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所在的殿堂虽不及朝堂之上,但也修的金碧辉煌,雕栏玉砌。
“许爱卿快快请起。”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面色发青,气数将尽的青年男子,若忽略那将死的灰败感,这位太上皇也是位俊俏的。
“这段时日辛苦许爱卿了。”多年处身高位,如今哪怕他试着缓和声线,也显得十分威严。
“一切都是为了上皇,臣不觉得幸苦。”许青州对他非常尊敬。
在他族人惨遭灭门时,是当时的皇帝没有听信奸臣,而是认真调查,不仅替他抓了凶手,还十分赏识他,可谓是现实里的千里马与伯乐。
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想到了许子旼,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若是没有子旼的陪伴,他怕是撑不过来吧,他们都是对方的世界里的一束光……
太上皇又和许青州聊了许多,期间许青州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可是不知怎的,这房间里的熏香让他难受极了。
“咳咳咳……”是剧烈的咳嗽,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胸口,因为太过难受而弯下了脊背。点点红腥落在衣袖,他已是见怪不怪,不过现在该担心的是太上皇。
许青州紧握着那块深色的衣角跪下,“臣恐慌,打扰了上皇的兴致。”
“孤无事,许爱卿也要爱惜些身子啊。”太上皇摆着手,有些眼色的小太监上前将许青州扶起。
太上皇瞧着他面色苍白,身体消瘦,眼里是一片暗沉,“今日就陪孤到这儿,许爱卿早些回去歇着吧。”说完他又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物品和珍稀的药材。
“谢主隆恩。”
太上皇瞧着他缓缓离去,垂眸浅笑,眼里却是波涛暗涌,“你说,孤这样做错了吗。”
李公公依旧是面带和善,只不过在这位青年皇帝面前,他的和善才是真实的。
在他心里青年依旧是那个未长大的皇子,是那个艰难的,一点点爬上高位的皇上。“陛下,许大人本就是您救下的,一条命罢了,哪怕是您下旨要许大人陪着也无妨。”
“是嘛。”太上皇看着那已经空了的位置,轻声道“可是孤有些舍不得了。”
看了许久,他也觉得这熏香难闻,命人熄了它。
瞧着他这一举动,李公公发话了,“陛下,那就看他的造化吧,今日他如是不死,那边放了吧。”
那熏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常人闻着无事,可许青州体内有着陛下长久以来下的慢性毒,今日一并爆发出来,又怎么活的下来。
他的陛下啊……到底还是个贪心的孩子……
李公公瞧着他还是久久看着那处,他安慰,“陛下不比担心,黄泉路上有杂家陪着了,定不会让陛下感到无聊。”
“咳咳,公公所言极是。”太上皇已是一只脚踏入了黄土,他现下要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劳烦公公去将皇侄请来,还有那几个老女人,我可不能让她们阻了皇侄的路。”
“是陛下。”
“……”太上皇这次看着李公公一步步离开,心里想的却是许青州。
青州……不要恨孤,孤只是太喜欢你了,孤也已经做到了你心目中的好皇帝,孤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他拉开一幅画卷,那画上是许青州状元加身时的样子,一身朱红的状元袍不知乱了谁的心弦。
“青州,子穆啊……我好舍不得啊……怎么不能早些遇见你呢……”这次他没在自称孤,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嘴里也在说着那惊世骇俗的爱恋和。
周围的太监、奴婢都低着头闭紧了嘴,生怕引火上身。
许久,太上皇闭上了眼,一行清泪划下,落在了画卷上晕染出痕迹。他的胸膛起伏微弱,气息已经接近无,可又是良久,他艰难的开口,“影一。”
一个暗卫突然出现,“那药……在孤死后就送去吧。”
“是。”暗卫在应下后就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
急促的脚步在殿外响起,“陛下。”李公公在门外等着召唤。
听到声音,太上皇缓缓睁开眼,他先是用指尖抚摸了那画中人青涩的脸颊后,将画卷细细卷起放在了腿上。
此时有眼力见的太监这才前去开门,太上皇先是唤了他的皇侄,还只是少年的新任皇帝面上明显带着青涩。
他细细嘱咐着一切,在最后他仿佛是带着祈求的意味,让新皇帝善待他的太傅大人,他的许爱卿。
而那几个妃子,尤其是知晓他心思的那几个,通通被他下旨陪葬。做完一切,他紧紧抓着画卷,最后又瞧了眼那处带着丝丝血迹的位置。
青州啊……孤不要你陪了,孤现在又老又丑,去了地府,孤也不敢啊……
还好……你未瞧见……
还好……孤……见了你最后一面……
青州啊……瘤疾并不可怕……好好听孤派来的孙太医的话……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许青州说,可身体越来越疲惫,最后终究是闭上了眼。
清和年间,新帝上任的第一年,勤政爱民,任贤用能,为政精明的太上皇驾崩,谥号宋青帝,举国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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