,你去将禁军都尉杜擎宇给本宫叫来。”听到她的话,我脸色剧变。这女人色胆不小,原来竟然瞄上了杜擎宇,竟然想玷污杜擎宇,她想得美。

但就在她扛不住的时候,竟然有人送了解药过来,胡公公身手这么好,竟然没有追上,这人是一个女人,不但武功好,而且如此熟悉皇宫的环境,看来这女人还真埋了不少人在我的身边,该死。

这次之后,我知道她定是恨死我的,但她竟然只字不提,似乎这事从来就没发生过,这道行越来越高了,我觉得我是讨厌这个女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年夜那晚突然跟她说了好些儿时的事,一起喝酒,一起猜谜语,我似乎过得很开心。

我发现她不惹事的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安静倾听的时候,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倒有几分可亲,这次之后,我们的关系大大改善,偶尔对弈几局,甚至绊绊嘴,相处得倒也愉快。

但显然我是高估了她,安分不了几天,竟然胆子大到闯禁地,那是皇姐住的地方,绝对不能让她发现,但她似乎是太好奇了,接二连三派人进来查探,连续死了几个手下,才罢手。

我以为她终于知难而退,但不想她却借与我对弈的机会,把我寝殿里的花瓶、画像、墙壁、书桌都摸遍了,她发现了腾龙宫的地道?她做的那么明显,是当我是死的,还当我是瞎的?

但她这样查找下去,还真有一天会被她发现,那天罗蕴邀请我过去,我就知道她死心不息,又想去查探。所以我匆匆赶了回来,我猜测得果然不错,床下有一双宫靴,是她的,看来是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

“宁儿,你可真坏,居然顽皮到躲进朕的被窝来了,好在朕发现了你的鞋子,这么顽皮,今晚朕得好好惩罚你。”话音未落,我已经将她扯出来抱在怀里,手迅速朝她的胸部袭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过似乎这手感不错,她浑身僵硬,我心里偷着乐,今日不吓她半死,她下此还会再犯。

“既然来了,今晚就侍寝吧。”我故意这般说,这下她的身体简直就比石头更僵硬,这更挑起我捉弄她的兴致。

“宁儿,朕喜欢得很。”我继续对她低语呢喃,手更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游动,那时我也没多想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妥,看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那个舒畅。

“宁儿,侍寝吧,难不成还想朕帮你宽衣解带?不过如果宁儿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说话间,我脱她身上的衣服,这下看她怎么办?这下看她还装不装?

接下来她的表现,简直让我瞪堂结舌,她那如梦初醒,不知身在何方的迷糊样还装得真像。她落荒而逃之后,我独自躺在床上,就差没笑得岔气。不过笑完却发现一身燥热,自己竟然心潮涌动,身体有了反应,这让我十分纳闷了,身体出问题了?

但想不到这女人被我这般戏弄,还死心不息,竟然真找到了密道,发现了皇姐的存在。当我将刀子搁在她脖子的时候,还真想过给她一刀,但手用了用力,却硬是进不了一分一毫。

皇姐突然叫她娘,而我似乎也找到借口放下手中的刀子,这女人,我竟然下不了手,但怎能就这么便宜她?起码也要来点惩罚她才知道错,所以皇姐跟她上床睡觉的时,朝我挥手,我毫不犹豫地响应了,虽然她那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帆帆最喜欢抱着母妃睡了。”我故意将头埋在她的胸前。

“北天帆!”她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现在知道发狠了?

“母妃的身子,又香又软,帆帆很是喜欢。”我一边说一边往她怀里钻,不过碰到她胸前的高挺,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点。

“北天帆,你立刻给我滚下去。”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中更是畅快,故意在她耳畔啃了一口。想不到这女人身上竟然带着刀子,还胆大包天用刀子抵着我,但她也不想想我是谁?我能让她好过吗?我的刀子也准确无误抵住她的胸膛,只是皇姐突然爬起来,让我们同时撤了刀子。

“浅浅想听娘唱歌。”她唱的歌还能听吗?但让我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异常甜美,宛若天籁,听着竟然浑身舒泰,整颗心变得无比宁静,很想好好睡一觉,如果不是天生警惕性高,这女人起床溜人我都不知道。

我将她猛地一拉,不知道是我的力气太大,还是女人太轻,竟然整个人往后倒去,我怕她压着皇姐,只得往回扯,结果她整个人就压在我的身上,她显然受到惊吓,张嘴就叫,好在我反应快,捂住她的嘴巴。

她的身体很柔软,身上带这淡淡的香,这么庸俗的一个女人,身上的气息竟然那么淡雅,人在我身上,但却一点不安分,嘴里骂着,脚蹬着,眼睛喷着火,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身体的摩挲碰触,却异样的舒服。

“你最好别再发出声音,再说话朕可不客气了。”我佯装要亲她,她吓得脸色发白,但看到她红润光泽的唇,我竟然有狠狠啃她一口的冲动,我这是怎么了?

“一个时辰后叫醒朕,然后陪朕回去,免得你的手下以为我把你埋了,带人前来挖尸。”其实我也只是说说,但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并且在她的身旁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香甜,我警惕性怎么那么低了?

回去的路上,她问我为什么皇姐会将她当作娘,是不是她们长得很像?

“你相貌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温柔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才情不及我母妃之万一,就是身材也不及我母妃之万一。”我没好气地说。

“我总比你母妃可爱点吧?”她不甘心地问,眉头微微皱起,小嘴微微嘟起,她哪可爱了?

“你哪都不可爱。”我直截了当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但她的回答就差点没让我笑喷。

“我的小酒窝,你母妃有吗?”原来她还把她的小酒窝当成了足以让她自豪的东西,有酒窝的女人就好看吗?

“没有。”

“我的苹果脸,你母妃有吗?”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不笑,她又加上了这么一句,晚上睡觉前,突然想起她这话,突然笑了。第二天上朝,想起她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燕司马说沙洲旱情严重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没听到,还大笑出声,直到看到满朝文武那诡异的眼神,我才知道这脸丢大了,这女人还真害人不浅。

不但如此,这女人还小动作多多,不是陪太后叶媚品茶,念经,就是拉拢各位太妃,还异想天开在碧水宫弄了一个大菜园。我本来是想去兴师问罪的,但看到那绿油油的一片时,我的心竟然无来由的柔和,我记得娘曾经也有这么一个想法,只是被父皇拒绝了。

“这是什么菜?”我只是随意问问,她竟如数家珍,手舞足蹈的样子竟像一个单纯无比的小丫头,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备,这么看着,就是这张苹果脸还倒真有几分可爱。

我静静地站在这里,竟然有点不想离开,这块菜地,眼前这个灵动的身影,与今晚的夕照竟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让我差点忘记置身何处?

