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频遭打击的大师兄,终于在愤怒中暴发了。
“阴谋,都是阴谋,定是他们图我丹阳宗的十三卷《丹经》,故意设的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一拳打在柴房侧墙上,惊落一地烟尘。
洪易挥手赶走面前飞舞的蜘蛛网,皱眉道“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大师兄你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都这时候了,你干嘛去?”
大师兄不解。
“先收点利息,弄些益气丹来稳固下境界。”
当话传进大师兄耳中时,人已出了门。
昔日炼丹第一大宗的子弟,被安排进柴房之事,早已像瘟疫一般传的到处都是,说什么的都有。
洪易刚出门,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瞧,这位就是丹阳宗近年新收的弟子,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如今的丹阳宗,可还有奔头?”
“可说不准,万一人家就是为了那十三卷《丹经》来的呢?”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原本热闹的山门,被这句突兀的‘信口之言’镇住了。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当做笑话,也有人拔腿就走。
洪易只顿了下脚步,就又大步离去。
他并未避讳别人,不多时,便来到了内门外,给守门的丹鼎宫弟子说是丹阳宗宋三,有要事说与陈公子听,是关于《丹经》的。
那守门之人起初还有些戏谑,当听到‘丹经’二字时,眼都直了。
“你可知欺骗我家少爷的下场?”
洪易点点头。
“好,你且在此候着,万不可与他人交谈,我去去就来。”说完,那守门的弟子转身快步走几步,又猛地折返回来。
“算了,你还是同我一起吧。”
穿过两条云雾缭绕的连廊,又过几座如通天穹的石桥后,就来到了一处香满四溢的花园外。
四周景象,凡间可不多见,比丹阳宗美的不止一点半点。
通报后不久,洪易就被叫了进去。
“听说你要和我聊《丹经》之事?”
陈鑫此时正与昨日那伙人把酒言欢,眼中已有几分醉意。
洪易先是和他对视片刻,后又飞快的左右瞟了一眼,就又盯着他闭口不言。
“你放心,这里都是我信得过的兄弟,有福一起享,你直说无妨。”
周围瞬间传来一阵附和声。
洪易稍一沉思,便点了点头,开口道“《丹经》我没有,不过前三卷的经诀我倒是还记得,不知你们要是不要?”
听闻只有前三卷的经诀,被勾起之火的众人瞬间不满起来,不过也就极短的时间,又归于平静。
“三卷就三卷,想要什么,说吧。”陈鑫原本散大的瞳孔,渐渐凝实。
“我要益气丹,越多越好。”
他没说要灵晶,因为这玩意是真不好弄。
听闻只要益气丹,一本正经的陈鑫立马就垮了下来,指着洪易想笑又笑不出,想咳嗽又堵的慌,一时极为尴尬。
“益气丹?我有,你要多少才肯说?”有人目光炽热。
“我也有,咱也不欺负你,一枚益气丹换你一句口诀可好?”有人已急不可耐,顺带把他当傻子耍。
众人七嘴八舌,不过意思却是清楚的。
“一百…不,三…五百枚!”
洪易先伸出了一根食指,又飞快的收了回来,接着试探着伸出三根手指,最终又咬牙变成了五指张开。
“哈哈哈哈!”
园子里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就是毫无顾忌的大笑。
这时,那丹鼎宫的陈鑫也缓过劲来,右手食指点着洪易,摇头笑道“我再友情送你十八枚,你现在可以说了。”
洪易却执拗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鑫止住笑意,“你这家伙倒是实诚,我喜欢,去取丹药。”
后半句是对下人说的。
在座的其他人,自不会食言,有益气丹的给益气丹,没有丹药的也会拿出等价物品来与陈鑫兑换。
不多时,十余只玉瓶就塞进了洪易怀中。
一一点验确认无误后,他便将玉瓶塞进衣襟内,胸前顿时鼓起好大一片,又惹来一阵哄笑。
“现在可以说了吧。”有人催促。
“我只说一遍,若是有人没记住,十枚丹药一句。”
众人只笑骂着几句‘贪财’后,便也就依了他。
见没人反对,洪易便将不久前见过的《丹经》前三卷口诀,逐字逐句的诵读出来。
“六一相须成,黄金鲜光入华池。
名曰金液生羽衣,千变万化无不宜。
蓬莱起扬祖龙帆,炼丹声响汉金鸾。
莹肌骤然暗夜雪,红楼烟散晓月残。
……”
他说的极为认真,生怕别人听不懂一般,每个字都清晰圆润,至于是不是丹经原版,也就他自己知晓了。
在座众人起初只是边听边琢磨着口诀的合理性,等到惊为天人后,才醒悟忘了记录。
这是丹经口诀,可不是说故事,知道大意就行了的,哪怕只会错了一丝意境,便是谬以千里的差距。
故此,当洪易说到后半段时,场中就只有他的话音在徜徉了。
“我说完了。”
众人意犹未尽,许久才从丹意中醒来,面露喜色。
有人不太自信,怕记录的部分有误,便厚着脸皮,以核对之名与好友相互印证。
这一印证,没事也有事了。
短短的百十句丹经,居然有十几处不符。
开始,谁都坚信自己是对的,渐渐的却又都不自信起来。
于是,相互印证的人越来越多。
最终,大家又都把目光投在了洪易的身上。
“宋三是吧,我这里有两句没记清,可否再说一遍?”
这位胸前蓝色锦袍上,绘着万合宗的印记,言语倒还客气。
洪易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指头,道“我只说与你一人听,每句十枚益气丹。”
“好,十枚就十枚。”
那人也爽快,只向陈鑫耳语几句,便有丹鼎宫下人给他送来了一只玉瓶,里面正是三十枚益气丹。
“且这边来。”
洪易拉着对方,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围观之人见状,皆蠢蠢欲动。
有了开头,余者哪还能淡定得下来。
于是陈鑫倒成了园中最忙碌之人,登记、取药、甚或是居中协调,不亦乐乎。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逐渐消停下来。
这时,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便将证实过的口诀,又炫耀似的拿出几条来与其他未印证的好友对比一番,不出所料的又是两个答案。
二人都说自己是对的,对方才是错的。
于是又只能找到洪易这里。
“宋兄弟,这句口诀是你方才对我说的吧?”
洪易点头。
好友却傻眼了,忙道“我之前听小兄弟就是这么说的啊,怎这会又变了?”
还没待洪易回话,便有人插嘴道“大家不论是修为还是丹道造诣都相差不大,我们求证了几轮才得出的结论,你只听一遍就自以为是,否定了我们,莫不是笑话?真当《丹经》是满大街的地摊货,谁都能一遍明悟的?”
这就是花钱和没花钱的区别!
那人讪讪不语,不得已又掏了些益气丹。
“陈公子、诸位,小弟此番可是犯了师门大忌,私相授受不传之秘,回去指不定要受到何种处罚,还请在丹比前能安排个舒适些的环境,好叫小弟也快活几日。当然,能保密自是最好的。”
这几句既有服软的意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有过把瘾就死的觉悟,听得陈鑫等一众丹门后起之秀红光满面,得意非常,就差一句‘孺子可教’了。
“这是自然,宋小弟日后若得了其他几卷《丹经》,可莫要忘了哥几个呀!”
“好说,好说!”
赚了盆满钵满后,洪易双手捧腹,拒绝了陈鑫护送的好意,一路艰难的回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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