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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哲学解读 导说第四篇(五)(1 / 1)

2、孔子对《周易》一书性质的认识

那么,在春秋时期里产生的大思想家孔子,又是如何看待《周易》一书呢?孔子是一位述而不作的思想家。反映孔子思想的是《论语》一书。此书是孔子弟子在孔子死后而编撰成册的,记录了孔子生前的言论与思想。《论语》是研究孔子思想的一部重要著作,也是被称之谓儒家思想的开山之作,因孔子被称为是儒家的创始人。可《论语》一书里很少反映对《周易》一书的论述,《论语》中只有两处涉及到《周易》。

第一是《论语·述而》里这样记录:“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里的“易”,是否是指《周易》一书呢?若从断句读法上没有错误的话,这“易”显然是指《周易》的。我们从《左传》一书己知,春秋时期,已有人称《易》。那《易》称法,就是《周易》的简称。孔子说的“五十以学易”,显然与《周易》一书有关。学“易”,应该是一部书籍有关。这“易”称,也不是孔子首创。《左传·昭公十二年》里曾记:“南蒯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惠伯曰。吾尝学此矣,忠信之事则可……且夫《易》,不可以占险。”这段文字里出现的《易》无疑是指《周易》一书。因为南蒯占筮,得到《坤》之"比"曰:“黄裳元吉”,正是《周易》“坤”篇里句子,并与今本《周易》里的文字是一字不差。跟着是子服惠伯说自己也学习过这些,就是指南蒯占筮得出《坤》之“比”的那些学问,应指的《周易》一书了。并说到“且夫《易》,不可以占险”。这《易》就是《周易》的简称无疑。

《昭公十二年》记述南蒯说的“《易》不可以占险”的时候,孔子才22岁了。显然,这时的孔子还不可能在学术上有什么成就。特别是史料上记载孔子对《周易》一书的学习研究是在晚年时期。《史记·孔子世家》里记:“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从《史记》这段话来看这《易》无疑就是《周易》一书,因有后称《易传》的那些《彖》、《系》、《象》等文章来印证。也印证了《论语》一书里的“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句话里的“易”就是说的《周易》一书。

通过《论语》里记载孔子说的那句话来看,孔子是十分看重《周易》一书。但这句话应如何理解呢?而现代的通行本《论语》一书里,一般是对这句话的译文是:“孔子说:多让我活几年,从50岁开始研习《易经》,便可以做到没有大的过失了。”或是:“孔子说:‘再给我增添几年寿命,到了五十岁学习《易经》,就可不犯大的错误了。”

这是笔者手里的两本新千年后出版的《论语》版本中的译文。两者译文的内容基本一样。这种译文是有错误的,把《易》译成《易经》也是错误的,这里的《易》是指《周易》。而《易经》的内容,则是包括了《十翼》(即《易传》)。而对这句话理解为孔子50岁学《易》,不凡也有大学问家是这样的认为,如熊十力说:“盖由《论语》及《史记》参考之,则孔子学《易》确在五十之年,故其五十以前,只是《诗》、《书》、《艺》、《礼》四部之业而已,犹未治《易》也。自五十学《易》,而后其思想界别开一部天地,从此上探羲皇八卦,而大阐哲理,是其思想之一大突变也。”(《原儒》熊十力著2009年印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第19页)

而还有认为这句话里的“易”,不作《周易》解。廖明春在“帛书《要》与《论语》‘五十以学’章”一文里有一段话,我们引过来,以说明古今还有不认为是《周易》的说法。

“《论语·述而》篇记载:‘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此章后人训解多歧,近代以来,疑古风炽,争论更趋激烈。‘五十以学易’章的争论有二:一是所谓“鲁读”问题,二是对于章旨的理解。

所谓“鲁读”问题,根于唐人陆德明《经典释文》,其卷第二十四《论语音义》云:

学易:如字,《鲁》读“易”为“亦”,今从《古》。

这就是说《古论》“学易”之“易”字,《鲁论》读作“亦”字,陆德明认为《鲁论》之异文不可从,应从《古论》。

陆氏之说,直至清代惠栋方提出异议,他以《鲁论》“亦”字为是,并举出《外黄令高彪碑》‘恬虚守约,五十以斅’为证。日本人本田成之据此,提出‘《易》为孔子,子思,孟子所完全不知’说,以一字之异文,欲翻中国学术史上之重案。近人钱玄同,钱穆,李镜池,郭沫若,李平心等皆步其后尘否认孔子与《周易》有关,在学术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帛书<周易>论集》廖名春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38页)。

