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神节前夕。
男人将少女从上了锁的房间里悄然撬窗带了出去。
两人手牵手快步跑到巫族部落出口,男人掏出竹筒哨吹响,夜色浓郁中一匹汗血宝马闻声快步跑了过来。
男人翻身上马,伸手去接少女:“上来,小七!”
身披嫁衣的少女想也未想,就把手递了上去。
男人把少女拉上马,扬鞭驾马绝尘奔远。
路上,少女小鸟依人地缩在男人怀中,红着脸羞窘问他:“安生,你会对我好的,对么?”
男人春风得意地扯唇笑答:“当然!小七,我带你逃出来了,你开不开心!小七,以后不会再有人囚禁你了,不会再有人压迫羞辱你了!小七,你自由了!”
少女闻言也欣喜地张开双臂,“啊——人间,我来了!老天爷,我逃出了苗疆,我可以过上全新幸福的日子了!我自由了,从今以后,去他的苗疆子民,去他的苗疆未来,我小七,要为自己而活!”
“小七,以后你的亲人就是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只爱你。”
“安生,我也是!”
他带她逃离了苗疆,一路策马,直奔京城。
后来那三个月,少女在男人的精心呵护疼惜下,渡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盛京烟花,盛世繁华,都被她牢牢刻在了脑海里。
三月后,他们在顾家长辈的见证下,拜了堂,成了婚——
然而,新婚之夜,洞房之时,少女的母亲与一众巫族长老却找了过来。
巫族圣母手握权杖寒着脸审问跪在地上的少女:“你真的决定好了,要留在这人世间,不回苗疆了?”
少女身披嫁衣,头戴花冠,抬眼,目光笃定的字字清晰回应:“不回!我小七,愿舍弃苗疆圣女的身份,永生永世不再回苗疆!”
圣母眼底漾起一道杀气,攥紧权杖冷笑:“好!好啊!真是本座养的好女儿!小七,你想不做苗疆圣女,没这么容易!”
话音落,两名巫族男子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新郎官拖到了少女身边。
少女见状一怔,慌张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你不许伤害我夫君?!”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艰难抬起头,口鼻流血,关切地想往少女身边挤:“小七,小七!”
“别动!”押着男人的巫族男子一脚踹在了他背上,不许他乱动。
少女咬紧红唇,回头目光怨恨地盯着自己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他死了,我绝不独活!”
圣母好笑地弯唇嘲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三个月没见,你都敢正面顶撞本座了,看来这人间,的确教会了你不少!”
弯下腰,一把勾住了女孩的下颌,对上女孩那双清澈明亮的眸眼,圣母失望地深呼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弄死他。相反,你想留在人间,我也成全你!但是苗疆圣女,不能断后!”
女孩迷茫的哽咽:“你什么意思?”
圣母突然探手往女孩胸口穴位点了一下,拄着权杖甩开宽大黑袖,挺直脊背,不屑瞧她那张惊恐的脸:“你想留在人间成婚生子,那就必须,先诞下圣女的后人!
圣女的初夜,不能让这些肮脏的外族人玷污了,只能给我们巫族男子!”
说罢,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两名年轻男人过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少女意识到不对,怯怯地往后缩,可来不及逃跑,消瘦的身子就被一个男人截胡猛地一捞,扛在了肩上。
圣母冷血无情的眯眯凤眼,威严道:“我已封住你身上的巫力,你省省力气吧,别想反抗逃跑!”
被人扛着往厢房去的少女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惶恐大哭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放下我,放下我!娘,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毁了我,娘!”
妇人狠狠咬牙,怒道:“与其让这些肮脏的外族人毁了你,倒不如本座亲手把你毁了!本座生下你,现在又毁了你,就当是本座为巫族除逆了!”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娘,安生,娘,安生救我安生……”
不等少女再哭喊,男人就把少女送进了原本属于她和顾安生的新房,之后,又走进去了四五名巫族男子……
房门关闭,墙上倒映出少女衣裳被撕破的凌乱身影,偌大的顾家大院,此刻仅有少女的哭喊声无尽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安生,安生救我!安生……”女孩在房间内哭得撕心裂肺。
外面瘫跪在地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撑地,闭上一双泪眼,皱紧眉,忍到忍无可忍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顾安生!”黑衣圣母厉声呵斥他:“你敢过去,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全不作数了!”
