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正,阿薇就起来了,她收拾了一下床铺,洗漱过后,就准备出去,走到了门口,又觉得被子叠得有些不好看,口中嘟囔着,便重新走到床边叠了一下,这才出了齐慕寒的房间。
她来到了客栈的厨房,开始准备早餐。给赵援的煮的是西瓜酱配了瘦肉的粥,想了想,她又重新找了个小锅,开始煮鸡肉粥。她特意多煮了些,算着要有师父的、赵凌云的,还有齐慕寒的量,自然也有她和兰心的。师父自然是不用说,赵凌云对她向来不错,她自然是要找机会回报的,至于齐慕寒……人家昨夜将房间让给了她,她做一份早膳给他,也算是表示谢意。
不多时,兰心也下了楼,阿薇见给赵援煮的粥已经好了,便盛到了碗中,拜托兰心帮着看鸡肉粥,便端着粥品上楼。
走到楼梯处的时候,恰好遇见一个人下楼来,阿薇抬头,见是八公主身边的锦心,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锦心见了她,一个劲儿地往她手中的托盘里看。
赵援看起来神清气爽,好像昨夜那个心情不怎么好的人不是他。阿薇送完粥,刚下了楼梯,却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一阵压抑地争吵声。
“……不许你拿去!”好像是兰心的声音。
阿薇不知道她在跟谁争吵,她加快脚步走到厨房门口,恰好听见了锦心的声音。“什么不许?这是公……小姐要的早膳!”
“之前你并未来说过,我们怎么知道,这是阿薇给东方先生他们准备的!”兰心显然是记恨昨夜锦心主仆二人占用了她们的房间。现在说话也不客气。
“东方先生?笑话!小姐的早膳都没有着落,你还担心着别人的早膳,你到底是不是家里的奴才?!别说是东方先生,就是少爷要早膳。你也得先伺候好了公主再说!”锦心跟着赵凌萱多年,其主在宫中向来备受宠爱,地位也比七皇子赵凌云高得多。所以锦心也跟着有了一股傲气,别说是清心宫的宫女,就是一些不受宠爱的皇子公主,她也不放在眼里。今日的她说话十分犀利高傲,全然没有昨日在赵援面前哭得凄凄惨惨的样子。
“你!”兰心涨红了脸,愤愤不平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锦心“哼”了一声。自顾自地上前盛了一大碗粥,盛完了她才发现锅中还有好些余下的,她眼光一闪,伸出小指将锅旁放的盐碗一勾,一大碗盐立刻进了锅里!
“哎呀!你!锦心。你这是什么意思?!”兰心气极,一双眼睛瞪着锦心。
锦心抬着下巴看着兰心,嗤笑道:“小姐吃的东西怎么能和奴才的一样?我看这粥不错,你这个奴才就不用吃了!”说完,洋洋得意地端着粥回身,回身的时候,却正好看见阿薇面色不虞地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锦心手中的托盘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粥,阿薇神色更是难看。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锦心在见到阿薇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的。她知道阿薇不同于兰心,东方先生是她的师父,而且许多人貌似很是护着她。可是对上她一双美丽的眸子,想起公主说的话时,锦心的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撇了撇嘴道:“我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我可是公……小姐身边伺候的人!”锦心又抬了抬下巴。
“这么说你也是个丫鬟了?”阿薇眸光冷冷,看着锦心沉声说道,见她嗫嗫着要说话,便抢在她说话前冷声道:“我和兰心是伺候老爷的丫头,别的人,可是不关我们的事,除非老爷有所吩咐。不过就算是我们给别人做些什么吃的喝的,也是我们自己心里愿意的,别人,可是强迫不来。出门在外的,自然是不比在家里,我今日就把话说明了,你的主子,你自己来伺候,今日的事情我当你初来不知道,以后我若是还见到你擅自动我的粥,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锦心心头一颤,她从不知道这个在宫中颇有名气的阿薇,居然脾气还很大的样子。强自忍着,她心虚地哼了一声,端着粥就出了厨房,脚步却是隐隐有些踉跄。
阿薇回身看着锦心的背影,目光透着的冷意,让站在一旁的兰心见了,也吓了一跳。
“阿薇……那个,对不起,我没能看好那粥……”兰心轻声道。
阿薇收回目光朝着兰心安慰的一笑,道:“兰心姐姐,你别放在心上,我不过是气那人居然毁了我余下的粥而已。”
听着她这样说,兰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想起方才锦心的表情来。兰心恨恨地说:“阿薇,你方才太过轻易地放了她了!她这人,原本在宫中就眼睛长在头顶上,就连清心宫的宫女太监都不放在眼里,却老是会在主子面前讨巧卖乖!方才我见到了,她是故意去将那盐碗碰倒的。而且她还出言不逊……”
“我知道。”阿薇垂着眸,看上去十分平静,“方才我的话你也是听见了,若是她们不再像今日这般那就算了,若是还敢骑上我的头来,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兰心点了点头,“我也是看不惯锦心的做派。”说着,却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可是阿薇,八……小姐毕竟是主子,她会不会跟老爷告状?”
