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山脚一老道垂死,幸得林浩夫妇活命。
那道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不分明。
但他为了报恩,拼着损失寿元,为丹阳宗卜了一卦。
卦象说,十二年后会有人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为满是暮气的丹阳宗带来新的变化。
那时,老道将再次拜访丹阳宗。
至于为何却是没说,林浩二人自也不会去问,只道来者是客,定会好生招待云云。
忆起这段过往,余诗韵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
可这时间也不对啊,足足早了两年。
再说,小三当初那模样,跟七彩祥云也不沾边啊?
当她说出疑问时,丈夫林浩却说,天机这事岂能完全准确的,有些区别也情有可原。
如此说来,那老道是真的要来了。
通往丹鼎宫的途中。
大师兄的豪言壮语,并没能让旅途更轻松些,二人一路坎坷,终于在大赛前三天抵达了丹鼎宫。
看着往来如织的人潮,大师兄酸溜溜的道“听师父说,我们丹阳宗以前也是这般热闹的。”
洪易也满心羡慕,山脚都如此热闹,山门之内就可想而知了。
“这一路可累坏了,等会进了内门,可得好生睡上一觉。”
大师兄左顾右盼,有些急不可耐。
验了代表身份的玉牌,二人领了参赛凭证后,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住进了柴房。
还是可以夜观星象的柴房。
“上房、中房、下房都已客满,就委屈二位在这柴房小住几日吧。”
那领路之人一脸讥笑,撂下这句后,也不问二人有何需求转身便走。
边走还边嘀咕着,说什么破落户也有脸来参加丹比,真不嫌丢人之类的话。
“欺人太甚,简直就是狗眼看人低!”
大师兄愤愤不平,不是他的客房泡汤了,而是丹阳宗受到了轻视。
不过,发了会牢骚后,还是老实铺起床来。
洪易躺在杂草堆上,看着破洞中的满天星斗,心中古井无波,这点伤害对他来说毛毛雨了。
“小师弟你看,比我们晚到的都被领进了内门,凭啥让我们住柴房,是欺我丹阳宗无人吗?”
这是明摆着的事,就是欺你无人。
可气的是,几乎每人经过山门边的柴房时,都会有意无意的瞟上一眼,自己成了猴,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不过洪易还是拍了拍大师兄的后背,劝道“淡定,何必同小人置气,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哼!”
这声劝,仅维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师兄也不知为何就爆了,待洪易反应过来时,外边早已吵了起来。
“有地儿住就不错了,怎么,还想住内门的上房不成?”
“那可是专程为各丹门天骄留备的,岂是些阿猫阿狗能住的。”
“可不是,要不是见着还穿身粗布衣裳,还真不知道是个人咧……”
“哈哈……”
各种难听的话纷涌而来,洪易顾不上穿鞋,一个鲤鱼打挺就蹿了出去。
“不许侮辱丹阳宗!”
大师兄愤怒的吼声传来。
“呦,丹阳宗哎,我好怕哦。”
中间一名锦袍之人说着,张口就是一口唾沫,吐在了大师兄秦兴业的面门之上。
再看那秦兴业,被两名汉子擒住双臂,目眦欲裂,任凭二人如何踢打,就是挺立不倒,坚决不屈膝。
“可惜,此时的丹阳宗已不是彼时的丹阳宗了!”
“你,你…”大师兄双目血红,嘴角都咬破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洪易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见到大师兄如此模样,心中无名火起,大声道“来者皆是客,我等受邀来参加丹比,何至于此?”