“皇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要不要……”胡公公提醒我道。

“太妃也没有吃,就在这里传膳吧。”饭菜很丰盛,她吃得很香,而我也胃口大开。

“朕明晚再来。”我临走的时候说,但出门之后,我愣了愣,我明天晚上过来干什么?但君无戏言,既然说了来就来好了,回眸看到她一脸笑意。

“朕明天过来,太妃一脸甜笑,很期待?”

“皇上过来,本宫自然期待。”虽然我知道她笑的很诡异,虽然我知道她口不对心,但内心竟一派明媚。

想不到这女人还会自己做饭菜,虽然这些饭菜的卖相不是很好,但我却吃得很香,似乎感觉小时候跟娘,皇姐、皇兄围在一起吃饭一样,恬静中带着美好。

从此这碧水宫似乎有魔力一样,每到夜晚,我的脚就禁不住往这走,她似乎不大想我蹭吃,这做饭的时候有早有迟,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她什么时候摘菜?菜什么时候准备上碟?我都一清二楚,去得刚刚好,她就差没朝我翻白眼。

我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强壮,极少生病,但一病就不是三两天能好,小时候有母亲温柔的双手抚摸着额头发丝,有她天籁般的声音陪伴左右,所以并不觉得痛苦,但娘仙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轻抚我的额头,再没有人彻夜相陪。

病来如山倒,当我无力躺在床上的时候,真的特别想娘,妃子们纷纷来探望,但这女人竟然没来,她好歹也是太妃,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实在可恨。

“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本宫前来探望,看到皇上脸色红润,没有什么事,本宫就放心了。”她终于还是来了一躺,但离得那么远?她能看到我脸色红润?估计我就是断气了,全身发黑了,她也没看到。

“过来……朕病了……”我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出口,竟然有那几分柔弱,在这个夜晚,我真特别希望她能过来,即使是陪我说会话也好,但她竟然还不走过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朕的话吗?朕病了,你身为太妃,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好生侍候?”

这女人竟然装听不到跑了,我气得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她拽回来,女人见多了,还没见过她那么无情,那么残忍的。我越是叫,她跑得越是快,这狠心无情歹毒的女人,下次你别病。但可恨的是,真还没怎么见她病过。

我并没意识到,宫里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最想见的人却是她。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能影响到我的情绪,是因为公孙宇,那天在北国招待他与皇兄北天离,不想她却很突兀地闯了进来。

虽然她努力不看向公孙宇,虽然她与他说话没有什么破绽,但那胸膛一直起伏着,她那引以为豪的苹果脸更绯红得异常,我一移开目光,她就死命地盯着公孙宇,那眼神简直就是明天要死掉,看少一眼就死不瞑目一样,尤其那大眼睛秋波荡漾,泛着一浪又一浪的柔光。

“太妃,人还没走远,追上去估计还能看到一个背影。”公孙宇都离开多时,她还呆呆地看着,似乎还没有看够一般,我禁不住出言讽刺。

“皇上你误会了,本宫只是今晚有些感触,想起我娘,一时出神罢了。”她笑着对我说。我眼睛又没瞎,竟然又睁大眼睛说瞎话。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重新回到御花园,还坐在公孙宇今晚坐过的桌子上,傻傻地甜笑,看得我火冒三丈,想男人竟然想到这程度了?

“太妃不是说很疲倦了?怎么还在这里吹风?莫不又是太妃看到这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按捺不住跑过来看看?”

“走着走着就不倦了,刚好顺路,就跑来瞧瞧。”顺路?亏她说得出口,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接下来我们就公孙宇是不是她的旧情人发生了争执,我说公孙宇是她的恩客,她竟然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朝我的额头狠狠砸来。

“我……我……我……去喊太医……”她会替我喊太医,肯定是想溜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一把将她逮住,我将她提了起来,我以为我会将她摔一个鼻青嘴肿,但我却做出了让我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行为,我竟然亲了她,而且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

她懵了,而我脑子一片空白,这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是不是发疯了?她盯着公孙宇看,我怎么会那么不舒服?我怎么会去亲她?还要亲那么久?还要亲得那么缠绵动情?

我明知自己这事不合常理,但我第二天竟然派人去打探她的过去,打听她与公孙宇的关系,不想这消息多种多样,似是而非,打听了等于没打听,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吵闹过后,又再次和好,我继续在她那里用膳,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宫中女人为讨好我,纷纷学厨,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相似的菜式,似乎味道总是不一样,每到用膳时,我就是想去她那里,莫非因为她住的是娘的寝宫,吃起来特别好味道?

得知公孙一家被满门抄杀,我竟第一时间想去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虽然她装得满不在乎,但从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我还是察觉她的情绪起了变化,她离开之后,我又不得不反省自己,怎么又开始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她就是思慕公孙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身材也还凑合,但品位庸俗,可一想到这女人心里装的是另一个男人,我就无端烦躁。后来我终于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她是北国的太妃,如今勾三搭四,影响皇室清誉,我自然是生气的。

虽然我们暗斗不断,但也合作不少,最默契最成功的要数惩治贪官这次,我们选择了互相信任,待切尘埃落定,我们痛痛快快地喝酒,她的酒量不错,但还是喝多了,而我也有了几分醉意,脚步轻浮地离开,但走了一小段路,我竟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头。

她已经倒床睡了,淡淡的灯火下,那张脸一片嫣红,饱满的唇瓣光泽水润,我禁不住想俯身去品尝,但就要碰触到的时候,我心有猛一个激灵,我这是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翻了翻身,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小嘴微微嘟起,似乎谁惹她不痛快了。手朝我挥了挥,她这是想邀请我上床,我轻轻躺在她身侧,她没有叫我起来,那代表这一切都是出自她的意思,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这般自欺欺人。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身子柔软,搂在怀中竟异常舒服,只是这女人睡觉的时候一点都不乖,不是蹬腿,就就动来动去,弄得本来已经睡意浓浓的我,硬是无法安睡,更离谱的是那手竟然探进我的胸膛乱摸。

