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阿槿聪敏,只能有机会再跟她说出实情,小姑娘生气了,还要好好哄一哄。
马车边儿跟着的宗小四,已经遣了小厮回去,被寒笙安排去了马车后边儿跟着。
寒笙回头看一眼马车后又开始得意洋洋的纨绔,脸冷的像个冰块,他韩大统领第一次带这么不着调的下属,等着挨收拾吧!
夏槿被吵醒便不困了,闭着眼睛调动飞船上的探测设备,探测方圆两百里每一寸土地的水文情况。
虽然昨天看过了,出发前也规划好了行程,但不够细致,今日要好好细看一番。
大黎朝的东北本来是多河流的区域,但因为连着几年缺少雨水,从去年夏末开始更是没有雨水,所以很多河床都已经裸露出来,有些干裂。
据常理推算,每年地面河流湖泊蒸腾到空气当中的水汽是定量的,不会相差太多,如今大黎普遍干旱,那这雨水最终会降落在哪里呢?
可惜她的飞船放在戒子里,如果能升到大气层以上,那就可以大范围的监测云图的变动。
不过既然开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她干脆好好的测算水文。
这次车队是往北走,因为昨日开的泉水流向南面,南面一百里不用担心,所以向北。
向北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第一处目的地。
车队还没到地方,百姓便迎出五里之外,还有无数其他地方赶来的人,一眼望去全是人群,这显然是有人快马提前来通知了。
百姓等在道旁,沈信骑兵护卫着马车路过,百姓挤挤挨挨,欢迎沈将军,欢迎夏先生,甚至有半大的孩子挤过来踮着脚往护卫的马背上的褡裢里塞了颗煮熟的鸡蛋。
被寒笙看见训斥:“小心马蹄子,谁家的孩子?领着看好。”
家长赶紧揪着耳朵提走了:“你凑那近干啥,人家早晚不得停吗?”
盛王车队来时,百姓已经列队站好,车架一到,整整齐齐跪下,山呼:见过盛王,见过世子殿下。
等车队在村口停好,夏槿下车,护卫下马,十个学生和莫山长的小弟子也下了马。君子六艺,骑射也在其中,就算家里没马的,沈信也差人备下了,边走边练,护卫给牵着马缰绳,队伍里除了小先生,所有人必须轻装简行。
夏槿举了自己的碎花油纸伞,汀芷拎着剑,欧阳老爷子提着他的马鞭,学生带了笔墨,护卫抬了桌椅。
等着沈信与盛王寒暄两句,对她挥手,示意她领着众人先行,她就提着裙摆率先踏进田间地头。
村里的青壮和早就备好的打井师傅全部带着工具跟上,也有远处赶来看的,一群人全部跟上。
宗小四跟在队伍里,搬着凳子,深一脚浅一脚。这是去年冬季种小麦的地,麦子割走,但麦茬子还在,有成年人脚腕子高,镰刀割断的麦茬呈斜斜的断口,十分的锋利,他一脚踩进去不小心时戳到了脚腕子,他嗷一嗓子,赶紧放下椅子蹲下看,裤脚撩开,被划伤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丝。
他蹲着看半天,正打算掏出手帕子包起来,一个身影挡住了光线,他抬头,是寒笙。
宗小四正打算汇报自己受伤了,寒笙上去就一脚给他踹翻在地,他倒在一片麦茬子上,浑身上下顿时被扎的无处不痛,连手上都多了几处划痕。
宗小四被踹懵了,抬头看寒笙,寒笙薄唇吐出两个字:“归队。”
宗小四挣扎着不愿爬起,他四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可梗着脖子侧头的时候,他看见队伍的最前面,纤细的身影举着伞提着裙摆走的一步没停。
他不知哪里来了力气,觉得脚脖子不疼了,浑身也不疼了,爬起来搬着凳子跳着脚归了队。
寒笙冷哼一声,气的肝疼,第一次有这种废物点心给他做下属,他看见他,就开始气的肝儿疼。
偏偏踹这种废物还得收着劲儿,不收劲儿这不抗踹的废物就真的废了。
夏槿顺着田埂走了有半里,才走到平时浇水的水渠。
这水渠是当地村民修建,从河道里引水灌溉之用,但因常年干旱,河里水位降低,这水渠便很难引到水了,已经干涸。
这次开水,要直接开在水渠边儿上,引进水渠。
队伍停好,拿白灰画了地方,摆好桌椅,铺好笔墨,夏槿请打井的师傅,青壮的代表和记录笔墨的莫山长弟子坐下。
大家回头看一眼,沈信带着他自己的亲卫和盛王以及一众王府属官本地县里村各级官员,后面还有一众百姓乡绅,正在缓步过来。
不敢坐。
夏槿:“不坐下,你们怎么记录笔墨呀?”
打井的师傅道:“俺们不通笔墨。”
夏槿:“那好吧,要认真听,我们记录好给你们,遇到不懂得找识字的念。”
她让莫山长弟子坐下,又指了两个学生坐下记录,自己也坐好,铺开纸张,开始讲解。欧阳老爷子背着手站在这里,拿马鞭指着椅子,莫山长的小弟子自然是要坐下的,况且他虽年纪小,但也随了莫山长的脾气。学生看夏槿和小弟子坐了,两人也坐下铺开笔墨。
夏槿先说这条水脉按照地理水文,植被根系,地势走向,上下游地表河流状况以及水量的变化……等条件下的寻找方法,这是她查阅系统书籍在无机械探测设备时考察水文的方法。
跟来的打井队以及村里的青壮本来心里还打鼓,总觉得她能指个地方就出水多少跟圣女脱不了干系,毕竟就是看着舆图找也没找那么准的。
可听她一句句道来,有理有据,明明白白,大家就不这么想了,开始确定这确实是门学问,顿时更多了无数尊敬,人家如此秘籍,能开山立宗的存在,为了解决干旱就这样讲给他们听,毫无藏私,大家肃然起敬。
尤其是打井队的老师傅,他看水靠的是祖辈传下来的老经验,有时经常打两三次才能有井水,泉水那是一次没开出来过。
此时听夏槿讲起那是顿时茅塞顿开,只顾得听夏槿说话,看她手下横横竖竖的线条汇出这条水脉在方圆十里之内的地图。连沈信和盛王走到了众人行礼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