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被人救走了。
沈信因为这个可能感到惊喜,他浑身的感官都开始回来。
他觉得腿疼,胳膊疼,心口儿疼,脸疼,胃里也一绞一绞的生疼。
德咕说:“沈先生再见!”
沈信问:“你去哪里?”
德咕道:“寻找主人。”
沈信已经决定了:“我们一起去。”
德咕执行:“好的!”
他带着沈信到飞船总控台,打开,打不动,打开,打不动,主人不在,中心总控也关闭,智能设备之间没有互相操控的权限。
“怎么回事?”
“德咕准备去半个光年之外,扩大搜索半径,继续寻找主人,可打不开飞船其他功能。”
“那怎么办?”
“除非主人授权。”这真是个死命题。
沈信已经知道它是个机器人,他不问它不说了,于是开始问:“我可以操控吗?”
德咕答:“你是主人伴侣,主人告诉过德咕,应当遵守你的命令,可主人没有给飞船授权。”
夏槿连迎接他的礼物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完,怎么可能优先授权一个他根本就不会开的东西。
沈信问:“怎么办?可还有其他办法吗?”
德咕答:“除非破解系统,强行植入,拿到飞船控制权,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是也最终办法,这是连夏槿都得埋头读书十几年,才能破解一半,还把自己玩儿受伤的东西。
沈信问:“你能破解吗?”
德咕答:“机器人守则,不能主动攻击主人其他设备。”
沈信说:“那我命令你。”
德咕答:“德咕不会写代码!”
夏槿自己都是钻研一年才写了一半,德咕怎么可能会破解飞船?
沈信指一指战舰:“那边儿停着的那个,能开吗?”它毕竟看起来真的是小了太多,兴许简单。
“不能!”
“能破解吗?”
“不能!”
“那……”
“那是战舰,除主人外,妄图破解者,一律按入侵射杀。”
“……”
那还是努力破解飞船吧。
沈信准备开始学习,先从最基本的问题开始:“什么是代码?”
德咕带沈信到夏槿的工作室看,经过德咕一通讲解,他觉得,好难。
但沈信有决心,因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需要做的事情。
因为他要去找她。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但是,他也不会莽干,他问道:“这个代码,可以让她的学生学吗?”
德咕:“可以的,沈先生!”
德咕能说出来的知识,都是课本上就有的知识,是在星际被老师耳提面命学的东西,夏槿也从没告诉过它不许。
沈信说:“好!”
他去找颜城珏,去找铁头,找她最得意的两个学生,来一起破解飞船。
要快点儿去找她。
沈信刚走两步,脚步踉跄跌倒在地,一口呕出鲜血。
他心神俱损,脾胃皆伤,还没让人看过。
他挣扎着爬起来。
继续走,
走前小心的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阿槿还活着,会给你发消息吗?”
德咕答:“会的,我是主人从七岁时就开始攒零花钱做的最心爱的机甲,是她唯一的伙伴,是她唯一的玩具,是她最厉害的作品,是星际最威武的战斗士,主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德咕的……”
德咕巴拉巴拉一大串儿,这是夏槿经常对它说的话,每当她得奖的时候,都给德咕说一遍。
德咕当然记得。
“……战舰是主人进实验室第一个作品,是她证明自己的作品,是她获得很多奖项的作品……”
“……飞船是实验室最新型星际旅行设备,能跟实验室最新品芥子空间搭配使用,是未上市的唯一孤品……”
德咕介绍一遍,机械的声音里都仿佛透着骄傲。
沈信却愣住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可一个月了,
她一个消息没回。
如果她还活着?
不,
她一定活着!
她不来,他就去。
他跌跌撞撞出去。
飞船门儿一打开,他才发现,外面人山人海。
好多人都在,秦先生在,辛先生在,文武官员都在,欧阳老爷子在,左先生在,他的故交都在,学生们都在,寒笙铁头跪在地上直挺挺的动也不动。
“没想到诸位都在!”
众人:“……”,我们一直都在呀,是你对我们充耳不闻,看也不看。
大家都以为他进去就不出来了,正在心伤,他出来了。
“王上,您……”
他说:“阿槿还活着……”
众人:“……您说什么?”
大家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刚说几句话,从台阶跌下。
“王上……”
“大夫,大夫……”
这下,大夫终于把上脉了。
几个老大夫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叹着气直摇头,把众人摇的心肝儿一起颤。
“怎么样了?”
“唉!”
“你别叹气,你说呀!”
老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出来说:“脏腑皆伤,就算能醒,没有几年了。”
“什么意思?”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床上躺着的人,满脸的风霜,青白的脸色,消瘦的样子,哪里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老大夫说:“心神动荡,脾胃损伤,又日日饮酒,胃里有破损,一直在出血,且高烧不退,身上的伤口一个月不让处理,都腐化了,除非有神药……”
这……才平定了漠邶,报了仇,保边疆十年安稳,他就……?
一代英才凋零?
是情深不寿吗?
可,才说了夏先生活着?
“我有神药!”左先生从袖子里掏出个瓷瓶子,说道:“那日槿丫头得了几瓶枇杷膏,说要感谢我们老头子,给了那欧阳老儿两瓶神药,说危机之时能救命,我抢了一瓶,就在我这里……”
欧阳老爷子:“对对,是是,我那瓶儿没拿,在山上,这就让人去取!”
“快给服上,这口气续上了,你们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
大夫们这才集体松了一口气,赶紧拿水,撬嘴,喂药,施针,开药方子,好一通忙碌。
左先生守在床前,他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哪有什么神药啊?
那不过是一瓶夏日润嗓的糖丸罢了。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为防异变,只能先这样了。
信哥儿,你想活,师父一定帮你守住这江山。
他一直嘟囔着:“你刚才说槿丫头活着,等你醒了给老夫说说,她在哪儿呢?伤怎样了?吃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