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传·系辞》里说:“阳卦多阴,阴卦多阳,其故何也,阳卦奇,阴卦耦,其德行何也,阳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阴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这是通过每“卦画”所赋予上的阴阳爻画的变化,而推导出“君”与“民”的政治之道。一君统治众民百姓,这就是君子之道,是符合天地阴阳法则。若变了,相反就是小人之道,是不合天地阴阳法则,这就是《系辞》里的阴阳逻辑。是为王权诠释出的“阴阳”逻辑。这一阴一阳之道,那里是探讨宇宙生成的呢?
《系辞》里还有一处涉及到“阴阳”。
“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
这又是从“阴阳”中推导出的道德理念。这“道德”无疑是人民当顺民,这“阴阳合”无非是尊卑有序的等级观念,即尊卑等级下的“阴阳合德”的道德观。“一阴一阳之谓道”,这“道”无疑是为尊卑等级打造出的法则。
《易传·系辞》里的“阴阳”并不是讲事物的对立统一,而讲的是“万物负阴而抱阳”的循环论。后学的“太极阴阳图”是这种循环论的最好注脚。《易传》里的“阴阳”不是对立统一的概念。对立统一,为对立双方通过斗争达到转化,转化才能促进事物的变化,发展。而中国古代里所讲的“阴阳”是讲平衡的,一旦失去平衡,不是阳盛就是阴衰,而循环不已。无论阴阳或八卦取象,都是从自然比类而来的。这里的“阴阳”不是讲事物的对立统一,也不是阐述宇宙的生成。“一阴一阳谓之道”,成为后封建社会里“君臣”,“夫妇”,“尊卑”不变纲常的理论基石,是阻碍实现民主平等无法逾越的万仞高山。
我们再看《系辞》里的另一个所谓的哲学命题。即“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不为了断章取义,我们把这段内容抄下:
“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如何理解这段话呢?这里的“乾坤”是指六十四卦里的开始两卦,切记这里是指乾坤两卦符号的。因六十四卦符号被今本《周易》学者(即“系辞”作者)认为是有乾坤两卦符号(即全阴全阳的两个“六联体”符号)所构成,这是今本《周易》学者不了解所谓六十四卦符号的产生历史所误认为。
《系辞下》中说:“乾,阳物也;坤,阴物也”,这就是指两卦符号而言,而《周易》原创“乾坤”两篇文章里是没有阴阳之说的。今本《周易》里的符号中,已是用一个长横线表示“阳”、用两个短横线表示“阴”,今本《周易》中的所有六十四卦就是这些长短横线的组合,这就是所谓的“阴阳合德”。也由此认为六十四卦是乾坤的卦画符号发展变化的结果。又认为《易》蕴含于乾坤(指阴阳符号)之中,由乾坤阴阳符号推演了六十四卦符号,《易》也就存在于其中了。如果“乾坤”(指两卦的阴阳符号,而不是指“天地”,因“乾坤”取象为“天地”)没有了,那么《易》也就没有了,不存在了。如果见不到《易》,乾坤的变化或许也就停息了。由此推导出“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里的“是故”如同“所以”之意。
我们要知道这段话,是出自《系辞上》的最后一章,因此那段话是对六十四卦符号系统分析的总结,更确切地说是对八卦卜筮的总结。现在我们就可以在上述语境下分析“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句话的直接含义了,六十四卦符号是有形的东西,其中蕴含着无形的《易》(指卦爻阴阳变化之因),这就像有形的器蕴含着无形的道一样;道之所以无形是因为道是形而上的,器之所以有形是因为器是形而下的。《系辞》作者通过《易》与“乾坤”的阴阳符号关系,来推导“形”、“道”、“器”三者的关系。但对这三者的概念如何界定和理解,要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句话分析清楚,首先要分析清楚其中的“形”的含义,然后要分析清楚道、形、器之间的关系。那么,如何理解“形”呢?这里所说的“形”,就是“有”(即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相对于“无”),因为《系辞上》中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又说:“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