这女人是一个色鬼,睡着也不忘轻薄人,但被她的小手这么一顿游弋,我浑身躁热。我想拿开她的小手,但似乎又不是那么情愿,一轮挣扎后,我还是放任她胡作非为,默默忍受这一浪接一浪的燥热,真是活受罪。

半夜好不容易又有了睡意,探进我胸膛的手却悄悄移开了,她醒了?我眯缝着眼睛,竟然看到这女人坐了起来,正张开双手,一脸阴险地看着我,一看就知道想将我推下床,这歹毒的女人。

她正想行凶的时候,我猛了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她做贼心虚,吓得脸色发青,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禁不住想偷笑。跟我斗,小丫头你道行还不够。

“你——你——你怎能这样?本宫是太妃,是你父皇的妃子,你这样是大逆不道,违反伦常,要遭天谴。”她指着我,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她昨夜是多么迷恋我温暖的胸膛。

“朕的手只是搂了一下太妃的腰,太妃的手似乎没那么乖哦。”

“谁知道我那手是不是你硬塞进去的?”她还真会想,我北天帆犯得着这样吗?

“太妃,你是不是想多了,朕又不是没女人,犯得着吗?相反有些人没男人,一时饥渴就说不准了,不过朕昨晚倒睡得很好的,这有赖太妃,赏赐玉佛一尊,玉如意一对。”

“谁要你的赏赐,你这死混蛋——”

“再送太妃一块玉枕。”

看到她气的脸色发白的样子,我心中就舒畅,有朕这样的美男与她躺一夜,她还不赚了。

这次之后,我竟然几天晚上发梦都梦到这女人,甚至还梦到两人一起亲热的场面,并且还异常甜蜜,甚至晚上醒来发现身旁的人不是她,我竟然一阵怅然,有时还没有到用膳的时间,就想去她那里看看,有时批改奏折的时候,会想这女人究竟在干什么?在菜地拔草、练剑?

梦中的她那般温柔,白天却粗野得让人无法忍受,一个女子竟然像猴子那样在树上跳来跳去,导致捅破马蜂窝,蛰得那脸肿得连我也不认识,好在在危难之时,她没有自己跑掉,还懂得回头护着皇姐,人品也不算太糟糕。

嘴里虽然骂着她活该,但终究还是有些心疼,但这女人似乎没有吸取教训,继续我行我素,带着皇姐在草地疯跑,累了就直接倒在草地上,毫无仪态。优雅的皇姐简直就被她带坏了,甚至还把皇姐带到树上,摔下来怎么办?皇姐可一点都不懂武功,这女人实在让人生气,不教训一下,还不知道做的事情有多离谱。

“皇姐满头大汗了,你不给她擦擦汗?你怎么照顾皇姐。”我怒视着她。

“我自己都满头大汗了,谁给我擦?”她非但没有认错,反倒还驳嘴。

“要不朕给你擦?”我怒极而笑。

“如果皇上不介意,本宫很愿意。”她笑着说,一边笑一边将脸凑过去。

“朕怎会不原意?”我笑了,她说帮她擦汗,又没有说帮她擦哪里的汗?结果那天我的手除了伸向她的脖子,还伸向她的胸脯,本想是稍稍惩罚,试图吓一下她,但没想这手一探进去,竟不想离开,只想继续,即使手臂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即使她骂我下流胚子,想想其实还真挺下流的。

我以为帮皇姐出了一口气,但没想到皇姐却对我说她从来没那么开心,看着皇姐那绯红的脸庞,神采奕奕的双眼,我觉得错怪了她,但又拉不下脸面去道歉。

“帆帆,带我飞上树。”一向不求人的皇姐竟然拉着我的衣袖恳求我带她上树,刚刚李叶带她上树,我不但臭骂她一顿,还轻薄了一轮,现在我如果这样做岂不是自打嘴巴?

“帆帆——”皇姐不依不挠地哀求着我,我终究心软,看到皇姐那因兴奋而变得绯红的脸,那因开心而发亮的眼,我更证实错的是我,宫内单调而乏味的日子,皇姐许早已经疲倦。

我们玩得最开心的时候,李叶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她气得差点将眼珠给瞪出来了,整个人凶得像头狼,我着实心虚。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禁不住纳闷了,惩罚她的方法有那么多,为什么对她我就偏喜欢这种方式?身边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就对她有这种冲动?想起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斗嘴多,但笑容多了,那种温馨让我仿佛又回到童年。有她的相伴,皇姐不再癫狂,晚上也不曾惊恐的大叫,有几次我晚上过去,发现皇姐带着一脸的甜笑进入梦乡,我感觉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对她我心存感激。

我越来越喜欢看着她们在一旁追打嬉闹,看她素面朝天得狂奔,看她嚼着草根,斜靠在树旁,轻哼快乐又悠扬的曲子,看她像猴子一样在树上掠来飞去,从什么时候起,这女人越看越顺眼了?就连她赤着脚,披着发,我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时她晚上过来,就会抱着皇姐上屋檐看星星,我也跟着。三人躺在屋檐上看星星,感觉特别惬意。

很多时候,她就躺在我身侧,离我仅仅一手指的距离,平日倒没有什么,但那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心似乎被一根野草轻轻挠着,又痒又酥,想着更靠近她一点,甚至想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压在身下,尤其看到她起伏的胸脯,我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惬意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双眼发出璀璨的光,软软的手离我的手很近,掌心向上,手指修长而好看,我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握上她的手,但手碰触到的那一刻,我突然清醒过来,忙将手缩了回去。

“北天帆你碰我手干什么?”她低声吼我,这么轻轻挠了一下,竟然被她发现了。

“朕有吗?”干下这种丢人的事,我哪好意思承认?看到她狐疑的目光朝我一阵扫射,我手心吓出了一把汗,好在她也没有证据,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女人每天总会有新鲜的事,不多久又兴致勃勃地告诉我皇姐有意中人,皇姐一直养在深闺,后来又遭父皇囚禁,她哪见过什么男人?但她竟然还敢跟我打赌,说输了给我锤骨,直到我舒服为止。

结果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输,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画了很多我的画像,我心情竟然好到了极点,原来她是倾慕于我的。

这个不守诺言的女人,竟然装失忆,想偷偷溜走,她不会忘记输了要帮我捶背吧。忘记没有关系,我会提醒她。

虽然她百般推搪,但还是不敢违背自己的诺言,我趴在床上,心情极好地享受着,她坐在龙床上,脸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她的小手所到之处,一阵酥软,我发现与她独处的时光,不管是吵架还是横眉冷对,都那般惬意。

她倒是卖劲,弄得我通体舒泰,但我已打定主意,就是她揉捏得再舒服,我也是不会承认的,除非她承认倾慕朕。但无论我威逼利诱,还是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承认,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嘴硬?