男人一顿,背影僵在了原地。
窗上烛火勾勒的男女身影混乱,一道道桌椅挪动的声响接连传来,女孩在厢房内哭喊着,唤着他的名字,而他,却像脚底长根了一般,身影动都不能动……
圣母拄着权杖来到他身后,冷眼望着新房窗上的烛火,沉声道:“既然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那本座,也无需再强留了!今夜一过,她与苗疆巫族,再无任何关系!顾安生,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男人窝囊的攥紧一双拳头,双眼被泪水涨得猩红,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可她,是我的女人!”
“你顾家的生意,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是要一万两救命钱,还是要你女人的初夜,你自己选。”
男人再次僵住,半晌,“她可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圣母冷哼道:“女儿?背叛巫族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本座没有这种叛徒女儿,本座就是要让她,这一辈子,都活得生不如死!”
“太可怕了,你真是太可怕了!”男人绷紧脊背,颤抖着低吼。
圣母挑挑眉,讥笑道:“本座可怕,那你呢?你就不可怕了吗?只一万两白银,你就把自己的妻子给卖了。顾安生,你的妻子现在床上有七八个男人,亲眼所见,却不能阻止的感觉,煎熬吗?
顾安生,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是,你顾家的前程,肯定是要保不住了,本座倒想看看,你顾安生究竟是要女人,还是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顾安生红着眼答不上来。
屋内的声声嚎叫突然比先前更凄惨了些,顾安生听的忍受不了了,索性背过身,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撕开,塞住了耳朵。
圣母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哈哈,这人间情爱,不过如此!小七啊小七,你真是个蠢货!”
不愿再搭理厢房中的动静了,圣母转身带人先走了一步:“十个月后,瓜熟蒂落,本座会来带走孩子。顾安生,好好照顾本座的外孙女,一万两,买一个孩子,你赚了!”
站在碎石小道上的顾安生痛苦的闭紧双眼,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
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默默又把耳朵塞满些……
新房内女子的惨叫声一直持续到了三更天。
后来,男人们相继离开了女孩的厢房。
他犹豫了很久,才颤巍巍地扶着墙,进了屋,在床尾的墙角里,找到了衣衫凌乱,满身伤痕,蜷缩着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颤抖的女孩……
“小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用自己的外衣裹住女孩的身体,把女孩抱进了怀中,一开口,泪如雨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七,没事了……”
女孩呆了很久,才突然回过神来,缩在他怀中断断续续地放声抽泣了起来……
“相公,我不干净了,我不干净了……让我死吧!”
“小七,别胡说,我不怪你……”
“相公,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了……”
“乖,就当今晚这事,从未发生过……小七,我不嫌弃你,不嫌弃你。”
两个月后——
在顾安生的悉心开导下,少女的精神状况逐渐好了起来。
但偶一日,顾安生欢欢喜喜的拿着街头买的糕回家去送给小七吃时,却无意间听见丫鬟们嚼舌根:
“少奶奶近日突然能吃了不少,你说,会不会是有了啊?”
“这还真难说,少爷与少奶奶都成亲两月有余了,若是有了……现在也该显反应了。”
栗子糕啪的一声,掉在了顾安生的脚下。
后来,顾安生出了府,去药房买了两贴打胎药,悄悄命人熬了,骗小七说是养身体的汤药,给小七连服了六日。
至那时,顾安生心中还是有小七的。
直到,又一个月过完。
小七的受孕反应越来越大,除了爱吃嗜睡,还总是作呕。
府里关于少奶奶怀孕的消息也已闹得人尽皆知,连顾家父母都沉浸在了顾家将要有后的喜悦中……
此事对顾安生,无疑是个天大的羞辱。
顾安生开始潜意识的排斥小七,甚至不愿再与小七同床共枕。
顾家父母请进府中的郎中都被顾安生强颜欢笑的打发走了,而顾安生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以后便会将气往小七身上撒。
是夜,顾安生黑着脸端了碗乌黑汤汁走进了小七的房间,彼时面目憔悴的小七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把这碗药喝了。”顾安生哐的一声把药碗放在了小七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