这以上说明了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孔子与《周易》无关,把《论语》里的那句话里的“易”作“亦”解,但这种认为毕竟不成主流。

虽然廖明春认为“五十以学《易》”的“易”,不是“亦”字,但遗憾的是他同样认为孔子五十岁以学《易》,其理由是,孔子五十以前学《易》有偏颇,老而学《易》才有了变化。

《论语》里的“子曰;加我数年,吾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可是研究孔子对《周易》如何认识的重要文献资料。哪到底如何理解这一句话呢?若不能正确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就不能正确理解孔子对《周易》一书性质的认识,那么是否就是现通行本《论语》里的那种理解译法所认为的含义呢?

笔者意为现通行本《论语》里的译文,是没有正确理解孔子那句话里所表达的真实含义。除“加我数年”的译法没有异议外,而不能把“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理解成“五十岁开始学习《周易》,就可以不犯大的错误了。”难道孔子“相多活几年,到五十岁学习《周易》就可以无大过错了”。这种说法是不符合逻辑与事实的,难道孔子表述问题没有逻辑性吗?这种表述也不符合孔子的实际背景。难到孔子在40多点的岁数时,就感觉将要死亡了吗?就发出叹息,想多活几年,到50岁学习《周易》就没有大的过错了。这即不符合孔子的年龄活动背景,也不符合表述事情的逻辑性。而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里说:“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从《史记》里所看到的是“孔子晚而喜《易》”,而公认孔子是出生于公元前551年,死于公元前479年,活了七十三岁去逝的。《史记》说的“孔子晚而喜《易》”,应当是晚年,这是符合孔子的活动史实。并且《史记》并没有说“孔子中年喜《易》”,若理解成“五十岁学《周易》”就与《史记》里的记述“孔子晚而喜《易》”不相符了。那么,五十岁能称晚年吗?显然是不能称作晚年的,孔子晚而喜欢上《周易》,应当是在70岁左右(与六十几岁返鲁的背景是符合的),才重视与研究《周易》的,才突然发现了《周易》的价值,但已感觉寿限临近,才发出那样的叹息,以一种乞求上苍的口味说出“假如让我多活几年”的这种话来。

那么,把“五十以学《易》”,应理解成“五年或十年的时间而学习《周易》才是正确的”,而对“可以无大过矣”,也不能理解成“就可以不犯大的过错了”,根据前边的文章,这“可以无大过矣”,不是指自身行为上的问题,而是指在学习《周易》一书的思想内容上不会出现大的错误认识。这才符合上下文句表述的逻辑性,也正符合《史记》里的“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的说法。这《史记》里的说法,不正是对《论语》里“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的最好注脚吗?而不是指“五十岁开始才学习《易》,才无大过错”。那么,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开始学习《周易》难道就会有大过错了吗?显然孔子表述的“五十以学《易》”是指“五年至十年的时间而学习《周易》一书的内容。这“五十”数词连用在先秦古籍书里,也是非常普遍的用法。如《诗·召南·小星》“彗被小星,三五在东”。又如《左传·襄公八年》:“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这里是指三至五个星和四至五年,不能理解成“35个星,还45年”。正如《论语》里的“五十以学易”,无能理解成“五十岁开始学《易》”。综合而看,《论语》里“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的真实含义是:“假如,让我多活几年,有五至十年的时间学习《周易》,就可以对《周易》一书的思想内容不会出现大的错误认识了。”

这才符合孔子晚年才开始重视《周易》一书,而感觉学习的晚了,就感叹能多活几年的话,就会对《周易》一书学习透彻了。这也透出了孔子是不可能做《易传》的,因为孔子晚年才喜欢上《周易》,自感觉时间不够,还不能够把《周易》学习理解透彻,这也符合《史记》里记的“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的说法(“让我多活几年,要是这样,我对《周易》的文章和义理就能充分掌握了”)。

《论语》里记录的孔子对《周易》的说法,说明《周易》一书是在孔子晚年才引起重视,认识到《周易》一书的价值,只是已感到没有了时间学习,假如能多活上几年,用上五至十年的学习功夫,就能把《周易》的思想内容吃透了。这里孔子并没有明确指明《周易》一书的内容性质是什么,只是表明了孔子已经认识到了《周易》一书的重要性,也表明孔子已经发现了《周易》一书不被人们发现的东西,才有这样感叹与说法。

那么,孔子发现了《周易》一书里什么东西了,这在帛书《易传》佚文里,有详细的记述,这留在后面再说。

而《论语》一书里还有一处涉及到《周易》里的句子及对《周易》的说法。

《论语·子路》:“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这段话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是出自《周易》“恒”篇里的句子,孔子是直接引用《周易》里的句子用于说理,但孔子引用这句话时,并没有点明出处,不像引用《书》里的句子而称“《书》云:‘孝乎为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论语·学而》)。但《论语》一书里多有孔子对《诗》评论的话,而少有引用《诗》来说理,也只有一处引用《诗》里的诗句用于说理。《论语·子罕》:“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无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无臧?’”