“先是委婉向朕示爱,最后又不承认,李叶,你莫非是想欲擒故纵?今天就给朕说过明白。”我的耐心要磨光了,但她竟然还是不松口,我无计可施,只好翻身过来压上她,试图牺牲一下色相,引诱她主动承认。

“李叶,说——”我的声音带着焦急。

“北天帆,你倾慕本宫?”她突然问我,说话的时候秋波荡漾,让我心神一震,我倾慕她?

“嗯,如果朕说是,太妃当如何?”我将她抵在门口,欺瞒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但她居然说当朕是儿子,那一刻,我真是恼了,她竟然当我是儿子?

“当作儿子?”我笑,但连我自己都听到磨牙的声音。

“自然当儿子,莫不成皇上还以为本宫对你有兴趣?本宫就是缺男人,也不会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你说是不是?”看她那占了便宜得意洋洋的劲儿,看她那阴谋得逞的小样儿,我就恼火。

“朕只不过跟太妃开玩笑,想不到太妃还真信以为真。”我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但身体却故意朝她重重撞去。

“不好意思,脚滑,不小心撞到太妃了,是不是撞到这里。”在她还来不及骂我时,我的手已经覆在她高挺的胸前,轻轻揉着。

“是不是这里疼,朕再替你揉揉?”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爽她说当我是儿子,我就让她清楚的意识到有这么亲昵的母子没?不过碰触到她身体的瞬间,我自己也变得浑身滚烫。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往我的下档狠命顶去,如果我反应慢点,还真被她废了,这狠心的女人。

但她走后,我胸口依然闷闷的,原因是我没从她嘴里听到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次我似乎彻底惹恼了她,她坚决不肯去看皇姐,。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的确有些心虚,但皇姐天天嚷着见她,见不到她不吃不喝,无论怎么哄都哄不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去求她,不想她这次是硬了心肠不肯去。

为了逼她退一步,我无所不用其极,但这次她却见招拆招,一轮下来,我累得筋皮力竭,最后没有办法,我只好豁出去,用上她最愤恨,但也是最有效的招,那就是命胡公公将我被褥全送她的寝宫。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终于肯去看望皇姐,而我也作出承诺,以后对她规矩点,但经过这次我不得不承认,我想着这女人。

从此我不敢再如此肆意而为,有意识地与她保持着距离,这样虽然难熬,但却度过一段非常愉快的日子。有时皇姐画画,我弹琴,而她吹箫,出奇和谐,有时我们三人下棋,轮番大战,酣畅淋漓,有时我们一起爬树斗快,我觉得我像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

有时我会怂恿皇姐求她下厨,她心情大好,会做几个菜,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吃饭,热热闹闹,那感觉像吃年夜饭那般温馨。

“皇上,这段时间是不是事事顺心?”去落华宫,古美人这般问我。

“古美人何出此言呢?”我问。

“刚刚臣妾叫皇上几声,皇上都听不到,却自顾低头笑,臣妾想皇上这段时间一定是样样顺心了。”我愣了好一会,刚刚我是想起了那样苹果脸了,从什么时候起,想起她我会这般愉悦了呢?

她是这一切美好的缔造者,但也是这一切的破坏者,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张画了父皇的画像给皇姐看,这无疑是给皇姐最致命的一击,看到癫狂的皇姐,那一刻我失去了理性,掐着她的脖子,差点就掐死了她。

我坐在屋檐上,如同当年一样彷徨恐惧,面对这样的皇姐,我是那样的无力,看到她那么痛苦,我自己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但她那天晚上也上了屋檐,我本应该恨她,我本应该掐死她,但我却将皇姐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我紧紧环上她的腰,死死搂她在怀中,有她在,心中的苦楚似乎减轻了,我甚至在她面前哭,在面前流露自己的软弱与恐惧。

她哼曲子给我听,如此悲伤的我,竟然搂着她睡着了,第二天明明已经醒来,我竟然不愿意推开她,即使上朝的是时间到了。

我已经尽心去照顾皇姐,甚至到她寝宫彻夜弹清心曲,但皇姐还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癫狂,绝大部分时间根本就认不得我,看着她像困兽一般叫,我心情沉重,尤其听到李大夫说她继续这样下去,根本熬不过半年,我实在是慌乱失措。

实在无计可施,还是听从她的劝告,将皇姐交给了莫枫,虽然我知道这样对我极为不利,但这些与皇姐的性命无法相比。

不曾想我意外听到李叶曾许配给莫枫,如果她不入宫,应该是莫枫的妻子,听到这点我心中很不爽,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着。尤其得知这女人经常在御书房必经之路侯着莫枫,我就更加不舒服,她都入宫了,不会还想着跟莫枫离开皇宫双宿双栖吧?

从此我不再召莫枫进宫,免得他们日久生情。也是那天开始,我彻底明白了自己对这女人的心意,从此我不着痕迹地表白自己的心迹,她没反应,我就来直白的,甚至用上美男人计来勾引,但这女人竟然还是不为所动,真是气得要死。

莫非她喜欢上莫枫?莫非她还对那公孙宇尚未忘情?但无论是哪种,都让我如芒在背。

我开始揣摩这女人的心意,开始患得患失。但想不到她竟然在宫外替我挡了一刀,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虽然她只是倒在我怀里一瞬间,但我肯定是她。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对她竟然熟悉到这种程度,即使不看脸,即使只是匆匆看一眼,我也能在人海茫茫中认出她。

这一路回去,我的心揪成了一团,我想的不是惩罚她出宫,而是担心她受伤的身体。我不敢命人去追赶,我怕她为了躲避我的人,错过了疗伤的最好时机。

同时我也欣喜若狂,她竟然为了我连命都舍弃,这是何种深情?

