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再也跑不动,悲鸣一声扑倒下去。七八条野狼扑上去,连撕带咬,如风卷残云一般把强壮的公驼撕成碎片。
这个过程极短极惨烈,哪怕捂住耳朵,嬛罗在帐篷内也听得清清楚楚,小脸更苍白,四肢冰冷,身子摇摇欲坠。
郑吉没有动,星眸望向沙丘之巅的白狼王,灼灼如电。
白狼王感受到来自人类青年毫不掩饰的杀意,慢慢失去冷静,变得狂躁不安。
郑吉不为所动,眸子更冷一些。
从军几年,他在大漠中不止遭遇过一次狼群,深知这种畜生的凶残狡猾。第一眼看到白狼王,他就断定这是一头阴险狡诈的老狼,不能等闲视之。
白狼王起初并没把两个渺小的人族在眼里,也许活得久了,它更喜欢用智慧战胜敌人,而不是靠莽撞的撕咬。在它的经验里,骆驼逃走之时,那个人类应该会去追赶。而那个人一旦离开,剩下的狼群就会扑下沙丘,迅速咬断那个女孩的喉咙。
多么完美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惜被那个卑微的人类识破。
白狼王很生气。风吹过,银鬃翻飞,猎猎如旗。
它鼻子向月,愤怒长嗥。
群狼听到命令,丢掉骆驼,颈毛竖起,全身崩紧,嘶吼着,咆哮着,从沙丘上冲下来,像一根根黑色的箭矢射向郑吉。
郑吉反手抄起铁弓,弹身而起。张弓搭箭,箭去如流星,崩崩崩,弦声雷动,三支长箭连珠般飞出,震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身为汉军精英,郑吉深谙此道。
三头野狼被箭矢贯穿,尸体滚跌出去,洒下漫天血雨。
狼群被激怒,一条条飞扑下来,悍不畏死,带起数道狂沙,恨不得将郑吉撕成碎片。
郑吉丢掉铁弓,从沙地上拔出吞雪刀,迎着狼群冲上去。
领头的公狼高高跃起,獠牙如刀,朝郑吉的喉咙咬过来。
吞雪刀斩开虚空,迎面劈下,正中狼首。
郑吉神力无双,纵然狼有铜头铁脑之称,也挡不住吞雪刀的绝世锋芒。一刀两断,干净利落,一腔狼血染红冷月寒沙。
见郑吉如此悍勇,狼群立刻分散开来,左右牵制,前后包抄,将郑吉与帐篷隔离开来。
白狼王见机不可失,低声咆哮,最后几头狼从沙山上一跃而下,直扑那座孤零零的帐篷。
蓬蓬,白沙冲起,两头狼翻滚着横飞出去,惨声痛嚎,前腿被埋在沙中的捕兽夹生生夹断。
一路逃亡,郑吉每晚都会在帐篷周围设置一些陷阱,包括自制的捕兽夹,以防止马贼偷袭,不想今晚用在了狼群身上。
其他狼不敢冒进,远远地围住帐篷打转。
白狼王怒不可遏,从沙丘上扑下来,犹如白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它有一种近乎可怕的直觉,那个躲在帐篷中的女孩才是胜负的关键,杀掉她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白狼王的速度极快,瞬息之间扑到帐篷外,不用看,凭借灵敏的嗅觉它就能判断出那个女孩的位置。白色的狼爪洞穿帐篷,毡毛飞扬,扑哧……什么东西被狼爪刺破,流了一地。
郑吉砍翻两头野狼,杀出重围,奔向帐篷。
白狼王轻蔑地看郑吉一眼,身体如弓弦崩紧,冲向帐篷的破洞。
危急关头,一道寒芒破空飞来,如白虹贯日,不偏不倚洞穿白狼王的脖颈,将它撞翻一个大跟斗。
白狼王遭到重创,没等爬起来,一道人影扑飞而至,拔出它脖颈上的环首刀,狠狠劈下去。白色狼首高高飞起,在冷月下打着旋滚出三四丈,血雨纷飞。
郑吉见公主危险,断然掷出吞雪刀,斩杀白狼王。
剩下的野狼看到狼王被杀,再也没有斗下去的勇气,一哄而散。
郑吉掀开帐篷,发现嬛罗抱膝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雪,浑身瑟瑟发抖。
嬛罗抬起头,见郑吉浑身是血,不知是溅染的狼血还是他自己的,怔然羞愧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你很勇敢1
“都是我拖累你……再这样下去,你不止救不了我,自己也会死的。”嬛罗的眸子有些凄凉。
郑吉不想谈论这些,看看公主,问道:“伤到没有?”
嬛罗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水袋被狼爪抓破,水全都……”她没有说下去,脸色更加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盈盈欲落。
郑吉心里一沉,目光扫到地上的水袋。他捡起来,水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摇一摇,里面的水涓滴不剩,全被黄沙吞没。
看到嬛罗沮丧的神情,郑吉安慰道:“不用担心,此处有狼群出没,说明我们接近了大漠边缘。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找到水源。”
当第一缕晨曦出现在沙丘顶端时,郑吉和嬛罗离开满地狼尸,继续前行。昨夜一场沙暴抹去了他们的行迹,连马贼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的运气并不好。一连两日没能走出大漠,也没有找到水源。失去骆驼,徒步在茫茫沙海中跋涉,嬛罗早早倒了下去。
头上是白花花的太阳,脚下是滚烫的流沙。没有一丝风,空气像着了火要把身体里最后一滴水烤干。
郑吉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舌头也是干的,被热空气一灼,似乎要燃烧起来。他慢慢蠕动喉头,艰难做个吞咽的动作,一团火似的空气窜进喉咙,几乎把肺烫熟。
红日当空,沙子亮得刺眼。郑吉用手揉揉眼睛,想在银沙中找到一抹绿色。哪怕一株沙枣或者一丛骆驼刺,这个时候也能救命埃
太阳还高,嬛罗公主濒临昏迷,郑吉心里清楚,再找不到水的话,她肯定坚持不到日落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