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就这般一直看着凌雨桐,答道:“好啊,祖母定能看得出,我心悦的姑娘是谁,刚好在祖母那里过了明路,日后,只要我心诚,那姑娘定会答应我吧?”
他的嗓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还有满得要溢出来的柔情。
凌雨桐都有点不敢看他了。
她闭了闭眼,一句话都不应答。
祁宴也没再出声。
渐渐地,困意涌上心头,祁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也渐渐感受不到了。
也许有他的视线本身就很温和的原因,但她也确实是困了。
悠长的呼吸几乎无声,祁宴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有那么温柔。
他只是轻轻地起身,拿过披风,再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方太医忙活得头晕眼花,掀开帘子就要来拿药,到嘴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得差点跳起来。
嘴被忽然捂住。
然后,他需要来拿的药材已经被塞进他怀里。
祁宴的视线似乎无声在说:东西拿到了,可以走了。
方太医:“……”
他静默无声地瞪了祁宴好几眼,满心的吐槽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
祁宴站在帘子前的身影把凌雨桐挡得严严实实,他就只瞄到一眼衣角,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祁宴身子一移,又完美挡住。
方太医哽住。
好半天没做出什么反应来。
得,他走,他走就是了嘛!
营帐里的将士们互相帮助,很快就把分好的药熬成汤水,喂给针灸过的将士们喝下。
“喝了药后,就不必叫他们睡了,有困意,也得忍着,等明日一早鸡鸣时分,再睡。”
凌雨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认真的侧脸格外吸引人视线。
与雪薇刚来营帐时招来的惊艳、暗含爱慕的视线不同,看着凌雨桐的将士们,无一不是眼底含着深深的钦佩。
他们都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这次将士们可怕的呕吐症,其实一直的治疗方案都是凌雨桐在决定。
方太医虽是从京城特派来的太医,据说也很有资历、能力,但在营帐里,他也会多听凌雨桐的意见,就连一些杂活,也会主动帮着揽下。
这不就是跟班作为吗?
方太医一定也和他们一样,在心底深深地钦佩着凌小姐!
方太医幸好不会读心,不然,得知将士们私下竟这样想他,定要虎了脸,觉得老脸泛红。
钦佩凌雨桐?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
凌雨桐睡醒后,睁眼时还有点迷茫。
“醒了?”
祁宴低声问,自然地递过来一杯温水。
她心里一暖,接过来喝下。
水温刚好,感受着温水顺着喉咙直暖到胃里,还有些迷茫的精神骤然一清。
她想看看外头天色,就听祁宴说了此刻的时辰。
“你没睡太久,现在大约是午后,先头方太医来找你拿过药,不久前又来了一次,是为了给京城传信的事。”
凌雨桐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
祁宴轻笑:“我已经帮他完成了信,想必圣上拆开信时,表情会很精彩。”
“哦?”
凌雨桐来了兴致,刚醒的困顿劲儿在此刻全没了,她支着下巴,听祁宴和她讲……那信上的内容。
*
此刻,皇宫。
圣上照例问起北疆的事宜。
“方太医可传了信回来?将士们情况如何了?”
佟太傅呈上一份加急信。
“具体的,圣上还是自行看过。”
圣上眼皮一撩,品出几分不寻常来。
等将士看过,他的脸色骤然一沉。
“谁允许的!”
“祁家真是胆大包天!”
他气得直接把信丢了,但薄薄一张信纸没有多少重量,又怎会如同铁石块一样,安生掉落在地。
且圣上今日穿的是容易沾染毛絮的外衫,那张信纸就这么恰巧地被沾在了圣上的衣服上,随着圣上生气的手臂挥舞,场面意外地滑稽。
佟太傅嘴角一抽,不禁觉得,他们圣上有些时候,确实是一言难尽了些。
信纸是他给取下来的。
“陛下,这件事您还要早做反应。”
“早做反应?她凌雨桐都敢毫不知会一声,就擅自去了北疆,治疗将士。”
“怎么,好事都让她做全了,我们后一步派去的方太医呢,他起到的作用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说不定,花都是朵残花!”
虽然他现在心里对凌雨桐万分不满,但对她的医术,他确实说不出什么贬低的话来。
佟太傅顿了下,被圣上的话勾起看信时的感受。
急信传到京城,是先过了他的手的,他在拿到的第一时刻就看了。
信中方太医的义愤填膺,如何不受重视,营帐里的人多看重凌雨桐,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闭了闭眼,似乎都能感觉到方太医透过信纸传过来的浓浓怨气。
信里有几句话是这么写的:某堂堂一个太医,什么时候沦为一个打杂的了!帐子里的将士各个在她面前乖巧地像马儿,等对上某,就是不咸不淡,爱搭不理。
情况已经被稳定住,但某的心情,极不稳定!
还请圣上为臣做主,让凌雨桐即日起回到京城,不要再干碍边疆公务。
佟太傅开口道:“陛下,但凌雨桐的早到提前稳定住了将士们的病况,也是实际的功劳。”
“您就是再气,怕也是不好罚她。”
圣上听了此言,重重甩袖子。
没等他们将此事论好要如何处理,喜福公公就小跑着过来,禀报道:“陈大人在外求见。”
殿外正是刑部侍郎,陈义康。
圣上皱眉:“他来做什么?叫他进来。”
喜福公公退出去请人。
佟太傅思衬着,低声道:“陛下,臣觉得,方太医的信上,倒有一言可行。”
“哦?是哪一言啊,什么信啊?”
圣上还没回应,就听陈义康边朝前走,边疑惑出声。
佟太傅正了下神色,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陈义康瞥他一眼,自如地对圣上行礼。
他脸上挂着叫人绝对拒绝不了的笑意,缓缓道:“可否能询问发生了何事?”
“近日,佟太傅跑勤政殿可是格外地勤劳,这叫臣深感羞愧,陛下定是有事要寻臣子做,又心疼我们繁忙,这不,臣今日手头的差事一忙完,就立即过来了。”
他深深拜下,语气尽是虔诚。
“臣,愿为陛下分忧!”
圣上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