我将那丧失父母的孩子安置好之后,就立刻往皇宫赶,这一路我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但很快又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她倒在血泊中,怎么唤也唤不醒,我慌得不行。

但可恨的是事实摆在眼前,她竟然不肯承认,这就是她的脾性,就算当众揭开她的面纱,她都有可能说那是易容的,撒谎成了精,不到断头台绝对不流泪的家伙,承认喜欢上朕就那么难吗?

她越是不想承认,我越是想逼她承认,似乎这话不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吃不香睡不好一样,但她偏要跟我作对,故意跑去太后叶媚那里躲着我,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看她躲到什么时候?

我忙完政事,悄悄来到了碧水宫,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给我一个说法,但结果这女人的顽劣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死不肯认,一副死猪不怕水烫的样子,忍无可忍我只得查看她的伤口。

怪不得她那么横,原来伤口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看不见了,但即使那样,我还是认定救我的人是她,那独特的气息,那惊慌的眼神,我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忘记的。

为了这事,我们又起了冲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将她推倒在床,压倒在身下,其实那时并不是被**冲昏了头脑,而是恼她不肯承认救了我,恼她明明心里有我,又要百般拒绝我,恼她……

当她流着眼泪,说我跟父皇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我整个人像被雷劈打一般,我一直因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觉得耻辱,但在不知不觉间,我也如此强迫她,她的话如带着钩的匕首,直插入我的心脏。让我清醒,也让我无地自容,回顾这一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甚至开始鄙视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那么无耻?

这次之后,我克制了自己整整一年,这一年尽量不跟她说话,不打探关于她的事,但这样的一年,我觉得过得异常寂寞无趣,日子是如此的漫长乏味。

有好几次,我的脚不受控制走到了碧水宫,但我又硬生生折了回头,有时半夜睡不着,很有冲动去看她一眼,但想起她骂的那句禽兽,我的热血又凝固了。

漫长的一年就这样过去,今年国泰民安,应该按习俗举行火把节,在看这次出行的名单时,我脑海突然浮现她那双晶亮无邪的大眼睛。

“明天是火把节,你准备一下。”我故意在御花园等她,听到我的话,她整个人立在那,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莫非她不想去?

但突然她像如梦初醒那般,提起裙摆,发狂地跑着,如一匹被困了三年的野马,那兴奋开心的劲让人动容,不过乐极生悲,她不小心绊倒石头,倒地啃了一嘴草,但这女人竟然还一脸甜笑。

护龙司怎么生出这么傻的女儿?回去的路上,我低笑出声,笑完我才惊觉,这一年我竟然没这般畅快地笑过了。这次见面之后,我之前所有努力宣告失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往她的碧水宫跑。而她估计为了第二年我能带她出去参加火把节,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好。

我们一起用膳,一起去看看菜地,偶尔我嘲笑一下她写的字,这日子重新变得有滋有味,我想也许以后就这样也是不错的。

“我觉得我们现在越来越像母子了。”有次吃饭,冷不防她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那一刻,我真想将所有饭菜塞到她嘴里,让她三个月说不了话。那天我风卷残云将饭菜吃完走人,但这一路上那个气堵,这真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有这么俊的男人摆在她面前,做她男人,不比做儿子好?

但气归气,第二天我还是继续过来,因为我发现跟她闹翻受罪的人是我,受煎熬的人也是我,小吵怡情,大吵实在伤身。

虽然这女人是胡来一点,但我绝没想到她竟然离谱到借兵去助凉州,甚至古夏,传回来的消息气得我直抽气,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想破坏现在两人的和谐。

“太妃这段时间做了对不起朕的亏心事,对不对?”我希望她对我坦白,但结果她依然谎话连篇,我手握拳头,但最后还是走了。

如果说她对我无意,又怎会画朕的画像,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如果她心里根本没有我,怎会舍身相救?但如果有意,我都向她表明心迹,为什么又百般拒绝?她怎能一边勾引朕,一边又惦记着公孙宇,这女人怎能那么贪心?

我越想就越不爽,但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来偷邀请函,她胆子还真大过天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朕?哪天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终于是被她激怒了,其实我心里并没有认为她不知道廉耻,水性扬花,但骂人总挑最毒的骂,但她回敬我的话却比我的恶毒百倍。

“我承认我因为一己之私,把护龙司的兵马外借,造成了一定的死伤,但你以为你高尚到哪里?你不一样草菅人命?后宫这群女人,你顾念过你们的夫妻情份?罗蕴肚子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不一样亲手扼杀?德妃对你一往情深,但你不一样狠心诬陷他跟莫枫有私情,打入冷宫?你只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罢了。”

“老实告诉你,本宫一点都不稀罕你这条毒蛇,就是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稀罕你,我不画公孙宇,是因为我初学画画,我不舍得将他画丑,正好拿你来练笔。”

“当日我出宫,也不是想帮你挡一刀,我只不过是救后面那女孩,却阴差阳错做了你的替死鬼,我自己都后悔得要死,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以为我舍身救你,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为了你连命也不要罢了!现在听清楚了没?”

她像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人,一股脑将积压在心里的话全捣了出来。

“你——你——”

那一刻我简直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羞是怒是恨还是失落?原来在她心目中,我竟然是如此不堪,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做多情,她不画公孙宇是怕将他画丑,就是她的舍身相救,也是别有内情,我像从云端上狠狠被人推到了尘埃了,从来没有如此挫败,从来没有如此颜面扫地。

虽然事隔多日,她那如刀子般的话,却越来越清晰地在耳畔回荡,居然说天下男人死光都看不上朕,居然说朕是一条毒蛇?