从“形而上”与“形而下”这句话的意义上来看“形”,这“形”有点是“道”与“器”的临界之分。那么,“器”大概就是一个个具体的事物,比如,一所房屋,一辆马车等等。这一个个的具体东西就是“形而下者谓之器”中所说的“器”,其表现形式是“形而下”。而“道”则是“器”(具体事物)的主宰(“神”),即天道法则。这样,我们就可以清晰地得到“器、形、道”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了。这只是我们的分析,所涉及到的“器”、“形”、“道”,“形而下”、“形而上,’的那些术语,可古人并没有对这些概念给出明确的界定。这里我们也不能不看到,《系辞》的作者们所论述只是凭借想象,所有结论的得到只是凭借感悟。这种感悟认识问题的方法是很难形成理论的,因为缺少的是一个基本环节,即形成明确的概念,并基于这些概念进行逻辑推理。这些是我们看不到的,也正是后人无法看懂这些说法的真正含义,才有了各种的发挥与阐释。
总之,《系辞》里出现的“道”,不否定是天地根本法则的含义。古人把天地间的自然现象,直观的(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印象而抽象出“道”的理念。目的是比类则到人道(人事社会)中来。如直观到的天地运行现象,而抽象出“天尊地卑”,又比类到社会中,所体现在君尊臣卑,男尊女卑的观念上。也就形成了“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定式思维模式。
《系辞》里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以及《易传·象》里的“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的“道”,都是与“天道”、“神道”分不开的。
“道”是指天地运行“法则”,是无形的。因而是“形而上”;而“器”是指有形的,故是“形而下”。这抽象的理论很正确,应是哲学命题。但在古代的“道器”观最终滑向神秘主义,也至多成为“天垂相见吉凶”的神秘天人感应理论上了。
《系辞》里的“道器”论,却道出了后学者宇宙本体论的学说,这是到了宋朝时期。而《系辞》里“太极”说更是宋人用“图示”来解释宇宙的生成,并发展成“理”,“气”,“心”学说,这些理论之源泉是《系辞》。当然这些宋人的“图式”世界的模式即伴着神秘主义,又伴着筮术理论。
对于“太极”说,《系辞》里是这样说的:“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这段话实际上是让后人很难解的说法,即永远琢磨不透的东西。这段话的本义应是讲述“八卦”(即“八卦”符号)的演生。但这里说的《易》有“太极”。《易》是《周易》么;“太极”是何概念?“两仪”,“四象”,“八卦”,让后人说不清,道不明了二千年。后学者也只有断章取义来阐述“太极”,“四象”,“八卦”。宋人从“太极”说发展出“图式”易学,而被今人阐释成“宇宙论”。这自然是引进了西学后,而套比出来的概念说法,事实上中西的哲学概念与理论体系是根本不相同的。
两汉时期是“阴阳五行”说的盛行时期,一切都套在阴阳五行这个法则中去解释天地万物(“天道”学说是循环的,“阴阳”学说是循环的,“五行”是循环的。而中国古代社会也在“治乱”中循环着,帝制时代的皇家也在不断的更替循环着,虽有两千多年的帝制社会,却是个没有发展,没有进步的社会)。
而两宋时期是“太极图式”说盛行,把世界万物都被套进“太极”阴阳图式法则中去解释。这都是源于《系辞》里的“八卦哲学”,或叫“易学哲学”思想,它确实与“八卦筮术”不能混为一谈,更不代表《周易》。但这些“八卦”,“阴阳”,“太极”观点学说无疑又是中国术数学的理论支柱。术数学从这些观点学说吸收成为“八卦算命”,“八字批命”,“风水阴阳宅术”,“择日术”等理论依据。无疑这“八卦哲学”又成为中国古代术数及神秘思想的理论基石,它与筮术是难解难分的。故《系辞》里的所谓“八卦哲学”思想与术数即有关联,又有区别。但“八卦哲学”不代表《周易》,即不是《周易》里的内容。《周易》里没有“阴阳”,“太极”,“八卦”这些说法。这就是我们要知道《周易》哲学与所谓的“八卦哲学”(或叫“易学”里的哲学观点)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