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到潇院的夏良予努力学习,幻想再次得到父亲母亲的关心,可没想到,幻想很快就被残酷的事实打破了。
那天晚上,他被噩梦惊醒,他梦见一群人拿着大刀,不停地砍人,一个一个人被砍倒,满地都是血,如同修罗场,一个美丽的女子将他放到一块石头后面,流着泪,张着嘴焦急地对他说着什么,随后将手放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灼热无比,他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居然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根本无力做任何事,女子看到一个壮汉提着刀朝他们走来,用手放在唇边,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冲了出去,他急得手舞足蹈,随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他很害怕,于是,他偷偷从西墙到狗洞里钻了出去,他想跑去书房找父亲,想问问他,他藏在书房密室里那画副女子画像画的是谁,为什么跟他梦里见到的女子如此像,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听到了父亲与奎叔的谈话。
他虽年幼,却天纵奇才,心智比一般小孩要成熟,他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屏住呼吸,躲在了窗台下方,将屋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父亲的儿子!他被抛弃不仅仅因为他长得奇怪,而是因为,他不是夏庭右的儿子!
三岁的他,总算知道他跟夏良辰为什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待遇,一切的原因不过是他不是夏庭右的儿子!
他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之所以会被夏庭右留在府里,还占据夏府嫡长子的名头,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奎叔从他的骨相中推断出,他不是池中物,留着他会让已经趋于没落的夏府起死回生。
难怪他们即使害怕他这个怪物,却依然没有直接将他给暗中处理掉,难怪他们明明很讨厌他,将他封锁在偏院,却依然不缺吃喝用度,还有夫子启蒙。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对夏家还有用!
这个残酷的事实,对一个才三岁正渴望亲情的夏良予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拖着小小的身体,浑浑噩噩地回到潇院,瞎眼嬷嬷就坐在门口等着他。
自从知道了这个秘密后,他便再也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他就只有一个信念,武装自己,强大自己,强大到别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一刻都不敢松懈,别人睡觉时,他在练武,别人喝茶聊天时,他在看兵书,别人娶妻纳妾进行成人礼时,他已经在沙场上奋勇杀敌,满脸满身鲜血。
要不是小丫头提醒他,他都快忘了,他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一直以来,他感受到的都是冰冷、猜忌跟鲜血。
他看着温润如玉,可实则戾气冲天,他只不过掩饰地比较好而已,没人知道他释放寒气之时有多恐怖!
如今,陡然间有人在乎他身上的伤疤,有人数落他不该这么拼命,有人一边数落一边小心翼翼给他擦拭伤口,甚至他还感觉到小丫头的眼泪滴落在他心口,他心口的冰彻彻底底被融化了!
纵使世间有再多的冷风冷雨,只要有一处温暖之地可供他藏身,他便知足了!
他原本绷紧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了,他透过毛巾,凝视着吕七七的一举一动,想要把她的一切都刻在心里。
原本已经退去的红晕,在吕七七的话语中再次涌了上来,气势磅礴,差点撑破他头皮。
“你们古代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夏良予,你已经都让我给看光光,这可怎么办呢?”
吕七七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想了想,总规不能让你白白吃亏吧,这样吧,我就收了你!以后,你就归我管了!记住,你不准再勾搭其他女孩,……,哦,对了,男的也不行!”
夏良予的嘴角越咧越大,他无声地应了一声,“好!”
在他看来,这世间,除了她,又有谁不害怕他;除了她,又有谁会真的在意他,除了她,又有谁会对他说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对了,我叫七七,吕七七,记住了!”
吕七七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把止血白药洒在创可贴上,然后迅速贴在夏良予的伤口上。
最严重的是腿上的伤口,几乎已经砍到骨头了,血汩汩地朝外冒,吕七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他止住血。
“夏良予,你得亏今天遇到了我,不然,你小命都不保了,你看你这腿,再打一会,就得废了!回去以后,至少一个月不能乱动,知道吗?哎,说了也白说,你又听不见!”
吕七七嘴里虽然是数落,但夏良予听得出,她在心疼他。
“主人,你得抓紧时间了,有人来了!”幻影五号的声音突然出现她脑海中,她一愣这么快!
“哦哦哦,我知道了!”吕七七迅速帮夏良予包扎好伤口,然后替他穿好衣服,穿好战袍。
她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夏良予衣冠不整的模样,这样太有诱惑力了,只能她看见,别人不行。
刚刚整理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
“侯爷……,侯爷……”
“小柒……,小柒……”
吕七七一听,就知道果锐带的人赶过来了!
