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雪白的云层聚在一起,一座缥缈的城池漂浮在云层中,像极了传说中的仙城。
黑鹰落在了偏僻的城墙上,戴着面具的男子跳进了古老的城楼中。
城楼里已经有人了,见他下来连忙行礼说:“鸣大人,您回来了。”
男子点了点头,看着被困在结界里的人说:“四名长老?付烟飞呢?”
媚姬满脸戾气地说:“她藏了起来,属下已经派人在城中搜寻。”
男子坐在了石梯上,修长的双腿悬在楼外,语气淡漠地说:“付烟飞善于隐藏,随她去吧,将尊使召回来,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们。”
媚姬大声说:“遵命1
媚姬飞快走了出去。
男子伸出了瘦长的十指,眯眼看着指缝漏下的耀眼日光,一丝白发被风吹起。
一千年了,城中初见都已离开了,他还在苦苦寻找。
他闭上了眼睛,隐约能听见城中的杀喊声,还有低沉的笛声,风中混着焦木的味道。
城主府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飘上了云层,昔日的仙城在战火中一点点倒塌。
远处破烂的乐器铺子门后站着一个人,从缝后注视着城主府,眼神中有着不舍和怒火。
“城主,先躲起来吧,鬼魅还在四处追杀。”
一个面容冷肃的男子走到了门后,拉着付烟飞朝里间躲去。
付烟飞头上缠着白布,黑着脸走进了里间,看着男子问:“隋壑,我方还有多少人可出战?”
隋壑眉头紧蹙,低声说:“鬼魅遍布城中,城主的亲信分散了,柳晓昨夜传信说新损了三百人。”
付烟飞紧紧握着拳,两年前城中不时有城民失踪,她将此事交给了长老院,长老们始终找不到人。
她只得令派亲信追查,却发现线索直指长老院,她一怒之下命柳晓领城民封了长老院,不想长老院潜藏着妖物,妖物大开杀戒,城民死伤惨重。
她带着城主府的人亲自前去镇压妖物,才发觉长老院的人都是些傀儡,真正的长老们早已被害。
妖物逃入城中,不时袭击城民,城民们吓得心惊胆战,纷纷聚起共抗妖物。
不知为何,妖物越来越多,城民不断失踪,原本安宁繁荣的云中城开始凋敝,不少城民逃向了其他城池。
妖物踪迹鬼魅,她亦是无从下手,只得派人在城中巡查。
随着城民的不断失踪,妖物越发猖狂起来,数次袭击城主府,她的侍人死伤大半。
妖物不断变强,手中又有法器,城民难以对付,只得四处躲藏。连她都被妖物头子打伤,跟着隋壑藏在了暗道中。
她低声说:“云中城突遭横祸,竟无人来援,连楚孟都被调回了升天城,也不知贵族们在想什么。”
隋壑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沉声说:“城主不可灰心丧气,贵族大人们此举必有用意。”
付烟飞烦躁地托起手,几支白色利剑立在她手上。
就怕贵族们舍弃了云中城,有意将妖物困在城中。
妖物源源不断地出现,让她有了一个猜想。
隋壑垂下了眼,她的猜想他早已知道了,失踪的城民就是满城出没的妖物!城中似乎染了某种诡异的疫病,能将城民变成妖物。
他想了想说:“城主,我还听说了一事,据传那位公子要来了。”
付烟飞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激动地说:“你说他要来了?”
隋壑点点头说:“城主只要挺过这几日,待那位公子来了,自然能解云中城之困。”
付烟飞笑了起来,随意地靠在了他肩头。
隋壑身子微僵,一动不动地任她靠着。
古老的城楼里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媚姬看着高坐在楼顶的人大声说:“鸣大人,五位尊使到齐了,您有何吩咐?”
男子站了起来,看着下方的几人淡淡地说:“将傀儡全数收回,我要把天上人间的法器全部带到大雍去。”
长发高束的红诛秀眉微皱,疑惑地说:“鸣大人要将法器带走?”
