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郁首先回來,说蓟州城周边沒有发现契丹人,而蓟州城的旗帜依然还是大唐的龙旗与黄光中的将旗,杨云枫闻言心中奇道,莫非黄光中当真如此厉害,仅凭蓟州城的老弱残兵就将契丹人的偷袭不对给击溃,还是平洲、营州两州的援兵已经到达蓟州了。
不多时卫墨也回來报告查探的情况,说蓟州四周的树林中有大军驻扎的痕迹,不过进入树林后,却沒有发现契丹兵马,只有留下的火灶无数,看來契丹人已经撤军了,杨云枫闻言心下更奇了,这契丹人的目的不就是偷袭蓟州城么,蓟州至今安然无恙,契丹人莫非就撤军了,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吧!
杨云枫想了良久也沒想出个所以然來,莫非是契丹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題不成,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干脆还是进程与黄光中会合再说,想着立刻与卫墨、奥兰郁、路安一起去了蓟州城城楼下,只见蓟州城的城墙已经满是疮痍,显然是契丹人攻城时留下的痕迹。
路安冲着城楼上大喝道:“辽东巡察使督战杨云枫到访,快快打开城门!”
城楼上寥寥十几个守兵闻言皆看下城楼,不时城门打开,只见为首一人穿着一身铠甲,灰头土脸,手握腰间的佩剑,正是黄光中,而黄光中身后一个人也满是尘土,满脸堆笑地看着杨云枫,正是高适,黄光中与高适同时上前拱手道:“杨大人(云枫兄)!”
杨云枫拱手还礼后,立刻与高适、黄光中等人进了城门,一边走,杨云枫一边询问黄光中,奇道:“黄大人,此刻契丹人何在!”
黄光中道:“昨日清晨契丹人偷袭,卯足了劲攻城,我蓟州随沒有什么兵力,好在平洲刺史前不久刚刚调來了三千弓弩手、营州刺史又调來了四千长戟兵,众人浴血这才勉强撑到了中午,契丹人见久攻不下,见缓缓退兵了,至今沒有消息,也沒有发现契丹人离开的,下官派细作出去查探,四周的树林都已经查遍,也沒有发现契丹人的行踪,契丹人多是骑兵,人是好藏,但是这些马匹是藏哪去了,下官完全摸不清头绪啊……”
黄光中想杨云枫叙说蓟州昨日遇袭至今的情况,此时众人已经进了蓟州城,杨云枫心中也多是疑惑难解,好多问題也想不明白,这时登上城楼,眺望蓟州四周的情况,北方是一片平原,如果契丹人从北方撤走的话,那么黄光中不可能不知道,而西方就已经是关内了,南边是平洲,东边就是平洲与蓟州相连的长城,也就是杨云枫走的捷径小道附近,这附近都不可能藏下骑兵,莫非这契丹人当真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杨云枫怎么想也不明白,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城东处一阵厮杀声响起,众人立刻赶赴城东,只见城东外两万余的骑兵正向蓟州城冲來,杨云枫等人心中都是一动,这东面的小片树林,卫墨是沒有理由沒查探清楚的,这些骑兵都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黄光中这时拔出佩剑,立刻高呼将士备战守城,杨云枫看着城楼下的契丹骑兵动作其实也并不迅速,好像是沒吃饱饭一样,显得有些松散,城楼上的唐兵弓弩手这时立刻愤愤开始向城楼下射箭,契丹人的骑兵跑进射程之后,立刻便开始撤退,败退的速度远远比进攻时要快的多,不多时便已经进了树林,过不多久,就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
黄光中将佩剑入鞘后,骂道:“这些蛮夷,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攻城不像攻城,撤退不像撤退的!”
路安这时道:“恩公,俺看这契丹人似乎在故意败退,想引城中的将士出城追击啊!”
杨云枫听黄光中与路安如此一说,心中顿时也想明白了,看來这契丹人是见蓟州城池坚固,如果要强攻定然损失惨重,所以攻城半日不下后,立刻就改变了作战方案,想要诱蓟州将士出去追击,再逐个击破,不想这路安不过是一劫车夫,却也能看透这一点,想到这里,不禁对这路安就是安禄山的想法更加肯定了,心中也更是戒备了,不过以自己看來,这诱蓟州军出击不过是其次,契丹人主要的目的应该是围困打援才是,他们埋藏的这般好,只要其他州府有援兵來,其担任的偶可以出其不意的将其歼灭,如此以來,不但可以消耗唐军的实力,还能打击蓟州守城将士的信心,实则一举两得之法。
黄光中这时对杨云枫拱手道:“大人,路安说的不错,契丹人久攻不下,定然是想要诱我军出去,不过此不过是计一,主要目的应该是等我大唐的援兵……”
杨云枫见黄光中说的与自己所想完全符合,立刻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本官看來,此次契丹人的目的能占领蓟州城固然是好,不能占领,也可以消耗我唐军的实力,而距蓟州最大的兵源就是辽东,如此以來,我辽东出派援兵的可能也最大,契丹人想将我辽东军都歼灭在蓟州城外,这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叮当响啊!”
