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乌元歌之前,南秋从没想过,幸存者可以疯癫到这种地步。
一开始的电话交流很顺利,南秋只以为,对方是个普通的幸存者。
等他到达对方家里,他知道,他错了。
“哇,你这一身还挺专业的唉!不愧是我,想象力这么强!”
乌元歌关上门,看南秋裹着胶带和书的手臂。
没等南秋回答,他继续说:“我之前看丧尸片看到过,这样是防止丧尸咬胳膊是吧?胳膊的确是最危险的地方。”
南秋此刻,还没能判定出乌元歌的精神状态,尽管疑惑他说的“想象力强”是什么意思,还只是以为他有些外向。
后退两步,南秋与他保持距离。
幸存者里,不一定都是好人,他也得防备着些。
“这是撬棍吧,酷!”乌元歌又看向南秋身后,他两手握着,假装挥一根虚拟撬棍,“打丧尸的时候,直接穿透丧尸的脑袋,太暴力了!”
南秋眉头一皱,觉得不太对了,乌元歌太嗨了。
“这个滑板又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一部丧尸电视剧是这样的,滑板挺快的,那剧叫什么来着?”乌元歌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南秋觉得不开口不行了,他打断了乌元歌的话:“你的红烧肉盖饭,大份的,30元。”
“哇,你居然还会说话!”乌元歌十分震惊,“这算是我自己和自己说话吗?就和小时候玩的过家家一样?”
“你正常一点。”
“哈哈哈哈,居然叫我正常一点!就和末世前,我和自己说,你要努力一点,你要开始健身了,你要开始学习了,你要戒色了一样,拜托,我根本不会那样,说了也没用啊!”
南秋弄明白了,原来,乌元歌把一切都当做了幻想。
乌元歌离开客厅,进了卧室,拿着钱包出来了。
他将钱给南秋,接过饭盒,没去看饭盒里,而是上下打量南秋。
“你说,我怎么就妄想了一个男外卖员呢?虽然从眉眼来看你挺帅的,但我又不是gay。”
乌元歌皱着眉:“我妄想的,应该是一个胸大腿长,穿得很少,进了房间,放下外卖,主动开始项目的美女才是。”
南秋的拳头硬了。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乌元歌并起食指和中指,抵在眉心,瞪着南秋看,如同在发功。
他诧异:“你怎么还没有变?”
说着,他手摸上了来了:“我明白了,你其实是女扮男装!不愧是我,真会玩!”
他手没触到南秋的胸膛,南秋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腹部。
他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现在明白了?”南秋举着拳头,问。
乌元歌头顶在地上,很茫然。
妄想里,应该不会有疼痛吧?
怎么我的肚子这么疼?
莫非,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咽一口唾沫,用力掐一把大腿。
“嘶——”
和疼痛一起到来的,是羞愧。
他起身,红着脸,和南秋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以为我疯了。”
南秋叹口气,末世里,精神状态出问题的,一定不少,乌元歌这种能恢复的,还算好了。
“快吃吧,吃完饭盒给我。”他说。
乌元歌打开饭盒,迎面是一片白米饭,没有肉,但他的嗅觉告诉他,米饭下面别有乾坤。
他拿筷子,拨开米饭,果然在下面见到了红烧肉。
“这么说,我真的打通了电话,还叫了外卖?”乌元歌看南秋。
“你可以选择不吃。”南秋拒绝回答,他假装伸手,去拿饭盒。
“别!”乌元歌捧着饭盒,蹦出去两米。
他站在墙角,挥舞筷子,快速将米饭和红烧肉往嘴里拨。
油腻,香甜的红烧肉,在他的嘴里化开,肉与油脂包裹他的舌尖。
久违的肉与油,激活了他的味觉,让他口舌生津。
没想到末世后,还能吃到这么奢靡的菜!
将嘴里的米饭和肉吞下,他新夹一块红烧肉。
他没有嚼,而是将红烧肉放在舌头上,闭上眼睛,专心感受。
他将红烧肉倒立,瘦肉在下,肥肉在上。
瘦肉硬一些,略微粗糙,用舌尖,可以感受到纹路。
再将红烧肉正立。
肥肉很软,很弹,很细腻,舌尖在上面打滑。
最后,将红烧肉拨平。
下方,肥肉软润,上方,瘦肉微硬。
乌元歌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躺在母亲的怀里,又仿佛,回到末世前,他与女友撒娇。
红烧肉的味道,让他吮吸干净了。
他抬起牙齿,轻轻的,咬住了红烧肉。
牙齿挤压红烧肉,到某个节点,红烧肉破开,在他咀嚼下,化作流体,流入胃中。
这熟悉的口感,熟悉的味道,让他沉醉。
他的速度快起来了,一块红烧肉,一筷子饭。
很快,饭盒见了底。
用饭裹着最后一块红烧肉,吃下,乌元歌靠在墙上,慢慢体会这最后的感觉。
他想到了父亲,想到了父亲做的红烧肉。父亲做的红烧肉,也是这般好吃。
他流下泪来。
南秋头皮发麻,一个王大福吃饭发癫就算了,怎么又来一个乌元歌,吃着吃着也癫起来了?
他做饭什么水平,自己还是有自觉的,只能说是普通爱好者,业余之上,职业未满。况且,就算是职业厨师,国宴大厨,也不能让人吃着吃着哭起来啊?
真当做饭是下药呢?
要是能有下药效果,他何至于,到现在没能拿下云霏霏?
“不好意思,我想到了我爸爸,他做的红烧肉也这么好吃。”乌元歌抹抹脸,带着歉意说。
南秋松了口气,原来是想到了亲人,不是吃饭吃哭了。
【您完成了一份订单】
【客人满意度:五星】
【您获得收入:代币+30】
【满意度达到五星,您获得了收入暴击】
【您额外获得收入:代币+60】
【您获得了任务(是放了催情药吗)奖励:积分+2】
一笔订单,收入90代币,不错。
乌元歌拿饭盒,到厨房,开始清洗。好在洗洁精还有剩,他平时吃白米饭根本不用。
洗干净饭盒,他递还给南秋。
南秋接过,打量乌元歌模样。
三十岁上下,个子有一米八,长发及肩,容貌小帅,看起来像是文艺工作者。有点憔悴,有点瘦,但不像饿了许久的。
“家里有存粮?”南秋问他。
乌元歌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还有几袋米,我给你拿一些?”
“不用。”南秋摇摇头。
他问这个,是考虑要不要给乌元歌一袋米,现在可以省下了。
订单完成,南秋往门口走去:“大约一周后,你会再次见到那个小广告,到时候,电话就能打通,再次点餐。”
乌元歌抬起胳膊,想叫住南秋,等到南秋离开,门合上,他也没能说出口。
他想让南秋,帮他去看看父亲。
可是,父亲在城市的另一边,就是坐地铁,也得近一个小时。
路太长,太危险。
吃了红烧肉的欢喜退去了,他躺回床上,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