好些个睡不着的深夜,我恨不得冲去碧水宫掐死她,但我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她居然还找上门,还想我给她邀请函。

“朕现在给两条路你选,一是把龙符交出来,二就是心甘情愿,脱光衣服爬上朕的床,跪着求朕要了你。如果你都不愿意,立刻给朕滚,有多远滚多远。”这是我给她的条件,但我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做我的女人。

其实这番话,我只是顺口而说,我是怒她,但也没有想过胁迫她做我的女人,甚至折磨她。但她答应之后,我竟然发现自己内心是这般渴望,我甚至想等她做了我的女人,就会爱上我。

但她竟然在我们之时叫公孙宇的名字,她竟然搂着我,想的是另一个男人,这样的耻辱将我所有的理智击溃。

从这一刻开始,我有多爱这个女人,我就有多恨她,那天晚上我将所有的怨怒羞愤都发泄在她的身上,等她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粗暴,但一想到她竟然叫公孙宇的名字,怒火又将我整个人包围,她活该。

有时夜深人静,我会后悔,我会愧疚,想着下一次对她好一点,但每次看到她那嫌恶的眼神,我的情绪又会失控,她发出轻吟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她此刻脑子想的男人一定是公孙宇,这样的我无法对她温柔。

她想方设法让宫中的女人缠着我,她教唆那些女人像我搔首弄姿,她联合臣子向我施加压力,让我广选秀女,这让我更加光火,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而她对我的恨意也与日俱增,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彼此身体有着最亲密的接触,但心却离得越来越远。

她的宫人说她病了,我以为她又在说谎,叫她爬也爬过来,但想不到她真的病了,当看到她脸色苍白倒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之时,我慌得手都抖了。

她足足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她显然都在发噩梦,身体不停地发抖,有时还大喊大叫,似乎有恶徒跟在她身后拿刀砍她一般,叫声凄厉得整个碧水宫的人都睡不着,我真想走进她的梦中,将那恶徒碎尸万段,却不曾想自己就是那恶徒。

“北天帆,你简直就是欲求不满的恶魔,。”

“北天帆你这个色鬼,宫中的女人死光了?为什么就是要折磨我?”

“北天帆,求求你找别的女人侍寝吧。”

“我真的怕了,我怕了,别过来,真的别过来。”

“罗音,我不要侍寝,我害怕初十,我讨厌十八。”

“罗音,救我,救我……”

“别绑我的手,别……”

她不是在叫骂,就是在哀求,有时大声哭嚎,有时低声悲泣,像一只受尽欺凌的小猫,是那么可怜。要是平时我还可以捂住她的嘴巴,但现在我还真怕捂着捂着她断了气,我尴尬地扭开头,因为她骂我的话李太医一字不漏听齐了。

“皇上以后还是悠点来,太妃这身体虚着,承受不了。”李太医是娘的表哥,是我的长辈,听到他这话,我尴尬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但她骂得那么直接,那么酣畅淋漓,那么露骨,我说不出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

好在她还是醒来了,听说醒后几天胃口极好,脸色也红润可,估计已经恢复了,但却对外宣称她依然卧床不起,肯定在说谎,但为了她的身体,我也不拆穿她,岂料到了十八也没有好,这女人难不成想一辈子躺在床上?她就不需要出来晒晒太阳?

“好好歇息,缺了多少天,朕都记着,等你身子好了,会让你全补回来。”我在她耳畔轻喃,刚刚还脸色红润的她,竟然一下子白了脸,我又好笑又好气,她就那么怕朕?就那么怕侍寝?

刚好大历的皇上与皇后说要来北国,于是我命小翠在她门前说这消息,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一阵风地跑了过来,似乎后面有狗追一样。

“既然身体大好了,今晚就侍寝吧。”我说,她听到我的话跑得比刚刚还快,这让我懊恼无比,但对今晚却无比期待,太阳还没下山,我竟盼望天黑。

晚上她还是来了,只是脸色蜡黄,嘴唇发紫,她即使动着,也像半个月没米下饭,即将饿死倒毙的饿死鬼,如果不动,就像中毒死去多时的尸体,这女人就是不想侍寝,也不用这样跑来吓人。

“爬上床之前,麻烦太妃将脸洗干净。”我没好气地说。

“我的脸洗过了。”

“你去不去?”我愤恨地看着那张脸。等她洗完脸色红润,双眼顾盼有神,那唇更是水润饱满,一看就已经大好,不过我还是不大放心。

“身体全好了没?”我问。

“全好了。”她答。

“很好。”

“小叶,看着朕。”

“小叶——”我温柔地吻着她,而她虽然不是很主动,但却一点点回应着我,我怕再吓着她,虽然有些急迫,但却始终缓慢地进行着,虽然很难耐,但听到她带着醉意的一声低吟,我竟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满足与甜蜜。

这次之后,我努力修复我们的关系,我希望她不再恐惧我,我希望她身心都接纳着我,我晚上一起用晚膳,饭后有时牵着她的手散步,有时登高赏月,有时深宵良夜,我会特意抱着她夜赏星象,说天上那最耀眼的那颗星叫紫微星,代表着我,而旁边那颗小星星是她。这么有诗意的情话,她竟然听不明白,硬是嘟起小嘴说她那颗为什么那么小?

有时什么都不不干,就搂着她,一起闻着淡淡花香,这感觉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人,恩爱的夫妻,这样的日子,让我身心愉悦,我时刻想着怎样用我的柔情将她那颗心软化,但她却天天算着日子,想着离开我。

冷凌风一行人很快经到了北国,随行的还有公孙宇,虽然她整个晚宴都不看他一眼,但我只要想到我们的第一夜,在我们最缠绵之时,她喊的是公孙宇的名字,我就感觉身上有上百只虫子在爬,难受到极点。

楚合欢与她叙旧的时候,冷凌风开门见山地跟我谈一项交易,他许北国无数好处,这些好处不亚于攻下十几个城池,这些好处可以让北国在短短几年,变得更强大,而他只要我向天下宣布,太妃仙逝,从此之后她与北国,与朕再无任何关系,终其一生,朕不得反悔,不得寻找,另外婚嫁自由,朕不得过问。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冷凌风与公孙宇惊讶地看着我,再多的好处,我也不卖自己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这女人竟对我如此重要。

“皇上,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冷硬地拒绝,但这天晚上,我回去试探这女人,她听到她可能出宫,那眼睛发亮发光,那笑容绚烂夺目,看着实在是剜心。

“即将可以离开皇宫,很高兴吧?你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多,这里就没有东西让你留恋?那怕犹豫那么一下?”我笑着问她,但其实我心里都不知道怒成什么样子,我等她说不舍得我,但结果这女人说她不舍得她的菜地,不舍得我送她的那些珠宝。

原来在他心目中,我北天帆还比不上一块菜地?

