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有个老人指着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说道:“就这了”。
岁月变迁,新的世界向这个古老的国度徐徐展开它的面貌。
一阵阵新的风跨过大西洋来到彼岸,旧的思想和新的潮流开始激烈的碰撞,擦出了漫天的火花。
三月,白露。
北三环路前的京城电影制片厂,又叫北影厂。
如我们熟悉的《小兵张嘎》(老版)、《骆驼祥子》、《智取威虎山》、《阿凡提》等等耳熟能详的片子都是从这里出品。
从49年成立,它宛如一颗常青树透过岁月一一见证着新祖国变得枝繁叶茂而又强大。
烈阳穿过大氧气层,透射过人间。
春去秋来又一轮回,三月的京城还是那般凉飕飕。
一件事但凡过了新鲜劲后,那么再做这件事会变的毫无乐趣可言。
但在北影厂门口趴活的群众演员们,却能一如既往的保持一颗成为明星的犟劲,死死的钉在这,期望着幸运女神能今晚到我家。
靠在墙根的老东北伸手抓了抓那张犹如黄土地沟壑般的老脸,又觉得坐在冰冷的石砖上冻着尾巴根了,便推搡了下站在旁边的男人,道:
“侨子,给根烟,这一天天的光睡觉了,再这样下去,就得去广袤桥要饭咯。”
广袤桥,西二环三号路,那里是商贸区,日流量大,哪里差不多是京城下三路边缘人的大本营。
“没有”
“嘿,扯犊子呢你,刚刚我还看你抽了根,别扣了吧嗖的。”
“滚!”
老东北舔着脸准备上手去掏兜,俞彦侨直接就撩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你嘎哈呢这是!怎么还踹人呢。”
见占不到便宜,又瞪着那双迷迷瞪瞪的眼睛,朝着四周扫视一圈,发现有个新面孔。
“咳”
老东北装摸装样迈着大胯,径直朝那人走去。
约莫会儿,老东北发黄的指尖夹着根蓝嘴阿诗玛(烟),迷瞪着双眼晃晃悠悠又回到俞彦侨跟前,道:
“嘿,那是个雏儿,跑过来看明星。”
咔嚓~俞彦侨从兜里掏出包红梅,点着深吸口,即道:
“你特么的不是说省钱戒烟吗?”
“呵,这烟我没花钱吧?”
“合着这个意思,给你就抽,不给就抢呗!”
“瞧你损出,一天天的扣了吧嗖,我才……”
“有群头来了,快快……”
开始是梦想,后来就成了生活。
话音刚落,原本或蹲或站或坐在北影厂门口的群演们,一辆白色小巴的突然出现,
霎时,犹如水滴落进了油锅,变得激烈异常。
“老板,我我……”
“这里这里……”
“我便宜啊,管顿饭就行了!”
“我会少林七十二棍……”
“我会金刚腿……”
唰唰~
这个时候,各路人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群外还有个面容白皮的男人正翻着跟头。
待他抬头想要朝群头自我介绍时,却见那辆小巴早已启动离去,不甘的追着尾气大喊:
“我还没上车呢!”
群演是什么?那就是地上的一块砖、一颗树、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体塑料背景板,
重要吗?
不重要。
现阶段的影视圈还未如后世那般大膨胀,现在的片子都是由国有制片厂全部掌控,所以现在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对有名有姓的演员如此,对底层的群众演员也是如此。
白色小巴吭哧吭哧的驶过一条土路,坐在车里的俞彦侨正闭目养神,身旁的老东北又在巴拉巴拉。
“这群头我认得,好像是三国剧组的,嚯,我听说这可是中央指定的大制作啊,弄不好哥俩的能吃几天公家饭,我去跟那兄弟套套瓷。”
老东北说完起身,舔着笑脸跑到坐在发动机盖上的群头跟前,从内衬胸兜掏出包五块五的大重九(烟)散给群头。
云浮山(虚拟),京城好几环外了,属于城乡僻壤的范围内。
白色小巴穿过蜿蜒曲折的土路,一路路兜兜转转行驶到一处平原野外。
放眼望去,几十米外一座座白色帐篷拔地而起,待小巴停靠后,众人随着群头下车。
下车后的俞彦侨感觉像是穿越到古代般,四周三三两两站立着些身披甲盔、手持长枪的人。
第一次进入古装剧组的他还是感到很新奇,待一个面目白皙、下颌短髯,身穿白袍锦衣的俊俏男人路过时,
走在俞彦侨前面的某个群演立即高呼道:
“唐老师…唐老师,我特喜欢你演的高山下的花环,给我签个名吧。”
“喂,谁让你出队伍的快回去!人家唐老师忙着呢。”
发现擅自离队的群头面色不渝,正准备将那守规矩的群演拉回来时,唐国蔷面带笑容,低沉道:
“没事没事,耽误一下不算什么。”
待唐国蔷离去后,群头立即训话道:
“在剧组,不要随便找各位老师要签名,这是规矩。”
“为什么不能要签名?”有人不解。
“不为什么,这里是工作现场,不是电影院,还有这部剧是央视特别关注的,别给我在里跟个蚂蚱一样蹦跶,不然耽误了拍摄进度,你们可承担不起。”
群头的一番话顿时给众人震慑住了,虽然大家搞不懂,拍个电视剧怎么跟打仗似的。
随后,群头领着众人进了件白色大帐篷,进去的瞬间,俞彦侨就感觉自己进了间公共厕所。
嚯,那味,熏的人都快睁不开眼了。
……
“拿五块五的大重九出来抽啊。”
“给,爱抽不抽。”
“嘿,你丫的,给人群头抽大重九,给我就一块二红梅,尿性!”
拍摄间隙,俞彦侨正跟老东北站在一空地打屁闲聊时,群头远远朝他高呼道。
“侨子,过来!”
霎时,俞彦侨跟老东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连忙跑到人群头跟前。
“刘头,有何吩咐啊,鄙人不才,原为主公效劳。”
刘头,老京城人,平时特爱开玩笑,俞彦侨凭借脸厚嘴甜,又投其所好,从而两人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少给我那溜嘴皮子,副导找。”
听到这话,俞彦侨眼帘微阖,又侧身低沉道:
“刘头,有什么情报没?”
“别搞腐*败啊!”
“一包大前门。”
“正挑几个小兵,能上镜的。”
俞彦侨跟在刘头身后走进一帐篷内,进去见已有几个跟他身穿同样甲盔的年轻人正笔直的站停在那。
待俞彦侨进来后,又接连走进几人,刘头口中的副导演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扫视一圈后,道:
“你、你、你、你,四个跟我过来。”
点到名的欣喜,没点到的有无所谓的,有难受的,或者稀松平常的。
俞彦侨也是被点到名的一人,麻溜的跟到副导演身后,眼角余光见其他三人都挺年轻且高挺。
“脱掉身上的,换这个。”
另一间帐篷内,俞彦侨四人按照副导演要求换了身黄色内衬外套齐膝长甲,头上裹着披肩头巾,跟外面的群演服饰大为不同。
“到镜头前,导演说什么,你们做什么,听明白没有。”
“恩x4”
一行五人进入片场最大的一个帐篷内,俞彦侨见唐国蔷正居高位,左右各立两排服饰不经相同的演员。
“a”
“第九十六回,孔明挥泪斩马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