这里的“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是引用《诗··邶风·雄雉》一诗里的诗句。但孔子引用时同样是不说出处,而不是说《诗》云。而在《论语·学而》出现子贡引用《诗》里的诗句用于说理,孔子认为可以和弟子子贡讨论《诗》了。

如“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这在《论语》一书里也是唯一一例是孔子引用《诗》里的诗句用于说理,同引用《周易》里的句子说理那样,同样也没有点名引用句子的出处。但通过《论语》一书里发现孔子对《诗》有过不少的论述。《论语》里记孔子论《诗》有过多次。

如:“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不学《诗》,无以言。”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木之名。”

这些说明什么呢?说明孔子对《诗》是有着深入的学习研究,才能够发表如此之多的评论。而孔子在引用《周易》一书用于说理的次数虽同于引用《诗》。但《论语》一书里没有记录孔子对《周易》一书的评论,虽唯有一次记录孔子感叹对《易》学习的晚了,遗憾若能多活上几年,就能完全弄懂《周易》一书的思想内容了。所以,《论语》一书才没有孔子对《周易》一书如同对《诗》书的那样评论。后人说孔子作《易传》是把圣人抬出来,拉大旗做虎皮。同样从《论语》一书里看到孔子论《诗》与弟子们引《诗》里的诗句论事理。《诗》集也不是孔子编撰的,恐怕在孔子生活的时代已经成集了,因为在孔子小时候已经出现了“易象”与“鲁春秋”。

在《论语》一书里虽然没有留下孔子对《周易》一书的评论。但留下了孔子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句子如同引用《诗》、《书》里的句子那样,用于说理。无疑在孔子眼里,《周易》一书如同《诗》、《书》那样是理论书籍。孔子引用《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差”,是用于阐明事理,增强论说的理论性。在孔子的眼里无疑把《周易》一书看为义理之书,这是不言而喻的。

虽然孔子也说“不占而已矣”,这是否类同于子服惠伯的说法“忠信则可”,“《易》不可以占险”呢?这孔子也认为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吗?若按现在通行本《论语》里对孔子的这段话的译文是这个说法。笔者手头里有两本新千年后出版的标着“中国传统文化经典”或“精华”的《论语》读本里的译文一个是这样的说法:“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人如果没有恒心,不可以当巫医。’这话真好啊!《易经》上也说:‘如果不能永恒地保持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承受羞辱。’孔子又说:‘这就是叫没有恒心的人不用占卦罢了。”另一本是:“孔子说:南方人有句话说:‘假如一个人没有恒守,是不可用他做巫医的。’这话太对了。’《周易·恒卦》的《爻辞》说:‘操守不一,变来变去,总会有人蒙受羞耻的’。孔子说:‘这是说没有恒守的人就不必占卜了。’”

这以上的译法含义是基本相同的,都把“不占而已矣”理解与翻译成“没有恒守(或恒心)的人就不必占卜了。”那么,这种翻译出的“没有恒守或没有恒心”是恒守与恒心什么呢?实际孔子已经表述的很清楚,先引用南方人的常言“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又进一步引用《周易》里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说明的是人应有“恒德”,即长久应保持道德准则的意思。这里孔子主要表述的是人应长久都要保持道德准则,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孔子在表述人要恒守道德,似乎突然冒出个“不占而已矣”这不沾边的说法,又是什么意思呢?若按那通行的译法,就成了“孔子说:‘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也就使人联想到这说法与子服惠伯的说法相同,把《周易》用于占筮是附有条件的,即有“信德则可”,“《易》不可占险”的换个说法而已吗?就认为孔子说的“没有恒德的人就不必占卜了”,相反“若有恒德的人就可以去占卜了”,这种理解就大错特错了。孔子说的“不占而已矣”,而与子服惠伯的说法是有着不同的含义,应是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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