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七七心系昏迷的夏良予,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紫晖,只不过她不希望他再落入敌手,毕竟也算是己方的人,这才勉为其难地把他给拖了过来,一看距离差不多了,可不就扔了!
夏良予微眯着眼,看她把紫晖扔下,立马闭上了眼睛。
他想看看这小丫头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活了十五年,生命中除了练武就是打仗,从没有一个人能带给他这么大的兴趣!
吕七七快速跑到夏良予身边,看他依然昏迷不醒,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面具脸”。
她以为她是拍在“面具”上,殊不知,夏良予的面具如同他的肌肤一样,细微的触觉也能感知到,面具下方,那层薄薄的肌肤陡然晕起了红霞。
“夏良予,醒醒!醒醒!”吕七七一看,哎呀,这该不会不行了吧!立马趴在他胸口,直到听到强有力的“砰砰砰”心跳声,这才送了口气,“艾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挂了呢?我废费这么大劲救你,你怎么能轻易挂了呢?”
她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开始动手解开夏良予的战袍。
“夏良予,你这战袍我得扒了,不然看不到伤在哪里?”
吕七七对待夏良予,那就明显小心翼翼了不少,生怕弄疼了他。
紫晖的盔甲是她暴力拆除的,一把锋利的小刀蹭蹭蹭几下就给割断了,她原本想如法炮制,可一想起紫晖那怒火中烧的眼神,便下意识换了一种方式。
她觉得夏良予也一定很宝贝他这一身战袍,她默默地收起了锋利的小刀,将他稍稍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夏良予那溅满敌人鲜血的面具脸就在她的下巴底下,她想了想,总觉得别人的血太脏了,有碍观赏,于是,凝神一想,一块毛巾便出现在她手上,她用毛巾帮夏良予擦了擦面具,直到蹭亮蹭亮地才罢手。
虽说面对的是张面具脸,但吕七七总是有些想入非非,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时不时浮现出一张俊俏儒雅带着一点点锐利的脸,她总觉得,夏良予面具下的脸应该就是她想象的那样,这让她总有些分神。
“吕七七,镇静,镇静!”理智再一次提醒了她。
为了避免自己再被夏良予的面具脸给蛊惑到,她顺手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
“年纪轻轻,长得这么祸国殃民,以后你可怎么得了!”
吕七七脱口而出的话,让装睡的夏良予整个人都僵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因为,他的面具与其说是面具,不如说就是他的脸,因为一个拿不下来的面具怎么能称面具呢!那就是他的脸!别人都以为他想掩盖自己的容貌,所以用面具遮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仅仅是面具!
一默大师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跟他说,他的第二张脸,自有有缘人揭开。他并不太相信,自己都揭不开,还指望别人?不过,稍长后,他便也不再纠结了,在乎他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脸,不在乎他的人,他自更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但是,小丫头的一句话一下子让他破功了!祸国殃民?什么意思?她能看见自己的长相?透过面具就能看到?这……,这不可能!
夏良予的思绪乱了,满头的疑惑让他整个人都乱了!原本冷静的头脑也像死机了一样无法正常工作了!
吕七七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再半个时辰天就黑了,到那时就啥都看不见了,就算她有手电,她也不敢用。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快速解开了夏良予已经被血浸湿的黑色战袍,然后开始伸手解他的里衣。
太过专注的吕七七没有发现,夏良予一瞬间的僵硬,她只当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弄疼了他。
夏良予,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原本只是微微晕眩了下,没想到被吕七七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就没有好意思睁开眼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更让他无地自容的事。
他活了十五年了,不要说女的,就是男的都没有谁有机会近他的身,可如今,他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脱了战袍,还在解他的里衣!
他感觉到一双小手在他的胸膛上来来回回,如同羽毛一样不停地撩拨着他那已经破冰的心,从没有过的悸动让他几乎崩溃。
他想一蹦而起,逃离这让他慌乱无措的境况,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始终无法听从指挥,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绷得紧紧的,大滴大滴的汗从脑门留下。
“妈呀,这么多伤口呀!”衣服一解开,横七竖八的伤口让吕七七惊讶无比。
有新伤,伤口皮肉朝外翻着,鲜血淋漓。
有成年旧伤,早已结痂痊愈,只留下再也去不掉的疤痕。
各种伤疤横七竖八,纵横交错,惨不忍睹!
每一道伤疤,都是他过往的经历!他的赫赫战功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吕七七光看着这些数不清的伤疤,就觉得疼了,可想而知,夏良予该有多疼。
吕七七的眼泪忍不住就涌了出来。
她一边拿出酒精棉给夏良予清理伤口,一边忍不住抱怨他。
“你说你,才十五岁,还没成年,逞什么强!这国家还有大把年纪比你大的人,他们干嘛不去前线保家卫国,让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去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你看看你这身上,伤疤数都数不清,我看着都疼!”
吕七七嘴里一边数落,手里的动作却很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听着吕七七的数落,全身都绷紧的夏良予逐渐放松了,他的眼角微微有些发涩,他用力眨了眨眼,想要努力抑制住那股有点发烫的热流。
世人都只知道,夏家有他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将军,小小年纪便战功赫赫,不到十五便封官拜候,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出生就被家人抛弃的孤儿。
夏良予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但他从小就知道,他不是夏庭右的儿子。
三岁以前,他还寻求着父亲的肩膀母亲的呵护。
每当他受伤了,母亲都只是嫌弃地看他一眼,随后说一句,一点点小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随后便牵着一岁的弟弟夏良辰迅速离开了,似乎他是什么瘟神一样。
夏庭右一味地让他练武学习,从来没有半句温暖的话。
他曾在被窝里偷偷哭过,他虽小,但也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他长得跟别人不一样,比他小一岁的夏良辰总是偷偷骂他“小怪物”、“无脸怪”,他想要取下自己的“面具”,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取下面具,这面具都像是长在他脸上一样,根本无法拿下!
为了避免流言蜚语,他被扔到了夏府最偏僻的潇院,这是夏府一个已经破败的院落,已经荒废好几年,潇院原本是夏府二老爷夏庭之一家居住的院落,自从夏二老爷与夫人罗平莲惨死后,这个院落便被尘封了。
小小的夏良予被扔进这那个荒废的宅院里,院门被封闭,只留一个瞎眼半聋的老妪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他哭,他喊,他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母亲要把他扔到这个可怕的院子里,可无论他如何哭喊,都没有人搭理他,哭久了,他逐渐明白,哭是没有用的。
瞎眼老嬷嬷抱着他,不停地叹气,然后又偷偷地抹眼泪。
好在,院落虽荒芜,但是吃穿用度以及书籍典故武谱倒也应有尽有,不曾缺他的,他便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吓人,父亲母亲也害怕,所以不想看到他,他还想着一定要好好读书,用别的方式让父亲母亲喜爱他,可他不知道,很快,他的幻想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