“朕赏赐给你的,就是你的,自然可以带走。”

“你说真的?”她看着我,还带着些许疑惑,当我再三保证是送给她的时候,她就差没敲锣打鼓庆祝,看着她笑着奔跑的身影,我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人走了,我的火气无法发泄,我只得拿腾龙宫的东西出气,结果腾龙宫几乎被我砸成废墟,但我依然生气。

第二天有人跟我说她连夜收拾东西,竟然连镜子都不放过,她这是什么行为?简直是山贼进村,连隔夜馒头都不想放过,这样的女人,你说我看上她哪一点?我简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我还是不死心,我带着她去我们曾经缠绵过的地方,我抱着她重温昔日的甜蜜,我甚至带她到了皇姐的寝宫,她终于还是有些动容了。

看她出神的样子,我从后面搂着我,她没有推开我,那天晚上是我们最默契,最淋漓畅快的一晚,而她也前所未有的主动与柔情,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我觉得这女人改变了主意,但让我愤恨的是这女人最终选择离开。

“真的要走了?真的那么迫切想离开这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她没有答我,就跑了,我的心凉飕飕的,似乎从雪山吹来寒风直灌进来一样,我用手抓那被褥,天亮的时候才发现,那床被褥全是洞。

第二天早朝之后,我领百官与众妃一起替三人饯行,她估计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同意她出宫,所以她小姐要走的时候,她似乎就要哭出来,但不知道公孙宇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笑了,整个人明媚得如朝霞。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对我笑过,说真的我妒忌得要死。

虽然心中是恼火,是愤恨,恨得磨牙,但我也不怎样她,只是特别想知道公孙宇临走对她说了些什么。

“皇上你很想知道?”她戏谑地看着我,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绝对不会告诉我,我狠狠啃了她一口,其实我何止想啃一口?

时间越过越快,很快就过年了,今年诸事不利,火把节火把点燃不着,不用问肯定有人动了手脚,不久后宫内宫外噩耗频传,但更让我烦躁的是我们一年的期限就要到了。

想到我们的关系就要结束,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我在最甜蜜之时,提出让她继续做我的女人,但她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我是什么恶鬼猛兽,恨不得马上跟我划清界限。

“皇上,今晚是最后一天了,从此之后,你是皇上,我是太妃,我这一年遵守了我的诺言,希望皇上也是守诺的君子,日后循规守礼。”她对我说,如此无情。

“闭嘴——”我大手一挥,重新将她拽回床下,身子一翻已经粗暴将她压在身下,我不是怒,是不舍。

“皇上,是时候上早朝了。”公公在外面提醒道。

“滚——”我第一次对着胡公公吼,因为我说不出现在有多烦躁。但无论我怎么不舍,太阳还是会高高升起,我们的关系也终将结束。

恼她的无情,我刻意不见她,但到了初十,我习惯她的到来,我叫胡公公去请,她来了,我装若无其事地叫她揉背,结果她不肯,为了撇清与我的关系,竟然以死相迫,宁死也不做我的女人,这世界还有比这更挫败的事情吗?

但我还是不死心,采取了种种办法,故意装走错路,躺在她的床上,结果她宁愿冷一晚都不上床,我用暖阁的暖来引诱她,但她宁愿冒着汗风冷雨离开,柔情软语试过了,威逼恐吓也试过了,抛媚眼露胸膛直接勾引也试过了,她依然不为所动,我真是无计可施。

我以为她只是还没有爱上我,但我不曾想在她心目中,我依然是这般无情之人,德妃的孩子出事,她竟然怀疑是我,一刀就朝我插来,直接就是想要我的命,她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情意,那一刻我真是心如死灰,但看到胡公公伤她,我还是不顾一切挡了上去。

她可以对我无情,但我终是对她有意。

但宫变她却又站在我这一边,当我遇到危险时,她那一声“小心”又是那样的焦急害怕。那一刻我的心千年冰山瞬刻解冻,那一刻即使置身杀手重重包围之中,我心却如百花开。

这次宫变,玄木与罗音阴阳相隔,皇后从高墙跳下,德妃疯了,容妃又心如死灰,虽然局势已经控制,但死了那么多人,心里空荡荡的,只庆幸她还活着。

宫变之后,忙于稳定政局,我与她见面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只要想起危难中她那一声“小心”,只要想起在生与死的关头,她选择了与我并肩作战,我整个人就充满了力量,连口腔都是甜的。

十天之后,罗蕴前来找我,她问我是否爱过她?对她我有着深深的愧疚,但我的确没有爱过她。

“皇上爱的人是太妃?”

我朝她点了点头,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彻底清楚什么对我最重要,罗蕴跪倒在地,请求削发为尼,在皇家寺庙度过余生,她希望带上德妃,照顾她一辈子来弥补她曾犯下的错,我请她再三考虑,但她去意已决。

罗蕴蹲下身子问德妃愿不愿意跟她走,德妃竟然乖巧点头,朝她伸出了手。看到呆呆的德妃,我心中一种苦涩,我也负了不少女人,如果她们不入宫为妃,许她们这一生都过的幸福快乐。

后位空缺,大臣提议我重新选后,但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只有她一个,虽然日后会被后世唾骂,在青史留恶名,但我还是想娶她。

我排除万难,安排好一切,她答应那天,我更是激动得一整晚睡不着,我一点一点地布置飞凤宫,里面的一床一椅都是我亲自所选,我希望让她有一个难忘的大婚之夜。

大婚当天,我既激动又紧张,既甜蜜又幸福,尤其牵着她的手走上天坛,我觉得人生从此圆满了,这才是我想娶的女人,这才是我要的大婚,娘,帆帆今天娶妻了,你在看着吗?

