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4月1日,恰逢春分时节,气温变化无常,犹如君威。时而雷鸣电闪,微风细雨;时而明日当空,暖风吹拂。
春分,即昼夜平分之意,排二十四节气之四,此时太阳直射赤道,春暖花开,莺飞草长,宜农作,田间管理和观光出游等活动,是一年之中充满希望和舒和之际。
一列自上海而来的火车,缓缓的驶向了此处的站台,一个方面浓眉,刚毅俊朗的年轻人走下了还在喷涌着汽笛声的火车。
一双剑眸四处张望着,菱角分明的脸庞,自有一股过人的风采。背上负着一个长带文件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装着什么。唯一能让人猜出他的身份的,便是胸前那个挂着的相机,他的名字叫解明宏,是一个自由职业的记者。
其气度沉凝,颇有君子之风,想来是出身名门,再不济,也是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不然养不出如此的文人风骨。
他原本是桂省人,早年去往上海读大学,学的新闻传媒,希望用一根笔杆子唤醒国人的意识。如今已是二十三岁,却在长江以北寻不到救国的思潮和理念,更多的,全是看到一些浑浑噩噩,无所做为的官僚政客。
正是因其对于北洋军政府的失望,这才转而南下,来两广看看这所谓的**党,到底有什么样的新气象。孙逸仙在上海的演讲,他也去看了,的确是群情激昂,很有感染力。但作为一个有知识素养的文化人,他很清楚的了解到,对于一个政客,不可看其说了什么,而应该看其做了什么,做到什么。
**党在南北两地的宣传工作倒是不错,包括最近一个在政坛上也渐渐活跃起来的所谓红门,这些来自苏俄的新思潮,让身为一个新闻报者的解明宏大感兴趣。再加上,他原本就是出身桂省,此次回来,已算是还乡。
粤桂之间,同宗同源,只不过是在发展的方向上,有着不同的选择。
走出了熙熙攘攘的站台,解明宏带着审视的目光,四下里观察了一阵。**的标语倒是插着不少,全都是爱党爱国爱民的说辞。但出于思维上的习惯,他对于党在国前,国在民上感到了丝丝不快,眉头紧锁。
这让他这个崇尚民主和自有的文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北方政府即使再不堪,至少口头上还是把民放在了第一位。怎么到了这个所谓的**圣地,竟然是党先民后,国居民上?这和孙逸仙所鼓吹的三妹主义可是大有不同啊。
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他要先去找个旅馆安定下来。来到这里也并非人生地不熟,当初的一个同学,如今似乎在南沙的某个大公司里担任要职,混得还算不错。但作为一个自由主义报者,解明宏还是喜欢独来独往的生活。
以探访的名义去拜访却是没有问题,但如果说去投靠,就非其所愿了。
坐在黄包车上四处观望着,解明宏渐渐的发现周围很不对劲。路边的堵馆也太多了些,而且全都是在大马路边上开着,这让在上海呆惯了的解明宏很不适应。
上海的混乱和它的繁华一样出名,黑帮分子猖獗也是有目共睹。但你要说他想在公开的场合打开招牌来做赌博这行生意,却是不能的。政府再腐败,这脸面也是要顾及的。公开的赌场和俱乐部,一般全在租界里开着。
至于民间的黑赌坊,却都是偷偷摸摸的设在隐秘的巷子里,哪有大白天在火车站外的马路主干道两旁开的?巡捕房在吃屎?这都不抓?宪法难道是废纸吗?
一个个疑问,全都涌现在脑海中,解明宏一时之间感到了愤怒。这简直不是渎职,而是肆无忌惮的践踏法律了急声喝止了黄包车夫,他下车细看了面前的赌坊一番。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因为他在其中一个赌坊门前看到了一个大元帅府发放的赌业执照,也即是所谓的赌幡,这绝对不是什么个别现象
本就义愤填膺,刚想着破口大骂,幸好被一旁的黄包车夫拉住了,否则门前的几个穿着黑褂子的壮汉,绝不是摆设。
又上了黄包车,行至路人比较稀疏的街道,解明宏才得以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是因为大元帅府无法获得商民两界的支持,在强征过一次银粮之后还不满足,竟然公开发放烟赌拍照,实行抽捐。
其实广东地区从清朝末年开始,赌风便日益猖獗,因为当时政府腐败,财政和军费严重依赖赌饷,以至于屡禁不止。但此时的全粤,更以官准“公赌”迥异于他省的赌博
从黄包车夫的口中,解明宏得知了“公赌”即为由政府招标,商人竞投,中标的承商负责组织和经营赌博,政府从其利润中提税、提饷。这个馊主意是孙逸仙自个想出来的,本意是解决大元帅府的财政困难,顺便筹集军费。
这个“妙策”使得广东赌馆遍地开花,而大元帅府则坐收渔利、赌商日进万金。唯有民众,深受其害,其有甚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竟是大元帅亲令?这如何可能,他不是以**先驱者自居吗?岂有如此之恶举?难道这粤省,就无忠义之士敢于反对?”
