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君墨染讥讽着,“谢安宁到底是太好骗,别人一句话,就跟着跑了。”
特别是季逍遥拐跑的谢安宁,朱雀宣武之间暗潮涌动,势不两立。
谢安宁却不知避着点,竟直直跟着宣武太子走了。
“不过。”思绪间,君墨染喝了口酒,笑的愈发妖冶,“无妨啊,走的越高,掉下来时,越难接受,越发疯狂。”
谢安宁长久孤寂一人,突然被季逍遥的温暖包裹,怎么会不感动。
他要的便是谢安宁沉沦,到时真相揭开时,谢安宁会更憎恨季逍遥。
君墨染眨了眨眼,抬眸望着高挂的皎洁明月,白色光辉洒在他衣摆上,煞是好看。
“快月圆了啊。”君墨染低低念着,“待月圆过后,便撕开表面的平静吧。”
无他,只因十五月圆夜时,谢安宁会虚弱如鬼,疼痛难忍,那时,在宣武东宫的他,怎么不会感受到温暖呢
或许谢安宁容易迷糊,可君墨染看的清清楚楚,季逍遥是想给予谢安宁无限的温暖,否则堂堂一国太子,怎么会让朱雀帝王的师傅,入住东宫。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季逍遥想攻破谢安宁的柔情之处,以此来避免与谢安宁为敌。
不过嘛,这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季逍遥的举动,恰合君墨染意。
翌日清晨,宣武东宫膳厅中,黑眼圈浓郁的谢安宁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他坐在玫瑰椅上,望向对面凤眸若有若无泛着警惕的沈明月,一时竟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么盯着我作甚”谢安宁笑不及眼底,“我很可怕”
沈明月意识到失态,朱唇轻启,搪塞着:“你不可怕,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想看看罢了。”
心下却腹诽至极,怎么可能不可怕,谢安宁是表面风度翩翩,杀人毫不眨眼,披着羊皮的狼。
“哦。”谢安宁微微颔首。
“你们起这么早”
外面传来一道温柔如春风和煦的声音,是季逍遥。
他白衣出尘,矜贵傲然,翩翩有礼,看似平易近人,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嗯。”谢安宁点头。
季逍遥微微蹙眉:“谢安宁,你昨夜没睡好”
他向来观察的谨慎细微,若想攻破一个人心底的柔软之处,季逍遥轻而易举。
不过,若想攻破之人是谢安宁,那便全是徒劳。
谢安宁眨了眨眼:“睡不惯金丝软床,我睡山洞时,躺的是稻草。”
心下划过阵阵暖流,谢安宁微微诧异,这就是有人关心的感觉挺好的。
季逍遥眉目蹙的更紧了:“稻草睡着不舒服的,你要习惯睡金丝软床。”
男子充满关怀的声音,让谢安宁不忍反驳,他呆愣点头:“好。”
心下却暗暗腹诽着,稻草能使人睡眠极浅,一点风吹草动便可醒,应对什么,都能来得及。
而金丝软床,一躺上去便让人控制不住的想睡,很不舒服。
沈明月望着谢安宁这幅呆愣模样,心下的成见倒是慢慢消了些许。
女子垂首幽幽叹息,罢了,到底是个自幼便颠沛流离的孤儿,给予孤儿家的温暖,孤儿又怎么舍得杀你
想通后,沈明月心中的郁结便霎时散开,与此同时,下人们端着精致飘香的膳食走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沈明月还特意用公筷夹了一点菜到谢安宁的白玉瓷碗里。
“吃。”
女子笑的很温柔,让谢安宁不解的眨了眨眼,明明刚刚沈明月还警惕望着他呢,怎么现在转性了。
思索期间,碗里又多了一些菜,是季逍遥夹的。
“快些吃吧,一会儿凉了。”季逍遥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谢安宁垂首扒拉起碗里的菜,心下充实舒服,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用完膳后,季逍遥又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煞是好看的玉冠。
他走到谢安宁身后,话语柔和:“你披着长发,会很不方便吧,来,我帮你束起长发,这玉冠是昨夜,连夜派人做出来的,很干净。”
谢安宁想说不用,可喉咙忽然更咽,眼眶也酸涩难忍。
半晌,他轻声问:“缘何对我这么好图我什么呢”
季逍遥直言不讳:“图不与你为敌,不求你将我的好百倍奉还,只求你别与我为敌。”
人总是贪生怕死的,季逍遥亦然不能脱俗,此话直言不讳,亦然是试探,倘若谢安宁回答有一丝丝令他胆怯,他便要找借口避开谢安宁了。
话语间隙的时候,季逍遥冰凉透彻,纤细修长的十指便温温柔柔,细致入微的帮谢安宁束起了玉冠。
银白色长发束起来,利落漂亮,大气俊俏。
谢安宁细细咀嚼着季逍遥的话,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谢安宁活一日,一日不与季逍遥为敌,否则自废武功,自断筋骨,瘫痪终生,受尽冷暖。”
听着二人的话语,连沈明月都痴愣住了,她站在原地,反复思索着,这般,谢安宁应当不会再刺死季逍遥了吧。
事在人为,人定能逆天,信誓旦旦保证的谢安宁,大概率不会对季逍遥造成威胁了。
夜明时分,圆月高挂,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进宣武东宫,洒在每个窗子上,留下淡淡银辉。
谢安宁居住的屋子内,此时狼藉一片,他脸色苍白,从床上滚到地下,薄唇紧紧咬住,似要滴血。
周围是被碰掉的瓷瓶,碎成一片一片的,谢安宁心下划过些许不安,季逍遥这般好的人,让他住在东宫内,悉心照料。
他却将价值连城的瓷瓶打碎,当真是让人好心喂了狗,自嘲笑意挂在唇角,浑身剧烈传来的疼痛难忍。
谢安宁来回打滚,碰到碎片,划破了衣裳,流出阵阵血痕,他却死死护着早膳时,季逍遥给他束的玉冠。
浑身狼狈,独独玉冠,晶莹剔透,漂亮如旧。
“呵。”谢安宁微不可听的低笑。
这便是日日习的邪术,带来的后果,十五月圆夜时,内力全无,虚弱如鬼,疼痛难忍。
毕竟,能敌凤凰灵体的邪术,不可能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