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拿着他的八十斤大锤,拿着一支火铳站在门口,寒笙始终站在床头。
秦先生亲自在外面煮药,欧阳老爷子背着筐,去外面山上找最新鲜的药草去了。
听到夏槿活着的消息,他们都高兴,可眼前的情形,也让人担忧。
一个月了,沈信从没想过独活,身体被他糟践的不成样子,刚知道夏槿的消息,他却又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除非她回来,带来好药,带来让他活下去的斗志,可是,她到底在哪儿啊?
她在众人之前化作血雾。
她真的,还活着吗?
傍晚的时候,沈信醒了。
左先生端来半碗米汤:“信哥儿先喝这个,软和易克化。”
“师父,她还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先吃饭,吃了饭咱去找她。”
沈信接过碗来吃了,吃一口吐两口,反反复复半天,才算是吃下去一点儿东西。
然后左先生让寒笙铁头之外所有人出去,问沈信道:“信哥儿快说说,怎么个回事儿?”
沈信一点一点说了。
铁头:“……”,俺有一半儿听不懂。
寒笙:“……竟然如此神奇?”,比那天她独挑五千多高手,和外面停着的飞船更令人震惊。
左先生道:“果然世界之大,她绝非普通人。”
沈信说:“所以她还活着。”
左先生道:“对,她这样的丫头出来历练,绝不可能没人护法,所以,定是让人救走了。”左先生自己也做人家师父的,拍着心口儿说,他对这件事情最有发言权了。当年沈信十几岁离家出走,说是他一个人流浪江湖,其实暗地里,多少人护持呢。
铁头道:“对对对,先生活着,俺这次听明白了。”
左先生也点头:“对!”
他没说的是,可那丫头连个信儿都没回,就连师门也都没找过落在这里的孤品,必是有什么变故。
但还是别说了,眼前最紧要的,是让信哥儿愿意活下去。
下晌吃完了饭,颜城珏被找来,他和铁头一起跪在沈信的床前。
沈信说:“有一件要紧的事,事关阿槿,我要你们发誓,保守秘密,永不外传。”
阿槿不在,他贸然带人进她的飞船,抢夺控制权,无论如何,要保证安全。
铁头啥也不想,沈信让干啥就干啥,发起誓来都是老一套。
颜城珏说:“事关先生,誓死捍卫,若有背叛,灰飞烟灭。”
他从来就只忠于她一个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我们走!”
和门外的寒笙集合,一行四人去飞船。
左先生去处理政务,他会一直稳固朝堂,他虽毒舌,从不跟人客气,人缘还差,但只要沈信是王上一天,所有人都得听他调遣,而他,偏偏还是做事的高手。只要沈信身体好起来,朝堂必定,十分稳固。
沈信走路,都带了几分虚浮了,全靠寒笙托着。
几人一进入飞船,就全是铁头的惊呼:“啊,有山,是墙,居然会动。”
“哎呀,是真的花……”
“俺还是头一次见,这是仙境吧,俺觉得好看极啦……”
德咕说:“客人请进!”
德咕又是搬桌子,又是拿凳子,最后还开始倒水。
沈信再严肃的人,也得忍不住问了:“你怎么没给我倒过水?”
德咕答:“他们是客人!”,德咕招待客人有它自己既定的程序。
“所以?”
“你是主人伴侣,不是客人。”
所以,自己人回家就不喝水吗?其实不是的,是夏槿需要什么当场吩咐就行了,根本没有这个设定。
所以沈信伤心许久,身体不适,却连水都没喝口它的。
但心里却开心了。
寒笙看见德咕没给自己拿杯子,硬了一个月的脸都柔和一瞬,但他没问自己和它主人是什么关系,他想,一定是兄长,他想,这也不是可以闲话的时候。
沈信说:“给大家都来一杯。”
德咕:“好的。”
寒笙问:“有吃的吗?你的主人的伴侣脾胃坏了,你有没有易克化的饭食?”
德咕:“没有!”
“……药?”
“飞船里有,要先打开!”
“开始讲课吧。”
“好的!”
德咕都开始讲课了,铁头才捧着杯子说:“好喝!”
德咕的手臂投射光影,直接到墙壁之上。
铁头:“哇!”
德咕开始讲。
铁头:“哇!”
“……”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铁头就像他当年学数学一样,爆发出惊人的天赋,他识字有多难,写文章有多要他的命,他对数字就有多敏感。
而还有一个靠在窗户外面听课,就能考上童生,几年不读书,还能一举中状元的颜城珏。
进展还快,成果很喜人,他们已经把星际了解了个遍,也把飞船了解了个遍。
所以噗通一下跪在沈信的跟前。
“要强行破解飞船,强行植入系统,需要外置设备,那种材料十分特殊,我们东洲没有,在外星,而上外星,就算有德咕帮忙,最快也要,几十年……”原本夏槿倒是有的,在芥子空间被带走了。
几十年,足以让青丝变华发,让重病的人,等不起了。
最糟糕的是,一年了,夏槿丝毫消息也无。
沈信的心,一天天沉入谷底,只能守着,越来越飘渺的希翼。
思念,如滚滚的潮水,一发不可遏制。
他想起他们初次的相遇,
想起第一次看见她,她通红的眼睛。
想起在靠山村里宁静的岁月,她穿着粗布衣服时,却最无忧无虑的笑颜。
他说:“走,出去走一走,带着德咕,边走边学。”
说不定边走边检测,能找到做外置设备的材料也不一定。
可德咕的样子,只怕吓到百姓。
“能变身吗?”
“能!”
德咕照着几个男人的样子开始变化,身上的外壳变幻出人的形状。不得不说,帅啊!
沈信问:“有其他样子吗?”
“有的!”
德咕开始缩小,开始变大,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壮汉,最后沈信喊停,它停在一个胖娃娃。
七八岁的模样,喊:“沈先生。”
“叫公子。”
“是,公子。”
几人从飞船里出来,飞船恢复成一体的山石,毫不反光的颜色,黑夜里几乎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