阿薇的眸中闪了闪,想起那个对她颇有敌意的八公主,只觉得眉心隐隐跳动。
“她要告状便让她告去,反正我是伺候老爷的丫头,却没有责任连着小姐一块儿伺候!”说着,阿薇便将那锅废掉的粥倒掉,重新准备起了早膳。可是面上,却依旧冷峻。
兰心叹了一口气。阿薇和她不一样他是知道的,可是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背后就是皇上和皇后,和公主作对,阿薇说不定有苦头吃了……
阿薇将粥端到赵凌云和齐慕寒面前时,并没有提今早发生的事情。赵凌云见今日的粥居然是玉米粥,朝着阿薇笑笑,发现她不好的脸色,便问道:“阿薇,你怎么了?”
阿薇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倒是齐慕寒叫住了她。
清冽的声音道:“那个佐粥的辣白菜,你还有吗?”
她抿了抿唇,见到齐慕寒那谪仙般的面容,便想起了他的爱慕者赵凌萱。这漫漫长路上兴许会遇上不少的好风景,可是有了赵凌萱的加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路上,兴许要时常被膈应了。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拿了一叠辣白菜放在桌上。
桌边坐着的两人没说什么,却在阿薇转身之后,轻轻皱了皱眉头。
厨房争端之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队伍在河阳镇上停留了两日,而赵凌萱的风寒却是越发严重,叫了好几次随行的太医前去把脉。第三天的时候,杨瑾瑜已经带着人给队伍补给完毕,却在这个时候,天上下起了绵绵秋雨。
赵援皱着眉头与东方青阳道:“青阳,你看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他心下可是有些担心蜀地那出土的祥瑞之物的,原本看着赵凌萱风寒一直未好,却是烦忧,这老天爷却又下起了秋雨。
东方青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站在赵援旁边,其身上的气质丝毫不输给身为皇帝的赵援。
“老爷不必着急,这一路上所遇之事,皆是天意,顺应天意而为,才是上策。况且蜀地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老爷到那里。这场雨,怕是会继续两三日。”
赵援不再说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客栈中又有一个客人退房,掌柜的立刻安排了阿薇和兰心住进去,兰心虽然心中看锦心极为不顺眼,却还是回到了她们原先的那间房,表示要将自己和阿薇的行李拿走。
锦心却是连房门都不让她进,只从屋中丢出了两个包袱来。
兰心心中暗骂,她强自忍下上前拍门的冲动,拾起地上的两个包袱,回到了房内。
阿薇正在整理新的床铺,她见兰心递过来的自己的包袱,下意识地就打开来看。脸上微微的笑容却是在那一霎之间,僵在了她的脸上。
兰心见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忍不住惊呼一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那东西,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道:“阿薇,锦心居然将你的衣裳全部剪坏……”说着,她拉起了手中那推料子极好的碎布,只见衣裳上面有着明显的剪过的痕迹,原本很是漂亮的衣裳现在全部被毁于一旦!
阿薇脸色越发难看,她瞧着在那包袱中再没一件能穿的衣裳,只觉得心中有气。锦心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自然是没有的,那么这是谁的主意?自然是赵凌萱的。这是明显的挑衅吗?自然是的!这一笔,她记下了!
强自压下胸中的怒意,阿薇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她有蔷薇戒在,明日岂不是连穿的衣裳都没有?原先没有看出来,还以为赵凌萱只是性子清冷些,却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