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正是,你们几人将神殿里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镯,随我一道去大雍。”
钟国寺里十分幽静,香客早早地便来了,各处的佛殿前跪着三三两两的人,皆是满脸虔诚。
阳光渐渐炽烈起来,香客们跟着小沙弥往后院厢房走去,也有香客径直坐在树荫下谈笑。
一个黑衣男子踩着钟声走上了山门,远远望着空旷的前殿。
门口的小沙弥看了他一眼,心头有些困惑,这位戴面具的男子近日来了几次,却是不言不语,也不跪拜菩萨,不知所求为何。
小沙弥走上前合掌说:“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想去何处?寺中宽广恐迷路,灵树带施主去吧。”
男子停下了身,言中似有笑意:“闻名天下的观音殿我还是找得到的。”
灵树微顿,男子已经走远了。
山门上又走进了几个人,眉目中隐有杀气,前殿中的僧人纷纷抬起了头,灵树急忙跑过去。
观音殿前经幡飞舞,青烟寥寥,隐约能听见殿中摇动签筒的声音,黑衣男子走进了殿,径直朝后山走去。
七十三峰上云雾未散,平山坐在树下,长发飞舞,十指在弦上飞快地滑动,琴音泻如流水。
黑衣男子倚在木门上看着他说:“平山大师精于音律,不知术法如何?”
平山按住了弦,微笑着说:“客人今日肯现身,平山深感荣幸。”
男子似是笑了,金色的面具越发耀眼了,他静静地说:“我观平山大师已久,大师术法高深,不似海外,倒似幽洲。不知七皇子是否也出自幽洲?”
平山眼神微沉,幽暗的火光猛地刺向了男子。
男子一挥衣袖,寒气将火光扑灭了。
幽光闪过,七十三峰被暗红的气流裹了起来,威压猛地压向了黑衣男子。
男子不闪不避,金色的威压也迸发出来,黑色的密剑刺破威压,化为阴冷的黑气缠向了平山。
平山神色不变,暗红的火光瞬间烧尽了黑气,地面变得湿滑,红色的泥浆中飞出了无数小人,冲向了黑衣男子。
男子冷笑说:“世人皆谓钟国寺修行正道,我瞧着大师的术法竟比魔修更阴毒。大师何不使幽洲术法,让我开开眼界。”
平山笑了,淡淡地说:“有何不可,若你配得上幽洲术法。”
男子眼神一冷,金色的气流包裹了全身,将袭来的小人打散,红浆溅到四周,木门和草木瞬间熔化了。
男子从胸口缓缓吸出了一把金色长剑,剑身有金龙游走,龙吟声声,霎时狂风四起,晴朗的天空突然转阴,乌云翻滚,雷光闪烁。
平山收起了闲适,一只血红的凶兽从泥沼里爬起,站在了他身边。
男子拔出了剑,瞬间移到了平山身前,剑尖穿过了平山的胸口,像落入了漩涡中。
男子眼神微沉,侧头看着站在另一侧的平山,剑身的血泥飞快被吸尽了。
平山紧紧地盯着男子,神情不再悠闲。男子手中有顶阶仙器,是海外仙者。
男子身影如光,瞬间将血泥劈散了,一边阻止血泥近身,一边破阵,将升起的阵法踩得稀碎。
男子招招紧逼,平山握着血刀与男子打了起来,金光闪耀,血泥飞溅,峰上的屋舍被熔化完了,地上冒出了红烟。
“平山1
暗红的结界外出现了几个修士,霸道的威压渗入到了结界中,将两人的威压打乱了。
“不必担忧,我应付得来。”
平山飞快地使出术法,紫色的细线将结界密密地缠了起来,细线锋利,碰上的东西被切成了飞灰。
两人打到了空中,脚底的紫线飞快蹿起,古杏树一点点被切成了灰。
男子突然收了剑,错身站到了结界边缘,看着结界外隐约的黑影说:“后山高手果真难缠,幸好我另有准备。”
平山微微皱眉,这男子耍什么花样?