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声音荡漾开去,渐传渐远。
那名锦袍少年或许有所顾忌,哼了一声后,便挥了挥手。
见那二人松开了手,洪易便上前去,想把要发作的大师兄拉进屋去。
可他力气不够,大师兄硬是纹丝不动,倒叫一旁看热闹的又嘲笑起来。
吐唾沫的那锦袍少年鄙夷道“一头蠢猪还不够,又来了只猴,这丹阳宗的气数是真尽了啊。”
又是一阵哄笑,有人说丹阳宗成了动物园。
洪易冷眼以待。
对方这副装扮,左右还跟着几名打手,便暗暗留了心。
可他的目光却被那公子哥瞧个正着。
“怎么,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戏码呢,不用,我爹是陈嗣,我妹是陈淼,我师兄是余欢,够不?”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原来是丹鼎宫宫主的公子,陈鑫。
这位可是真正的二世祖。
论身份,洪易他俩还真比不上人家,毕竟对方是新兴势力,自己是落魄贵族。
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说的就是他们,看涨不看跌的世俗人自是向着丹阳宗的。
眼见事情要闹大,洪易不觉便用上了六色新灵气。
如此一来,大师兄如铁塔一般的身躯,硬是被他生生拖进了柴房。
刚还嘲笑的众人,像是集体被点穴一般,盯着破了个大洞的柴门,鸦雀无声。
“小师弟你拉我作甚,这帮小崽子侮辱师门,个个都该死!”
大师兄咬牙切齿。
洪易却道“天大地大,此行任务最大,至于他们,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大师兄扭头盯着洪易看了半晌,才道“小师弟说的话,我信。”
不多时,柴房就传出了匀称的呼噜声。
洪易倒有些羡慕傻大个,自己却是无心睡眠。
很显然,丹鼎宫如此做派乃是有意为之,这种撕破脸的事往往发生在图穷匕见之时,此次丹比怕是不易了。
囫囵眯了会,鸡就打鸣了。
勉强吃了些粥,便同大师兄赶去抽签。
“小师弟别担心,往年我们丹阳宗都是作为种子选手参赛的,抽的签自差不到哪去。”
洪易听了后,面色愈发阴沉。
说是抽签,其实是抽的选材顺序,谁靠前,谁就有优先选取灵草的权力。
每届丹比的规则大同小异,最终还是凭实力取胜,尤其是初级丹道大比。
抽到前几位还好说,不管是灵草的种类还是数量,都有挑拣的余地,说不定还能挑些药力足的灵草来。
要是抽到后几位,就只能看运气了,基本上都是弃权认输的命。
“第一轮,万合宗,顺位第三。”
万合宗是老牌宗门,对丹药的需求极大,宗内也有炼丹分支,能够排在第三顺位,算得上是上上签,这点,从旁边酸溜溜的羡慕声就能看出。
“百草门,顺位十四。”
‘啊’的一阵惊呼传来,现场变得嘈杂异常。
“这百草门莫不是得罪了丹鼎宫,怎地排到十四位去了,这次丹比才多少家?”
“嗨,听说因价格一事与丹鼎宫闹得很不愉快,再说人家专司灵材养殖,又不以炼丹为生,气粗着呢。”
“倒也是,听说这次丹比共有十五家宗门参与,眼下百草门占了十四位,不知那十五位会花落谁家。”
众人闲聊间,就听高台上又宣布道“济春门,顺位八。”
“处在中间位置,运气好些,说不定也能搏一搏。”
“反正比百草门强。”
随着前面的排位,被其他宗门一一占去,丹阳宗能选择余地是越来越小了。
“丹鼎宫,顺位二。”
“惠仁堂,顺位六。”
“长春宗,顺位十三。”
随着这声落下,大师兄险些摔倒在地。
“咦,末位十五还空着哎!”
“空不了,不是还有宗门没抽吗。”
“还有?那是…”
“还能有谁,自然是传承千年,以炼丹起家的丹阳宗喽。”
此时此地此种场合,这句看似赞扬的话,却显得无比刺耳。
洪易不理会周遭人或讥笑、或同情的目光,努力架着已经魔怔了的大师兄,一步三晃的往山门处的柴房而去。
这是死局,他需要时间思索应对之策。
斜阳下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大师兄缓了会,精神好些,于是就给洪易打气道“小师弟别灰心,我们,应该还有机会的…”
洪易赶忙打断他的话,怕他说的越多,机会就越渺茫。
没办法,谁叫这嘴开过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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