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摇头无语,相虺就是个残忍的家伙,你跟他讲仁慈不是对牛弹琴吗?
母羊叫声渐息,毛尽焚而皮渐黄,油脂不断滴落到炭火里,滋滋作响。疱者把调好的佐料刷到母羊身上,肉香逐渐飘散开来。
嬛罗不敢再看,干脆闭上眼睛,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相虺大笑道:“诸位或许不知,白马城除了乐舞,还有一绝,就是这道炭烤乳羊。诸位等会儿可要多吃一些,我敢说出了白马城,西域诸国无此味。”
嬛罗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苍白着脸没有说话。
相虺看到嬛罗恐惧的神情,心情莫名好起来。叫了两个龟兹武士上前舞刀助兴。
这两人身形利落,夭骄如龙,忽进忽退,刀光霍霍,一看就是用刀的高手。
众人哄然叫好,有一个家伙大约喝多了酒,竟跌跌撞撞冲进刀网里,结果身上的衣服被刀刃绞得粉碎,像蝴蝶一般漫空飞舞。那人除了脚上的一双靴子还在,连两撇翘卷的小胡子也被削得精光,所幸身体毫发无伤。
众人当场呆滞。
那人也许被吓到,酒一下全醒了,发现自己赤身立于众目睽睽之下,嗷地一声惨嚎,一路狂逃出去。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大厅里不少贵族是带着家眷来赴宴的,女子们羞红了脸,低下头悄悄啐笑一声。
两个武士收刀,刚要退下,姑翼走到他们跟前,悄悄耳语一阵儿。
那两人回头看向郑吉,目射寒芒。
苏魅儿嘻嘻笑道:“郑吉,你有麻烦了。”
郑吉不为所动,端起酒杯饮酒如故。
嬛罗担心道:“他们要做什么?不会在这里杀人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因为答案很快出来了。
姑翼向相虺躬身道:“乌力罕和嘎鲁追随殿下多年,勇武绝伦,以刀术驰名龟兹。他们听说郑吉徒手杀熊,极为敬服,有意与郑吉舞刀助兴,殿下可否恩准?”
听到姑翼的话,全场登时静下来,不少人看向郑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嬛罗心里一紧,问道:“这两个家伙很厉害么?”
苏魅儿正色道:“他们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听说凡是朝他们出过刀的人都死了。这两人出身天池刀派,刀术惊人,纵横大漠十余年,连刈鹿楼都不轻易招惹他们。”
嬛罗的脸色再度白了几分,看向郑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相虺当然明白姑翼的用意,故作沉吟,半晌后笑道:“武士舞刀,与文人唱和都是雅事,本侯求之不得,岂能扫了诸位的兴致?”
乌勒骂道:“这个混蛋分明借刀杀人,偏偏还惺惺作态,可恶1
汲鸠与苏祗摩都摇头不语,元贵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兜豯后知后觉道:“这么说相虺为了得到嬛罗公主,非要杀掉那个汉人不可?”
乌勒冷声道:“还不都是拜你之赐?”
“……”兜豯脸孔通红,颇为尴尬。
姑翼得到相虺的授意,走到嬛罗面前尖声道:“公主殿下,郑吉赤手搏熊,白马城上下无不惊为天人。嘎鲁和乌力罕是龟兹国最有名的刀客,有意与郑吉为众宾共献一曲刀舞,殿下以为如何?”
嬛罗脸孔一白,看向郑吉。
郑吉淡然道:“汉军之刀只为杀敌,不为人舞1
姑翼一怔,冷笑道:“阁下嘲笑我龟兹之刀不可杀人么?”
“汉军有律,刀乃兵锋之气,不可轻出,出则必斩敌首还。”
“阁下这么讲,莫非是要与我龟兹刀客决一生死?”
郑吉没有说话,神色淡然,目光盯住手中的酒杯,仿佛世界上除了这只琥珀杯,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姑翼脸色一寒,回头看向相虺。只要殿下点头,他不介意当场斩杀郑吉。这个汉人再厉害,敌得过白马城八百精骑吗?
相虺面无表情,他不是不想杀郑吉,只是座中还有几位别国王子,不能授人于话柄。再说当着嬛罗公主的面,他也不愿意毁掉博雅宽宏的形象。
乌力罕抽刀在手,指向郑吉,大叫道:“小崽子,可敢与我一战?”
郑吉眯起狭长的凤眸,望向相虺:“请问殿下,这算是挑战吗?”
相虺略一沉吟,说道:“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争雄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乌力罕向阁下讨教,本侯虽不赞成,也不便禁阻。刀剑无眼,生死各凭手段。阁下有意应战,若有死伤,本侯爱莫能助,好自为之。”
郑吉长身而起,“殿下金口玉音,在下受教1
“郑吉……”嬛罗欲言又止,脸有忧色。
“无妨1郑吉大踏步走进场内。
那些贵族看到有好戏上场,像打了鸡血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姑翼奸笑两声,回到座中。
乌力罕冷笑道:“我们兄弟练刀三十年,杀了多少人记不清了,宰掉的汉狗倒是一清二楚。今天加上你,正好凑够一百条1
嘎鲁哈哈大笑:“说得好!小子,你的命我们兄弟要定了。”
郑吉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话,缓缓抽出铁螭刀,说道:“我杀人不喜欢啰嗦。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两个人一起上?”
元贵靡嘴角一翘,赞道:“好汉子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