他朝结界外看去,突然发现后山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魔修,魔修手中竟有法器,狞笑着合攻起修士来。
慢慢地,他的神色变了。
“大师似乎认出来了。”
金色的威压将紫线逼退。
平山脸色冷凝,那些人不是魔修,使的是幽洲武功和术法,他们手中的法器是从何而来?难道……
男子大笑着说:“不错,这些人是云中城民。”
平山大怒,幽紫的莲花在他脚下接连盛开,漫天莲瓣飞舞,将金色的威压吸到了一起。
男子眯了眯眼,这便是幽洲术法,还是王族秘法,平山地位不低!
只可惜,平山遇见了他,王族属臣他便收下了,以平山做傀儡可以一当十。
他眼中闪过红光,身上金光乍射,击碎了暗红的结界,七十三峰上亮如炽阳,灼眼的金光令人无法直视。
金龙盘旋在峰上,刺眼的气焰瞬间击中了对面山峰,峰顶猛地滚落进了悬崖。
平山闭着眼和男子打了起来,幽莲盛开之处灵气不断涌进平山体内,他慢慢睁开了眼。
金色的藤条从地上疯狂钻出,将幽莲死死缚祝
平山微微皱眉,这是幽洲术法。
正在此时,后山传来一声巨响,一口阴森的巨鼎“轰”地落在了最高的峰巅,黑气不断涌出,一只爪子扒上了鼎沿。
“吼……”
狂暴的怒吼声响彻云霄,有东西从鼎中爬出来了。
平山的脸色逐渐发白,死死盯着巨鼎说:“凶魔……”
“噗1
男子一掌将平山拍飞,冷冷地说:“大师未免太瞧不起我了,与我打斗竟有心思乱看。”
藤条瞬间捆住了平山,平山吐了口血,眼神恍惚地望着趴在巨鼎上的凶魔。
凶魔睁开了血红的眼窟窿,露出了森森白牙。
男子用长剑挑起平山的下巴说:“大师神色惊愕,想不通凶魔为何会出现在钟国寺?”
平山没有说话。
男子突然笑了,蹲在平山身前说:“平山大师,云中城民的法器是天上人间冶炼的,王族中应已知晓才是。”
平山紧紧闭着嘴。
“你知道下令冶炼的人是谁吗?是我。”
男子的语气似笑非笑。
平山终于开口说:“天上人间是秘境,你如何知道?”
男子低低地笑了,声音恍如惊雷落在平山耳中:“云中城上代城主怎会不知云中秘境?”
平山微叹,难怪他会幽洲术法。
“你为何要这么做?”
男子的声音有些幽远:“我数次到钟国寺,竟不知寺中有暗牢。暗牢封印在何处?”
平山不语。
高处落下了滚滚天雷,凶魔跳下了山巅。
“说,在何处。”
平山闭着眼,恍若未闻。
男子冷笑起来,低声说:“我若找不到暗牢,便会去幽洲神宫。”
平山无奈地睁开眼说:“你在找人?”
男子紧紧盯着他。
平山想了想说:“钟国寺的确有暗牢,叫做冥渊,冥渊中囚了一个女子。”
男子猛地抓住他的衣领说:“你说女子?”
平山咳了起来,男子松开了手。
平山微微坐起身,暮色苍茫下的钟国寺一片混乱。
他望着峰下说:“若你肯将凶魔封印,我便告诉你如何进入冥渊。”
男子嗤笑一声说:“既已知晓冥渊,我抓住那些和尚一个个问也是一样的。”
平山摇头说:“这你却是错了,冥渊乃是钟国寺秘牢,寺中仅有住持大师与几位修士知晓。依钟国寺高僧的脾性,就算钟国寺被灭,也不会透漏丝毫。”
男子身形微滞,想起了当年的狗皇帝,元朝被灭狗皇帝亦没有吐露分毫,让他生生找了一千年。
他已经累了,没有下一个千年来找了。
何况梅林或许就在寺中,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看着平山说:“后山高手众多,焉知非计?我将傀儡召回,你将进入冥渊的法子告诉我。等我进入冥渊,再封印凶魔。”
平山叹了口气说:“公子执念太深,当心引火自焚。”
男子站起了身,将他扔进了封印法器中。
明月照在山巅,面具被取下,露出了一张惊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