高适这时拿着地图,看了几眼后,对杨云枫道:“云枫兄,你看。虽然契丹人对蓟州的威胁最大,但是无形中也已经进入了我大唐的包围圈中了……”
杨云枫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拿过地图看了一眼,只见高适指着地图上的营州与平洲,对杨云枫道:“云枫兄你看,营州、平洲与蓟州三洲完全就是一个三角形,而契丹人兵马就在这三角之内,只要我们平洲、营州与蓟州同时出兵,就可以将契丹人的十万兵马困死在这蓟州城外,他门想要围住蓟州,反而被我军困住……”
黄光中闻言立刻笑道:“妙哉,妙哉,如此妙法,黄某如何沒有想到,达夫兄真有子房孔明之才啊!”
杨云枫听高适如此一说,心中一凛,高适说的一点都不错,不管这契丹人藏在什么地方,只要在蓟州,除非他们会打地洞,不然是插翅难飞啊!不过这营州也是军事要镇,如果要对付契丹人的十万大军,必须要倾巢而出才是,如此以來,营州城岂不是空了,若是契丹人再乘势偷袭的话,岂不是白白将营州送给契丹人了么。
黄光中与高适见杨云枫沒有说话,高适这时灵光一闪,道:“云枫兄是担心营州吧!”
黄光中似乎也想到了问題所在,沉吟了半晌,这时却听路安道:“三位大人担心的极是,不过俺们村自來有句俗语,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能歼灭契丹人十万大军的话,区区一个营州送给契丹人又能如何,只要歼灭了契丹这十万大军,契丹人士气必定被大挫,那时候我唐军士气势必高昂,莫说一个营州再重新夺回不难了,即便是直接攻入契丹人的老巢,只怕也未尝不可!”
杨云枫与黄光中、高适听路安如此一说,都是一愕,路安说话虽然粗俗,但是道理显而易见,十万大军被歼灭后的契丹人是什么样子,完全可以想象,高适这时拍手道:“妙啊!妙啊!不想路安兄弟竟然有如此见识,高某真是眼拙了!”
黄光中这时也伸出拇指称赞道:“路安此言极是,下官听闻大人主张主动进攻,如此以來的话,也完全符合大人的既定方针,在大挫契丹人士气之后,将士们定然势如破竹啊!攻取契丹也不是天方夜谭矣,妙啊!”
杨云枫一直沒有说话,他完全沒有想到路安能有如此见识,但是这若是放弃营州城,营州城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这路安比自己狠就狠在,可以完全不计百姓生死,这也许就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条件之一吧!越是这般想,杨云枫就越觉得路安可怕,若是乱日后得势,只怕以自己难以驾驭与控制,安史之乱迟早还是要爆发,这时立刻对黄光中道:“拿下路安!”
众人听杨云枫如此一说,顿时都惊愕不已,诧异地看着杨云枫,路安也是满脸的迷糊,看着杨云枫,随即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恩公,俺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黄光中这时道:“大人,路安此计的确可行啊!他并沒有说错,反而应该有赏才是啊!”
高适连忙也劝杨云枫道:“云枫兄,黄大人所言极是,路安虽说出身不好,但毕竟见识远卓,是个可造之才啊!况且沦为阶下之囚的郭子仪,云枫兄都可以将他变成用武无敌的大元帅,依我看,路安之才不逊郭子仪啊!为何你要……”
杨云枫知道一时难以向黄光中与高适解释路安的身份之谜,不过如此就毫无來由的杀了路安,在这个大战的关口,只怕这些将士们不服,反而会影响军心,此刻真是后悔在狭谷之时就应该让奥兰郁与卫墨解决他才是,此时已经是后悔莫及,这时心中一动,立刻对黄光中与高适道:“放弃营州城池事小,如此一來,是有可能歼灭契丹人十万大军,但是营州的百姓又当如何,我们将士浴血杀敌,保家卫国所谓何求,还不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计,营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歼灭契丹人十万大军,非倾巢而出不可,那么营州的几万百姓如何安置,岂不是也随着营州城白白送给契丹人做了奴隶了么,而且契丹一旦十万大军被我唐军全歼的话,那么以契丹人向來嗜血的脾性來看,这几万百姓岂不是要被契丹人杀之殆尽,岂不是成了这十万契丹人的殉葬品了,退一万步讲,即便契丹首领仁慈,但是一下子损失十万兵丁,如何补充,营州的百姓岂不是要为契丹人抽了壮丁,再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都不成立,你们谁有把握能百分之百的歼灭这十万大军!”
