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他们挥手不让施礼了,只管做事,于是夏槿就算余光瞄到了,也是头都没抬。
讲完这条水脉,又讲了打井注意事项,夏槿起身,这就算工作完成了。
示意两个学生把两份记录一份给打井的老师傅,一份给当地的村民,自己无字的简图也给了村民保管,莫山长小弟子的记录收起来存档。
老师傅拿着记录的纸张噗通一下跪下:“多谢先生赐教。”
各村跟来干活的青壮也跪下行礼,谢谢人家先生给讲解如此秘技。
夏槿让护卫们扶起来,说道:“大家不必谢我,我其实也有私心,总是希望灾年无饥谨……”
这下更了不得,刚扶起来的又跪下了,直呼先生仁德。
夏槿就不敢开口了,沈信上前道:“起来吧,你们先生年纪小,应付不来这场面。”大家就起来,传阅记录的纸张开始看,虽然看不懂,但就是想看看,这可是秘技,一般都家族传承那种。
盛王上前,对夏槿道:“夏先生学识渊博,本王听了两三句都觉十分的受用,胜读十年书呀。”
夏槿:“多谢赞誉,实不敢当。”
沈信挡在了夏槿身前,接过了话头,和盛王去寒暄。
夏槿安排事宜,留下一个学生看着打水,等出了水直接回城,便示意可以下山了。
学生问:“先生不看着出水?”
夏槿:“不必,此处井深,应该要到深夜方可,我们干等无事,不如去下一处,这里留给打井的师傅便好,他们挖井比我的护卫更有经验。”
盛王世子要来跟她说话,又被沈信巧妙拦了。
在队伍里,宗小四走在一群护卫当中,看着众人之前护在重重护卫里的身影,想到她刚才认真做事,倜倜而谈,被众人敬仰的围在中间,如果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如果自己也博学受人尊敬,他顿时觉得自己脚也不疼了,而且还走出了经验,知道了要走麦珑的中间。
回到村口,盛王车队这边一众丫鬟美婢已经在车边支了小炉子,在烹茶煮酒,等着自家大人回来解渴。
而自家车队这边两个护卫持刀守着,还有一群小孩子跑来跑去,农家妇人拎着菜篮在边儿上看。
沈家军纪律森严,决不允许对百姓动手,这是无人不知的事,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群稀罕马的小孩子围着跑来跑去。
寒笙总会留两个人看着,一来看马,二来看着孩子不许靠近,战场下来的马,性子暴烈,只要不是主人,或者没主人看着,谁来都是上去就一蹄子。
夏槿上了马车整理裤脚的草叶灰尘,听着外面寒笙吩咐众人收拾桌椅,整理马队,谢绝妇人们拎着送来的篮子。
她开始闭目养神,在车开始走动之前,沈信到了车里,挥手让汀芷出去,撩起她的脚腕,一寸寸看有无受伤。
夏槿睁开眼,把脚抽回来:“没有受伤。”
沈信浅笑温柔:“怕阿槿受伤了,不肯讲,强忍着要面子。”
夏槿:“哼!”她在那么多人前,都等着她做事呢,她肯定要些面子,可没道理回了车里还不讲自己受伤了。
男人果然都不能理解人家心里想什么,她还生今天上午的气呢,哼。
沈信看她撅着嘴巴气鼓鼓的样子,外面高手如云又不好解释。
于是道:“本公子给阿槿变个戏法儿?”
夏槿:“哼!”
沈信就伸出左手:“看,什么都没有。”又伸出右手:“看,也什么都没有。”然后再伸出左手:“是个油纸包。”
“哈哈……”夏槿一下笑了:“你这太明显了,你从背后拿的。”
“阿槿笑了。”
夏槿给他个白眼儿:幼稚!
沈信把油纸包递过来,跟她讲:“打开看看。”
夏槿绝不会跟自己肚子过不去,接过打开,是两只麻圆,圆滚滚,裹满了芝麻,还在油纸包打开的时候,冒出一股香气。
沈信语声温柔:“尝一口?”
她不说夏槿也要尝一口,一口咬下去甜甜糯糯十分好吃。
沈信从暖巢里提出水壶给她倒杯水。
夏槿吃喝好了,不会再对他哼,他就牵过她的手,在手心写下:事出突然,不便明说,回去再讲。
夏槿想到他一直跟一群人精寒暄,也挺累,也就气消了。
以夏槿这样看了就走,不等出水,直接去下一处的速度,一天也只看了三处。
最后一处,平日里村民取水的小溪已经断流,无暗河,土质松软易塌方,无器械设备的情况下,打井困难,但十里外临大河,这河没有从不断水,只是河水在低处,需建造梯度上升的水车组。
在最后一处时,自然是要详细讲解的,夏槿边画边说,说了一会儿想问问大家都明白没有,于是抬头,便看到一个学生,眼睛咕噜噜左看右看。
夏槿道:“不知大家明白没有?”
此处专门准备等候的打井队师傅道:“先生说的十分浅显了,能懂。”
夏槿就又对眼睛左右看的学生道:“你明白了吗?”
那学生道:“明白了。”
夏槿:“那我刚才讲的是什么?”
那学生:“……先生说……水渠底部怎么处理渗水少……”
夏槿:“……”,明明已经讲到水车了好吗?她纳闷,按说来的学生就算不是一心为民,至少也是想要自己学习一技之长啊,他怎么不听?她给他们搬运讲解的星际知识很珍贵的呀?他干嘛来了?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看起来都快三十了。
有学生已经提醒:“先生都开始说水车的事情啦!”
他道:“我有些头疼。”
夏槿:“……”,你头疼?你眼睛挺活跃的呀,这周围一群群的人看着,尤其是还有盛王以及一众属官,她朝沈信看去,沈信道:“那便也坐下吧,毕竟是阿槿的学生,来人,倒杯水。”
盛王也道:“是否需要王府随行的医官看看?”
那学生忙道不用,老毛病了。
夏槿看沈信,他嘴角的浅笑和平时略有些不同,带了些上位者的威严和一丝丝狩猎者的危险,旁人很难发现,因为他惯常冷着脸,只有经常看他笑的人,才能在对比里略微发现一丝端倪。所以在场的人除了夏槿无人察觉。
这就是他已经发现,但不想当场揭穿了,要么他早知道,这就是放进来钓大鱼的小鱼;要么他也是才知道,这是打算把这人当小鱼来钓大鱼了。
夏槿继续讲此地水利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