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嘉翰早就来了,甚至比路随还早到了半小时,就在路随进来时,顾嘉翰就坐在酒店外的车里看着他。
等路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顾嘉翰才下了车。
雪似乎又大了些,顾嘉翰微微拉拢了衣领往前走了几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刻意避着路家的人那么多年,他最终还是来了。他知道路随想问什么,他想问当年路陵的事。
关于当年的事,顾嘉翰其实一直想做个了结,但是他说的话,路随会信吗?
这么多年未见,路随长大了,和他哥哥很像,顾嘉翰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将烟丢进雪地里,给路随打了通电话,告诉他有点事需要晚点到。
大约只是,他还没想到应该从哪里说起吧。
再让他想想,毕竟他想不到一会如果路随直接跟他动手,他该还手吗?
就那么迟疑的功夫,顾嘉翰就看到有许多宾客从二楼跑出来,说楼上有人拿了炸弹上去要炸楼。
顾嘉翰的位置来不及从正门入,刚好离一楼餐厅的窗户近,他想也不想就破窗而入。
路随清晰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看到顾嘉翰冲进来大叫:“路少爷,快出来!路少爷!”
接着头顶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路随应该是失去意识的,后来醒过来,头疼,伴随着剧烈的耳鸣,周围甚至全是刺鼻的血腥气。
路随甚至清晰地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然后和谁的血融合在了一起,他的心脏莫名沉了沉。
“对不起。”
路随听到黑暗中有人在说。
他艰难抬头。
对面的女孩突然说:“对不起,路随。”
他猛地撑大眼睛,在那一瞬间竟然看清了那个满脸血污的少女的脸。
言蹊,她是言蹊!
路随的掌心一空,言蹊的手被她抽了回去。
顷刻间,他从那个梦境回到现实。
路随几乎本能看向顾嘉翰,顾嘉翰的脸色明显是和路随遭遇了相同经历,接着,二人又齐齐看向言蹊。
陆徵等人更加懵,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
十分钟后,桐星酒店顶层言蹊和路随订下的总统套房内。
路随和顾嘉翰一路上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令陆徵和杨定很是不安。
言蹊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深吸了口气问:“你们相信什么前世今生吗?”
陆徵的眉宇紧拧。
杨定看了眼自家少爷,见他仍然并不想说话,便自告奋勇说:“这个很扯吧,我们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家少爷是搞科研的,我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杨定说完,又看了眼自家少爷,还以为会被夸,结果发现少爷的脸好像有点黑。
言蹊抿唇看向杨定:“那我接下来说的东西,杨定哥你可能有点没办法接受。”不等杨定回味,言蹊又看向路随和顾嘉翰,直言道,“刚才你们看到的场景是前世的瑞雪酒店,那天是江雪见生日,我正好坐满五年牢出来,背着炸弹上了二楼,把江家三口一起炸死了。”
路随的眸子紧缩。
顾嘉翰不敢相信看着言蹊。
陆徵满脸问号。
杨定:“………………”啥玩意儿?
这种鬼话少爷是不会信的吧?
杨定用眼神问路随,但路随的表情分明是……信了?!
接下来的两小时,言蹊用最简短的话说完了她前世和江家的纠葛。说来也是奇妙,她本来以为这段经历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就算说出口,她也得做好下一秒就被人送进精神病医院的准备。
言蹊的确没想到,路随和顾嘉翰会和前世的回忆有牵扯。
“我不知道你们在楼下,对不起。”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把这一句“对不起”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不用撒任何谎。
言蹊又看向路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嘉翰哥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恩人吗?”言蹊深吸了口气,看着顾嘉翰,“前世在监狱里,你在那里救过我,当时一个犯人失控越狱,他挟持了我,要不是你,我大约早就死在监狱了,根本没有机会找江家的人报仇。”
陆徵猛地看向顾嘉翰。
顾嘉翰也想起来了,他的确遇到过犯人失控的事,不过这一世,言蹊不在监狱里面了,所以被挟持的那个人成了他。
言蹊低下头道:“对不起,嘉翰哥,我出狱后却把你害死了。”
顾嘉翰还没开口就听路随道:“你不用道歉,就算你不动手,那天我也想杀了他。他就算不死在你手上,迟早也会死在我手上的!”
杨定:“……”少爷您知道您有时候说话和夫人很像吗?
陆徵不悦皱眉:“小随,你给我好好说话。”
顾嘉翰没看路随,冲言蹊说:“蹊蹊,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你根本不用道歉。”
就在刚才言蹊同时在餐厅里拉住他和路随的手时,他的意识回到了事发的那个时间点上,他不光看到了酒店爆炸,他还感知到了其他事情。
比如,他喜欢上了陆先生,但那一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并没有挑明,陆先生真的和白盈听联姻了。
顾嘉翰大约有些明白,他当时心底的绝望从何而来,也许,没有那场爆炸,或是路随没杀他,他活着大约还不如死了。
言蹊的眼睛瞬间红了。
“好了,我们不说了。”
路随起身过去将她抱住,刚才听她说起前世的事时,路随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他根本没法想象这一世过得这么幸福的人居然受过那么多委屈和苦难。
怪不得她这么懂事。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路随宁可她仍是那个天真的少女,他想保护她。
言蹊抬眸看向路随:“四年前我表哥生日那天,是嘉翰哥这一世第一次和我接触,他看到了前世的事,所以才会突然头疼没有拉住我的,路随,你真的误会他了。”
路随的呼吸紧了紧,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才是她当年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的确,时间再回溯,谁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那时她并不知道他那个奇怪的梦,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她不敢说的。
当年她一个人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对不起。”他抱紧怀中的人,“对不起,言蹊,是我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