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去可以,但不许乱跑,要紧跟在祖母身边,知道吗?”
“知道了,念儿又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的。”
冉秋念就差指天誓地的让祖母相信自己,祖母这才答应下来,几人一起到前边查看情况。
“老子是柳如眉那婆娘的表哥,也算是她娘家人,冉老爷的舅兄,怎么今日大喜之日却不通知娘家人?”
院中一个独臂瘸腿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大闹,他看上去非常憔悴,衣着邋遢,不修边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柳如眉的娘家人。
“你休要胡言乱语,如眉什么时候有你这样一个无赖表哥?来人啊,是谁把这个地痞无赖放进来的,还不给我赶出去。”
冉霖一身喜庆的新郎官衣袍,本是大喜的日子,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搅了个天翻地覆,气的双目通红。
“我呸!放他娘的狗屁,让柳如眉那臭婆娘滚出来当面对质,如今我是落魄了,她倒是攀上了高枝,就对娘家人不闻不问了,真是好个没良心的黑心娘们。”
那人满嘴粗俗,句句不堪入耳,让在场所有宾客都暗暗皱眉,连带着对那个还未见过面的新娘子也带上了几分瞧不上。
有这样的娘家人,这传闻中知书达理的落魄世家女,恐怕也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完美吧?
“你你你……”冉霖被他气的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难听的话有辱斯文,他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指了他半天,气急败坏的喊人驱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人乱棍打出去。”
“你敢!”那男人眼睛一瞪,抬手就掀了一桌子席面。虽然看上去浑身狼狈,但是身手却着实还有几分厉害,至少那些家丁一时之间不能近他的身。
“都给我住口!”
见实在是闹得不像样子,老夫人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众人的争执。
冉秋念搀扶着面色冷然的祖母,慢慢往前面走去,在众人跟前站定下来。
她打眼瞧着那闹事的男人,若不是那说话的声音,和他自报身份的那些话,冉秋念还真有些不敢认,这人竟然就是当日带人闯进自己院子闹事的御守府王虎。
冉秋念让人给这王虎透露柳如眉今日成亲的消息时,知道这人如今落魄,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落魄,不仅失去了御守府的差事,还每日酗酒烂赌性情大变,整个人都没了当日那份小人得志的气焰。
王虎见自己把冉家的老夫人也给惊动了出来,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他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柳如眉那个贱人,见他失势,翻脸比翻书还快,连成亲这样的大日子,也瞒着他,生怕跟他扯上半点儿关系。
还有他身上的伤,多半就是那个女人找人做下的,好在他命不该绝,今日若是捞不到银子,他就把那些腌臜事抖出来,让那女人做不成高门富太太。
“老夫人,您可要给我王虎评评理,柳如眉那女人嫌贫爱富,狼心狗肺,攀上高枝,就把破落亲戚丢在一边,连大喜之日都藏着掖着。”
“您是不知道,这女人向来表里不一,当心冉老爷也被她骗了去,日后和我一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听着王虎的控诉,众人都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却不知道柳如眉到底做了什么,正抓耳挠腮想要听个热闹。
人群之中,柳瑜飞趁势不妙,慢慢退出人群,跑到后院去找柳如眉报信。
冉秋念就等着她们狗咬狗,巴不得王虎闹得更大,她知道王虎和柳如眉暗中勾结,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事,现在王虎反水攀咬,柳如眉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你的意思,你如今的处境,都是柳如眉做的?”
老夫人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今日宾客盈门,都是交好的世家,王虎接下去不论说出些什么,对冉家来说,都是丢人现眼的事儿。
想到这里,老夫人将手从冉秋念手里收回,独自走上前几步,趁着王虎开口之前,先对着在场宾客歉意的开口。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各位见笑了,但接下去的事,就是冉家的家事,今日的宴席先就此为止,诸位还请行个方便,日后我冉家会一一送上歉礼。”
那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见老夫人都说到这份上,就明白这个热闹是看不成了,碍于冉老夫人这几十年在锦绣城的脸面,众人也都愿意卖她一个人情,纷纷领了自家女眷告辞离开。
冉霖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被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顿时不敢造次。
等到柳如眉收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前院满地的狼藉和宾客人去楼空的景象,心里顿时一沉,完了,她多年的筹谋,她的正室之位……
老夫人也注意到了匆匆而来,还穿着一身喜服的柳如眉,她冷冷的说了一句:“柳氏既然来了,也跟着一块留下,把今日这事说个清楚。”
“柳如眉,你总算是敢冒头了,这些日子不是避而不见吗?不是狂傲的很吗?别以为你做的那些破事没人知道!”
