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不会是出现了幻觉吧?
不然,祁宴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她的窗前,还用如此……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一声轻笑,凌雨桐的眼骤然亮了。
“你……”
竟是真的来了吗?
她的唇角不自觉牵起笑意,在夜色之下,她的眼睛水润透亮,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祁宴的嘴角也扬起弧度。
心中的闷气在见到她之后,一扫而空。
他身高腿长,凌雨桐的窗户又开着,半个身子朝前探去,指尖亲昵地勾了一缕她的头发。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他的语调沙哑,一下就让她听出了问题。
凌雨桐从骤然见到他的惊喜中冷静下来,嘴角还是翘着的,但神色已经带了担忧。
“我没事,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帮点忙,却还不知从何下手。”
“倒是你,怎么这样疲惫?去到北疆之后也没有怎么休息吗?”
“还有啊,你怎会忽然出现在京城?”
“是有秘密……”任务?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说话时红唇一张一合,话语像一阵风飘进他耳朵里。
他也一直在看着她,以一种很认真的眼神。
凌雨桐问完后,等待他的答复。
祁宴垂眸,眼尾弯了下,做出疲惫态。
“确实,有段日子没好好休息过了。”
“来京城,倒不是为了什么秘密任务,只是想验证我的一个猜测。”
“那你……”
祁宴点头:“验证过了。”
寒风吹过,此时已快要天明,看见天上那一抹鱼肚白,凌雨桐才恍然意识到,她已经快要坐在窗前吹了一晚上冷风了。
而祁宴,是在快天亮的最后片刻黑暗时,来到她窗前。
气氛静谧又安宁着。
凌雨桐本来还有好多问题,诸如,他什么时候走,既然来京城不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他验证的又是什么。
但是,在对上祁宴的眼睛时,她忽然就静下了心,不想问了。
风轻轻地,祁宴笑得醉人。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雨桐能否答应?”
“哦?”
凌雨桐挑眉:“你说说看。”
祁宴缓缓摇头:“也不太对,我只有个疑问,不知道要不要问。”
凌雨桐惊讶了。
她忍不住笑:“还会有让你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疑问?”
“我很好奇。”
“你确定不说来听听?”
祁宴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深浓的情绪,稍纵即逝。
“不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而是,我怕问题问出口后,结果不是我想听见的那个。”
他的唇角又扬起一点弧度。
“不过,我还是问了吧,问了安心。”
“雨桐,你曾与我说过的,终身大事,要放在家族昌盛之后,再行考虑,现在,你还是这般想法吗?”
他顿了一下,又道:“换言之,你,现在有心悦之人了吗?”
凌雨桐愣住了。
她眼眸瞪大,眯着眼,忽视自己刚刚漏跳了一拍的心,迅速想到一个可能。
“是不是来澈跟你说了什么!”
她炸毛般的反应,让他忍不住勾唇,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他道:“所以,你打算逃避掉这个问题吗?”
凌雨桐眼睫一颤。
她不是。
但“逃避”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她莫名的,就有点脸热。
轻咳一声,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才对上他的眼睛,回答道:“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祁宴忽然有点好笑。
两人隔着一个窗台的距离,只要他轻轻一个探身,就能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她,抬起她越说话低得越下的脑袋。
下巴碰上他微凉的指尖时,凌雨桐一颤。
含笑的低音从他口中溢出。
“回答我,雨桐。”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很重要。”
沉寂一会儿后,凌雨桐绷着一张脸打开了他的手。
“没大没小,谁让你捏我下巴。”
祁宴歪歪头,听话地松开手,但他前倾的身子,却是半步没退。
凌雨桐又咳了一声,见实在是推不开他,才道:“我说过的话,从不作虚假。”
“都和你说过了,那是个误会,更是一场交易,我拿了皇后娘娘的手软,自然要帮娘娘的弟弟解决麻烦。”
她鼓了鼓嘴,低声嘟囔:“倒还说我……”
她还记得祁宴给她的信里写的内容呢。
祁宴抿了抿唇,也没抑制住骤然轻松的心,嘴角高高扬起。
“营帐忽然出现的女子,其实另有目的,我只是被迫将计就计,就和你一样。”
“答应了侯爷的,无法逃避而已。”
他语速很快地解释完,认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凌雨桐身上。
凌雨桐一愣,当下不知作何反应,只胡乱点了点头。
祁宴抬眸看了眼天色,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加快了语速道:“我今夜归来,是来保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是……”
凌雨桐拳头一紧,试探性问道:“严?”
祁宴点头。
时间倒回到他趁着夜色刚入京城的时候。
祁宴目标明确,直奔刑部,怀里揣着凌雨桐曾给他准备的保命药物,一路有惊无险。
虽然已经确认过小道消息是真,但当实际看见严立身的状态时,他还是瞳孔一缩。
太惨烈了。
严立身甚至还醒着。
对方眼下本就挂着因年龄增长而长出的眼袋,现在又是酷刑,又被强制保持清醒,体会痛苦。
当对方发现他时,那一眼望过来,实在让人很难不为当前场景动容。
祁宴沉着眸,冷静启唇,无声做了口型。
然后,他清楚地看见,严立身的神情毫无惊讶,也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
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皮。
祁宴抿唇,这一刻,他就确定了。
“之后,我将你给我的药分了他一颗,他睡着了。”
“我大约守了他半夜,然后将他叫醒,再之后,就回了府上。”
祁宴垂着眸,说完回忆的最后一句话。
“我当时对他表达的口型,是:我二哥,是你放走的,对不对。”
凌雨桐抬手紧紧捂着嘴。
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酸涩,她闭上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祁宴的手顿了顿,最终只落在她的发尖,轻轻拍了拍。
“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