“我出去应付一下文武百官就回来,等我。”我离去时,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其实我还真不想出去。

“不要那么快回来,要不文武百官会笑话你的,我今夜会等你。”她说。这句等我,让我心暖得一塌糊涂,这一晚大宴群臣,我心不在焉,想到她那句我今夜会等着你,嘴角禁不住大大扬起,真恨不得早早回到她身边。

但她没有等我,她就这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我以为我得到一切的时候,在我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候,她给了我致命一击,这比当年她插我第一刀还痛。

当夜我发疯地追了出去,像一个傻子一样,但夜色蒙蒙,人海茫茫,我寻不着她了,她的离开,将我一颗心都掏空了。

她不在身边的一年,我体会到这种蚀骨的思念,我晚晚流连碧水宫,因为这里我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我担心她嫁人,我担心她在外面没有人照顾,我担心她遇到山贼,我担心她住上黑店。我每天都在等待她的消息,但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就这样凭空消失,留我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

年底皇兄回来,因为莫枫要娶皇姐。

“怎么这后宫那么冷清,你那些女人呢?”皇兄问,的确这里越来越清冷了,其实最主要是心冷了。

“听说皇后卧床一年,是什么病?”对皇兄的问题,我只有苦笑,飞凤宫里空无一人,哪有皇后?我这只不过是做幌子罢了,即使她离开了一年,我还是不肯宣布皇后逝世,其实内心还有一丝期盼,希望这个宫的女主人能够回来。

我甚至传播李轩娶妻的假消息,但她还是没有回来,李叶,你心里真的没有我?

“这些年在外面游玩,有没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随意问道。

“最有趣的应该是前不久在古落山上的寺庙避雨,竟然遇到了贤太妃,还对弈了整整一天,看来你们平日对弈不少,那套路——”

“你说什么?你遇到了谁?”我猛地站起来抓住皇兄的手,杯子从手里跌落,一地破碎,估计这样的我吓着皇兄,他愣了愣。

“皇兄,说,你遇到了谁?”我没有时间顾及他的反应。

“我遇到了贤太妃。”

“怎么了?”

“她跟谁在一起?身边有没男的?”

“那模样有什么变化?瘦了还是胖了?”

皇兄愣愣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飞凤宫没有皇后,我一年前娶的皇后是她,但她偷跑了。”结果引来皇兄的一番嘲笑。我也顾不得这些,连夜命人去找,但还是迟了,她又不见了,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还活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更迫切想见到她。

皇兄离宫之前,将她的画像画了出来,她似乎比在宫中瘦了些,但神采飞扬,顾盼有神,显得更好看些了,我每天晚上都抱着画像入眠,有时想起她的可恨,我恨不得将画像一把烧了,但最后还是不舍得。

她离宫两年之后,我终于打探到她的落脚处,她竟然跟公孙宇住在一块,听到这消息,我的心简直就是揪成了一团。

我一刻也按捺不住,连夜赶了过去,这一路上心情起起伏伏,我怕她已经跟公孙宇成了夫妻,我怕我去到她又不见了,从此人海茫茫,再也无缘一面。

看到他们俨然一家三口在那里烤鱼,听到那漂亮得不行的男孩叫她娘,我脑子空白,我整颗心都在抖了,竟傻到以为这是她和公孙宇的孩子。

我本来有很多话要指责她,我本想揍她一顿,但见到她那一刻,我只想狠狠将她搂入怀中,我有多久没搂过她了?我有多久只能在梦中见到她,醒来却一室寥落?

我在山庄留宿一晚,盘算着无论是哄是诱是捆绑,明天一早都将她带回去。我打量了一下她的寝室,竟然布置得如此奢华舒适,除了没有碧水宫大,一切用度都不比宫里差,看来生活得还真舒适,又有美男相伴,怪不得不肯回去,想到这点,我就恨。

打开她的衣柜,里面有一个大包袱,全是我曾经赏赐给她的珍宝,这些珍宝随便一件,都可以让她舒舒服服过上几年,可笑我这两年还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她都不知道过得有多逍遥。

柜子的衣服很多,很漂亮,但我却一件都没见她穿过,但这两年她就穿得漂漂亮亮与公孙宇住在一起,她穿的这些衣服,他都见过,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赏月,一起烤鱼,不用继续往下想,我的心已经微微痉挛。

“李叶,跟朕回宫,这两年我很想你。”我本想狠狠骂她,但话出口,却是这么一句,但无论我怎么说,她也不肯点头跟我回去。

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喉咙干,说到哭,泪水湿了我大片胸襟,也凉了我一颗心,原来一直以来,我带给她的全是痛苦与恐惧,从来没有半点温情与甜蜜,原来伴在我身边,她竟如此痛苦。

看到她嚎啕大哭,听到她声声哀求,我心如死灰,强扭的瓜不甜,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硬拽她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你这些衣服,朕还没见你穿过,去穿给朕看。”我说,她这次没有拒绝,一件件地换给我看。

月白色的衣服看起来是那样淡雅脱俗,粉色的那件看起来是那样的明艳动人,藕色的这件穿起来亭亭玉立,如风中白荷,淡青色这件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灵动可人,紫色这件那样合身,看起来曲线曼妙,凹凸有致,尤其是胸前看看着诱人,但我一想到这衣服她穿着给公孙宇看,我就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这件太窄,不好看,以后不许再穿。”我瓮声瓮气地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天已经大亮。

“我走了。”我怕我再待下去,我会不愿意离开,我怕我再待下去,我会后悔,会直接将她扛起带回皇宫。

“北天帆——”她在身后叫我,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舍不得。但回到皇宫,我又是发疯地想她,想起她跟公孙宇待在一块,我就烦躁不安,无论怎么都静不下来。她真的心里没有我?

我最后还是不死心,与公孙宇私底见了一面,叫他散播我受了重伤的消息,如果这样,她都不在意,那我也彻底死心了。但没想到她赶来了,听说还是日夜不停地赶来,明明心里就紧张得不行,还给朕装?这女人——

我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喜悦,我一边心疼她日夜赶路,一边又想她快点进宫,我沿途给她更换千里马,给她送上干粮,这女人居然还以为是公孙宇帮她准备的,傻瓜,公孙宇会那么心疼她吗?

“皇上——皇上——”我又在金銮殿上朝着大臣甜笑,弄得满朝皆惊,大臣们连连叫我,但我却恍若未闻。

“皇上——皇上——”我又对着胡公公含情脉脉,弄得他汗毛直竖,战战兢兢地叫我,但我却只想着她那骑马飞奔的身影,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我开始重新布置碧水宫,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得知她已经进入地道,我立刻赶到落华宫,我躺在床上遐想着她从地道鬼鬼祟祟,像一只小老鼠出洞的情形。

李叶,你什么时候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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