这一个个惊人的消息,都让心怀公理和正义的解明宏难以释怀。原本对于东南一地的陈孙之争,他是同情着在公开场合以弱者身份出现的孙逸仙,当初还认为此人是得开中国新纪元之**志士。
但到了广州,才得以看见**党的诸般恶行。但刚才的一时冲动,并没有迷惑了解明宏的心智,他选择要留下来,挖掘这其中的真相,以期在国民面前披露着诸多的事实。政治不是任由强权主义者打扮的小姑娘,所谓的新闻业界,就是要还原事情的本来面目,唯人民自择。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解明宏才从事着这报者的工作,才会放弃了在上海的优厚生活,回到了两广。只是他还不知道,这里所谓的民权是子虚乌有的,即使是报社,亦不可得自由报导之权力。
同一时间,钟泱的案头上也摆放着地宫收集回来的情报,这其中就包括孙系军队包烟庇赌之举动。
自从钟泱打算从南沙官方体系中抽身之后,原本他手中所掌握的诸多要害部门,也都交到了陈泽他们手中。但这地宫,却是被钟泱所保留下来了,本来还打算让周华去帮区政府组建新的商业调查科以及战略情报局,但被其拒绝了。
与其他人不同,周华似乎并不喜欢所谓的官方职位,他更喜欢继续留在地宫这个阴暗的私人组织里。在这里,由着他成长的足迹,并且他也从中感受到了工作的乐趣。在地宫内,他只需听命于钟泱便可,况且钟泱一向不太管这方面的闲事,这让他有了充分发挥才能的余地。
在周华看来,如果投身于政界和官办的情报部门,权势或许增加了,但受到的约束也必定很大。情报必须服务于政府的需要,这其中的自由度就狭窄了不少。
而钟泱也对此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社会普遍的价值体系,有时候也并不一定就能精确到特定的一个人身上。正如周华,他就不喜欢出任要职,而是继续担任地宫的“星官”。
查阅着周华督促地宫的外围组织所收集来的资料,钟泱却是冷笑不止。孙逸仙志大才疏,空言救国,行的却是比地方军阀还要恶劣的事情。**党内如今诸军混杂,嫡系部队有四万余,强拉来的兵丁则超过了六万,号称十万大军。
为了筹集整支军队所继续的银饷,大元帅府竟然公开拍卖烟赌之幡,以烟捐赌捐作为军费收入的来源。各大军事组织,更是勾结地方黑帮,公然包烟庇赌,无人能治。
陈炯明治理广州2年所禁绝的烟赌,此时竟又死灰复燃,且有燎原之势,不得不让人感慨唏嘘。
按照此通过飞机拍摄得来的军用照片,参谋部那边也送来了一份关于孙陈两军的态势分析资料。按照目前的军力,自然是孙系兵马雄厚,武器精良,为数十万之众。
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陈炯明自通电离职之后,便一直呆在海丰县的故居,过着半退休的生活。此时的粤军已经撤到了粤东一带,因为此前不战而退,主力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
但粤东的资源不及广州佛山等粤省的精华之地多矣,实在是难以支持反攻广州的战争。暂时而言,孙陈两军在粤东形成了相持的局面。陈炯明固然是不争,但其下属却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孙逸仙的本性,他们谁人不知?无兵在手,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祸及嫁人,这当然不是他们所能够接受的。
按照收集来的情报分析可知,两军的实力大致如下。
孙军:滇军杨希闵-30000,湘军谭延恺-20000,桂军刘震寰-7000,湘豫赣杂牌军共6000,许崇智部-7000,李福林部-3000,黄明堂部-1000,梁鸿楷部-10000。其他还有新招募来的民军16000,合计十万人,声势浩大。
陈军:叶举部-13000,洪兆麟部-17000,林虎部-24000,邓本殷部-8000,李耀汉部-2000,黄大伟部-5000,赖世璜部-5000,王献臣部-6000。此共计八万人,其中黄大伟等此时也都转投到了孙系麾下。
这里面所指的孙军,其实是指在此短时间内为孙逸仙所效力的军队,其中许崇智、梁鸿楷都是粤军旧部,也是孙逸仙真正可以倚助的亲裔嫡系兵马。其余诸如杨希闵等人,都是花钱请来的,并不牢靠。
虽有十万之众,但真正能打的也就只有4万余,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只能在后方摇旗呐喊,以壮军威。
而相对来说,粤军的八万人也是水分极大,其中真正能打硬仗的部队,绝对不会超过两万。大多数人,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军,负责后勤倒还可以,拉上战场就显得太弱了。
这些效忠于陈炯明的粤军,大部分都是成立于1917年援闽护法之役,若以将领及其大部部属的籍贯而言,洪兆麟是湘人,林虎出身桂省,赖世璜乃赣系,王献臣却是闵人,这些都不是广东人。
除了邓铿、叶举等真正的嫡系部队,陈炯明对于其他的几个大将的统合能力也并不合格。其中更是发生了魏邦平和洪兆麟保持中立的情况,至于王献臣和黄大伟,此时也已经转投孙逸仙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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