王虎见到柳如眉来了,就让冲上去打人,柳瑜飞上前一步将柳如眉护在身后,几个身手好的护院也眼疾手快的上前把王虎拉开。
“不得放肆。”
老夫人皱眉冷喝了一声,冉秋念赶紧上前搀着祖母,不着痕迹的安抚了一下。
“柳氏,我问你,这人可是你的远房表哥?”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老夫人这才不咸不淡的问起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柳如眉。
“我……”柳如眉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不能否认,王虎那边知道的太多,若是他不管不顾说出来,自己恐怕别说继续留在冉家,被送官查办都是轻的。
“这确实是我娘家表哥。”
柳如眉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但下一刻,就流着眼泪哽咽着冲着冉霖委屈道:
“这王虎一直对我有不轨之心,我却只对老爷一心一意,多次拒绝他非但不退缩,反倒越发纠缠不清,我只能避而不见,谁知他今日竟然……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冉霖顿时被哭化了心肠,满眼心疼的上前把柳如眉揽入怀里,对着王虎更是愤恨不屑。
“母亲,您都听到了吧,这无赖竟然对如眉有这种心思,他说的话如何能听信?还是把人乱棍打出去算了。”
老夫人却是满眼狐疑,不等她开口继续问,王虎就先一步忍不住怒骂出口。
“我呸,老子看上你?真够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这种烂毒了心肠的蛇蝎女人,老子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王虎的话又难听又刺耳,冉秋念听了却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着柳如眉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红的脸,心情愉悦起来。
“王虎,你不就是为了舅父舅母给我留下的那个庄子吗?”柳如眉心头暗恨,却不得不软了语气,先把王虎稳下来再说,眼里却是藏着深深的杀意。
“庄子?”王虎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柳如眉是要破财消灾,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
“除了庄子,还有这些年我爹娘养你的银子,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有钱人家的小姐会的,你样样不落,如今你凭借这些勾上了有钱的男人,那怎么说也得把供养你这身本事的银子结清了。”
“就,就算他个一千两银子吧,加上庄子,就当你了爹娘养你一场的恩情,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王虎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柳如眉咬牙,冉家自然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被王虎就这样勒索了去,让她日后在冉家如何立足?柳如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可是她却不能不答应下来。
柳如眉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她虽然拿的出来这些银子,但是也差不多要掏空她这些年的积蓄。
可更重要的是,以她如今的身份,是不应该拿得出来的,所以尽管脸上火辣辣的,柳如眉却不得不低着头靠在冉霖怀里哀求的看着他。
“老爷……”
“好好好,给他,我替你给他。王虎,一千两银子拿走,日后你与如眉再无瓜葛,别再让我看见你打着冉府女主人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
冉霖被柳如眉水一般柔弱无助的姿态激得没了脑子,只能予取予求。让老夫人和冉秋念看了,都连连皱眉。
“好,只要银子到手,我转头就把这门亲戚忘了,只当我王家没养过这个人。”
王虎眼中的贪婪之色几乎遮掩不住,连声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来人,带他下去领银子。”
冉霖满眼嫌恶的看着王虎,恨不得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把这个搅了他婚宴的无赖赶出视线,如眉这般水一样的人儿,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老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冷眼看着来人把王虎带走,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低声安慰着柳如眉的冉霖和其余的冉家人在场。
没有了外人,老夫人也不再掩饰自己对柳如眉的厌恶,冷声道:“冉家不能有一个有辱门楣的女主人,今日这婚事就此作罢。”
什么?柳如眉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请帖已发,宾客已宴,消息都传的满城皆是,您这时候反悔,不是要让冉家,让我和如眉今后都无法做人吗?”
冉霖同样是不可置信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