她趴在夏良予的耳边说了句,“夏良予,你在原地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又想起什么,立马凝神一想,手里出现了一条黑水晶雕刻成莲花吊坠的项链,这条项链从她懂事开始,就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从来没有离身。
她俯身将项链挂在了夏良予的脖子上,并将其塞进他的衣服里面。
急急火火的吕七七没有发现,塞进夏良予衣服内的白水晶项链瞬间变成了一枚白色玉佩。
玉佩接触到肌肤,瞬间迸发出一股暖流直通心口,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暖流。
这条项链对吕七七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可她想都没想就送给了夏良予。
东西送出去了,不得有回礼?她顺手夏良予将他腰上的一枚黑色玉佩给扯了下来。
“信物已经交换了,你可不能赖账,你要是敢赖账,小心我一枪崩了你!”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随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再次趴了下来,悄悄掀起了盖在夏良予面具上的毛巾,然后,双手抚住夏良予的面具两侧。
夏良予感觉吕七七似乎想要掀开他的面具,整个人倒吸一口气。
吕七七停顿了一下,随后俯下身,闭着眼,对着夏良予的唇部面具啄了一下。
她不是不想掀了夏良予的面具,但她感觉此时此刻的夏良予应该并不想她掀开,所以,她放弃了,不管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是丑是美,亦或者他永远带着面具,她其实并不在意,她认定的是夏良予身上的那份气息。
“好了,章也盖了!你赖也赖不掉了!”吕七七的黑脸微微发烫,她居然乘着夏良予昏迷不醒之际,强行非礼了人家,尽管只是对着面具,还不管别人答不答应便与他私自定了终身,真是惊世骇俗的举动。
吕七七虽然臊得慌,可她这人一向有主见,自己认定的事,从不会犹豫。
就像她一眼就认定了夏良予,在她眼里,他不是那个传说中勇猛无敌的夏侯爷,也不是人们口中吓人的“无脸怪”,他就仅仅是夏良予,她从他的气息里看到了他的脆弱,看到了他的艰难,也看到了他渴望温暖的眼神,从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始,她感觉她空虚多年的灵魂似乎充实了。
“夏良予,我说话算话,你哪都别去,就待在原地等我,我会自己走到你身边的,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好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主人,你这章没什么用!”幻影五号突然来了个神助攻。
“谁说没用了?”吕七七皱了皱眉,不太高兴地反驳道。
“主人,您得盖个实质的章,空间里有枚印章,可以一试!”
吕七七一听,对哦,那枚印章是公司用的,印泥是特殊材质,洗不掉的,用来盖章岂不妙!
她凝神一想,印章便到了她手上,她撸起夏良予的胳膊就按了上去,并且还特意按时间长一点。
看着“吕七七”三个字清清楚楚刻在夏良予的胳膊上,她笑得龇牙咧嘴!
吕七七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塞了几张创可贴在夏良予的衣服里,又丢下几盒补血消炎的药在他衣襟内,最后摸出手电筒,对着外面照了照。
“那边,那边有灯光,我们过去看看!”一个士兵眼尖地看到草丛里有光线传出,立马大喊道。
吕七七一看人被吸引过来了,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夏良予的身边,窜到了后面的草丛里。
“快快快,侯爷在这里!”
“侯爷……,侯爷……”
就在大家伙想要抬起夏良予时,夏良予及时地悠悠转醒。
“侯爷,你醒了呀!要不要我们背你出去!”
夏良予眼角偷偷撇了眼不远处草丛里的吕七七,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能走!”
吕七七被夏良予的不经意一撇吓了一跳。
“他是发现我了吗?不可能呀!他不是刚刚才醒吗?咦,肯定是我多想了!”她自我安慰道。
“他要是早醒了,怎么可能允许我一个小叫花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呢?想想都不可能呀!”
正自我安慰的吕七七没有注意到,离开的夏良予正手握胸扣那枚玉佩。
“哎呀,紫护卫也在这!”终于有一个士兵发现了不远处躺着的紫晖将领。
吕七七躲在草丛里,目视着夏良予在护卫的包围下越走越远,她的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夏良予,你一定要原地等我,不能娶妻,不能喜欢别人,不能死,也不能受伤,知道吗?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吕七七对着远处的夏良予轻轻地说道。
远处的夏良予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伸出手,在空中挥了挥!
众护卫莫名其妙!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吕七七也莫名其妙,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良予似是而非的回应!
“小五,他这是在回应我吗?还是……,还是我想多了……。”
“主人,这个得问他,我不知道答案!”幻影五号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她。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
“小柒!你怎么躲在这里呀!吓死我了!”果锐终于发现了草丛里的吕七七,喜极而泣地奔了过来。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有事吗?你急什么,这么不相信我!”吕七七看了眼越看越像郭睿的果锐,撅了撅嘴,“走了,我也得好好规划规划我的人生了,想要走到他身边,那可不容易!”
“啊?小柒,你在说什么呀?走到谁身边?”
“没什么,你听错了,走吧!”
吕七七随便忽悠了下,便迈开腿朝着城里走去。
离开的吕七七没有发现,她的身后吊着一个黑影,动作敏捷,如同幽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