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拾颐摸了摸下颌,水润的杏眼中闪过一抹思量。
“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说不定……能找到薛金。”
骆琤凤目微敛,眼中闪过一抹兴趣。
“哦?你说说看。”
冯拾颐眯起眸子,细细分析道:“柳林镇东西两面皆是海,南面是大柳树村,薛金要逃的话,恐怕只能向北走。可他这种赌徒,怕是舍不得自己的那点家当地皮,现在又听说县令拿了我当作要犯,根本不会走远。与其说没头绪的四处找人,不如……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骆琤薄削的唇角勾起:“你是说,引蛇出洞?”
“对。”
冯拾颐一合掌,“既然县令也是想为爱妾出口恶气,那便可以请求他的协助,昭告镇民已经确定是我犯案,薛金这样赌徒心态的人,定会回来看到我被处死才会安心,到时候再拿他也不迟。”
骆琤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原本以为这个冯拾颐不过是有些胆量,没想到,头脑也颇为清澈。
他轻轻颔首:“不错。”
冯拾颐思索片刻,继续言道:“不过即便拿了人,我们的证据怕是也不足,若是能顺着他身上细枝末节的痕迹查到他的藏身之处,或许可以有些线索。”
两日后,县令要在菜市口处死大柳树村命案犯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柳林镇。
不少镇民闲来无事,都聚集到菜市口去看热闹。
人头攒动中,一个带着斗笠的鬼祟身影也混在了其中。
“听说犯人还是个女的呢,真是够狠的!”
“可不是,据说是不堪其扰,这才痛下杀手的,说是头都给打得七窍流血了呢!”
“嗨,谁关心那个,我只想看看这女魔头漂不漂亮哈哈!”
听到几人的议论,薛金忍不住窃笑出声,连忙压低了斗笠,混进了人群中。
没过多久,县令的轿子果然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辆被白布盖住的囚车。
百姓们顿时兴奋了起来,窃窃私语之声陡然增大了几分。
薛金探头探脑地想要看清囚车中的情况,不料自己的身影早就被眼尖的金水生和王五瞅见了。
“大人,就是他!”
骆琤眯起眸子,脚尖轻轻点地,身子便腾空而起。
薛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
县令嫌弃地看着满脸尘土的薛金,示意手下的差役将白布揭开,里面赫然是一座空的囚车,正好将薛金装进去押送回了县衙。
“啪!”
县令狠狠一敲,厉声喝道,“薛金,你是如何杀害大柳树村的赵俊宏的,还不从实招来!”
薛金却矢口否认:“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跟他有些争执,可这也不能表明是小的杀了他吧!”
县令噎了一下,怒目圆睁看向立在一旁的冯拾颐:“冯氏,你、你说呢!”
冯拾颐心中有些无语,但还是回道:“之前小女查看赵俊宏伤口的时候,便看到伤口处有些砖石的粉末,想必是他被人推倒磕碰到后脑所致,既然如今有目击证人,只要去那个巷子看看是否有同样的豁口砖石便明了了。”
薛金还垂死挣扎:“那也只能证明他是在那死的!凭什么说是我推的!”
“凭这个。”
一个靛蓝色的包裹砰地砸在了他的脚边,吓得薛金一个激灵。
待到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顿时面如死灰。
“你、你怎么找到的!”
骆琤倚在门边,额前带着一抹薄汗。
“你的靴底沾染了不少混着香灰的泥土,此处有供奉的,只有城北的城隍庙了。”
骆琤薄削的双唇边泄出一抹冷笑,“这里便是你和赵俊宏从赌坊内赢来的金银珠宝,上面还有难以擦拭的斑斑血迹。想必你杀了人之后沾染上了,却又舍不得丢掉,这才藏在了城隍庙之中。这些让仵作验证一番,想必不难证实。”
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辞,薛金顿时软了身子,瘫坐在地。
“大人,大人饶命啊,是那赵俊宏命不好!自己撞在那上面的!跟小的无关啊!”
见他承认了,赵倩顿时恨意上涌,擅自抽了筒里的判签就往他身上丢。
“死刑死刑!给我小弟偿命!”
县衙顿时闹哄哄一片,冯拾颐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骆琤。
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深沉墨眸。
骆琤的目光中满是探究,还夹杂着几分欣赏。
莫名的,冯拾颐觉得有几分脸热。
她连忙迅速移开了目光,垂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真是的……看我做什么。
真相大白,县令自然不好再扣着冯拾颐,便立刻下令将人放了出去。
冯家一家六口都侯在县衙门外,见冯拾颐并无大碍,都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杨淑娟看到冯拾颐有些脏污的衣裙,红了眼眶:“颐妞,你受苦了!”
冯拾颐拍了拍杨淑娟的手背,柔声劝道:“娘,我没什么大碍,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冯大山含笑一生:“颐妞说得对!高兴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你大哥打了几只野兔,回去给你好好补补!”
看着真诚的爹娘和两位哥哥,冯拾颐头一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有了几分归属感。
“好,我们回家。”
折腾了一番,踏上归途之时,已然是夕阳西斜。
冯拾颐被一大家子簇拥着走在中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去,骆琤正缓缓跟在后面,特地给冯家人留出了一段空间。
冯拾颐迟疑了一瞬,开口道:“娘,你们先走吧。”
冯大山正要询问,却被杨淑娟拉住了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
看着放慢脚步和骆琤并肩而行的冯拾颐,他这才反应过来,咧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女儿大了,留不住咯!”
“这几日真是谢谢骆公子了。”
冯拾颐薄唇轻启,低声道谢,“若不是骆公子帮我跑前跑后,我怕是真的要被冤枉死了。”
骆琤摇了摇头,笃定言道:“即便没有我,冯姑娘天资聪慧,冷静自持,也定能想到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