杨云枫一口气说完这些,其实心中也知道这对此刻的路安有点不公平,不过为了大唐日后可以免于安史之乱的祸害,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路安的计谋的确高超,即便是杀了他之后,估计还是要用这一招才是。
黄光中这时立刻道:“大人,此战关乎我大唐辽东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百姓的未來,有时候欲成大事,就必须要做小小的牺牲,如果大人当真舍不得营州的百姓,下官愿意去营州守城,既然蓟州城下官只有不足一万的人马守住了,那么营州城,下官自信也能守住!”
高适此刻立刻拱手对杨云枫道:“云枫兄,你怎么如此糊涂了,路安此计谋实在高出你我,且不说近日对契丹之战,日后全线攻打契丹之时,路安也绝对会是一个好帮手,你若是弃置不用,那是你的损失,也是大唐的损失!”
路安跪在地上,这时对黄光中与高适拱手道:“俺多谢两位大人错爱,不过俺这条性命,本就是恩公救下的,他要俺死,我就绝对不活,俺唯一遗恨的就是父母兄弟、同村相邻为契丹人残害之仇,不能亲自报了,指望二位大人日后杀敌之时,能为俺多砍几个契丹狗贼的脑袋……”说着俯身趴在地上,不再动弹,等候杨云枫的发落。
高适这时看着杨云枫,立刻对杨云枫道:“云枫兄,达夫敬你向來英明,不但文采风流,喜交天下好友,且智慧过人,又有容人之量,不过今日达夫才知道,原來是我看错了,你若是要杀了路安,就先取了达夫项上人头!”说着跪在路安的一侧。
黄光中虽然沒有说话,但是看着杨云枫的眼神,也近乎哀求之色,杨云枫看在眼里,连忙上前扶起高适,他知道今日要杀路安,是绝对不行的了,看來只有另寻他法了,但是这解释还是有必要的,一边扶着高适,一边道:“达夫兄此言好像在说我杨云枫在妒才嫉能啊!实话对你说吧!我只是见路安区区一个车夫出身,竟然能想到弃营州百姓性命于不顾的毒计來,心中一时气氛,这才错下了判断,是杨某失误,达夫兄莫要如此,杨某愧疚不已啊!”
高适这时站起身來,对杨云枫道:“云枫兄胸怀天下百姓,实在难能可贵,是达夫一时语过,多有得罪云枫兄处,莫要见怪!”
杨云枫微微一笑,立刻道:“达夫兄说的什么话,你我本就胜过只交好友,更似兄弟,我如何会怪达夫兄呢?我知达夫兄只是爱惜路安之才,所以才如此!”
高适闻言哈哈一笑,立刻道:“云枫兄此言也就是承认路安的确是有才之人了!”
杨云枫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对地上的路安道:“路安,你要知道,我不是要杀你,你虽然有才,但是日后不可随意胡言,你同村相邻、父母兄弟的性命就重要,难道营州城百姓的性命就不重要了么,要做大事,首先要爱民如子,相反日后成就越大,就越要看重百姓,百姓才是你我的衣食父母,孟子曰,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即便是皇上也不会随意放弃一城百姓的性命,更何况是你乎!”
路安闻言立刻给杨云枫磕头道:“恩公所言极是,今日是路安胡言,日后绝对不会再说此类之言!”
杨云枫冷哼一声后,道:“起來吧!你这条性命暂且记下,日后要多为百姓做好事,实事才是……你的性命是达夫兄与黄大人救下的,你应该谢谢二位大人!”
路安闻言立刻又给黄光中与高适跪下磕头道:“路安一介莽夫,性命不值一钱,两位大人如此恩情,俺不知何以为报,日后两位大人有用的着俺的地方,尽管吩咐,二位与杨大人一样,都是俺的恩公,请受路安一拜!”说着立刻拜了下去。
黄光中这时伸手扶起路安,笑道:“无需如此,你今日之计,足以让你路安扬名天下,日后功成名就之时,莫要忘记了杨大人的提拔之情才是……”
路安立刻又给杨云枫弯腰拜了了一拜,道:“俺只是莽汉,不敢奢求功成名就,也不敢想名扬天下,只求能留在恩公身边,做一个随从,此生愿已足矣!”
杨云枫见路安如此会说话,越來越出乎自己的预料,心中欲杀乱的念想也越來越深,暗道,这厮绝对不能留,若是当真有什么成就,岂不是当真要成为历史的安禄山了,这次來辽东除了是为了对抗契丹人,另外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扼杀安禄山的仕途,既然此刻暂时不能杀他,那么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参军,更不能让他入仕了,如今之计,也只能暂且将路安留在身边,至少自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杨云枫想着立刻对黄光中道:“路安虽然想法欠缺考虑,但是此计的确不失为此刻最好的计谋,就如黄达人所言,本官现在立刻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往营州,让营州全线出军,而黄大人你就留在营州以防不测吧!”
黄光中闻言立刻拱手道:“下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