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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小湖中,没有荷花,但是有荷叶。
一片片枯黄的残荷,漂浮在冰冷的湖水之上,看去了无生气,但是却可以想象等到来年夏天,这里将会是何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盛景。
几只水鸟停留在那些残荷之上,略做歇脚,然后准备下一次的捕猎。
湖岸边长有不少芦苇,当寒风吹过之时,白色的芦花随风飘飘荡荡,飞落在那些枯黄的荷叶上,或者是夹杂着碎冰的湖面上。
束观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来到这个小湖之畔的。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落在那些飘荡的芦花和荷叶之上,有水鸟在阳光中飞翔,湖边还有几名像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支着画架在写生。
束观觉得这冬日小湖的景色极美。
当然,夏天的小湖也很美,不过他只是在那少年的魂魄中看过,感觉上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束观沿着湖边的青石板路,从那几名学生模样的青年身后走过,随意地瞄了一眼。
只见那几青年学生的画板上画着湖水,残荷,芦花,水鸟,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山,以及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三男两女互相讨论着,欢笑着,满满都是让人羡慕的青春气息。
束观转过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那座山,以及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
山的名字叫做兰笋山,位于申城郊外三十里处。
兰笋山并不高,也不大,由十几座山峰组成,不过申城地处冲积平原,不要说山,就连就连丘陵都很少见,而这兰笋山的风景也算秀丽,所以向来都能吸引许多申城的市民来这里游玩。
而兰笋山山脚下周围有不少的散落的村庄,像此时束观脚下这条青石板路的尽头,就有一个很小的小村子。
小村从远处望去,和周围的其他村庄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村子外的这条青石板路。
像其他那些村庄外的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只由这个村子外面,是一条平整的青石板路,从小湖边一直通到那小村里面。
束观拎着长布包,走进了那个小村中。
走进小村的那一瞬间,束观突然有些恍惚。
他自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但是周围的景物却是陌生中又带着一种熟悉感。
这一刻束观似乎和百年前的那个少年合为了一体。
百年之前,曾经某一个下午,有一名少年也是这么走进这个村庄中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个村庄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这个村子很小,只有数十栋房屋,几乎都集中在青石板路的两旁,一眼就能望得到头,而青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
一切都如那个少年魂魄消失之前展现的画面一模一样。
束观在小村的村口驻足了那么几秒的时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迈步朝着那栋青墙红瓦的大宅院走去。
束观并没有走得很快,脚步轻松而又悠闲,不时张目四顾,就像一个来兰笋山游玩,误入此地的游客。
想来以前也有不少游客来过这个小村落吧。
但似乎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小村落真正的秘密。
一边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束观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个小村并不是隐藏在什么深山老林之中,兰笋山虽然地处申城郊外,但作为申城最著名的风景胜地之一,平日里来这里的游客并不算少。
而在过往漫长的岁月中,束观相信总会有修行者偶然间来到这个小村中。
只是申城的修行界,却似乎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小村的秘密,否则血煞门这个人人厌憎的邪修门派,不可能会存在这么久的时间。
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呢?
靠某种敛息秘术,让人无法察觉他们修行者的身份?
血煞门的传承极为久远,甚至比七仙盟的历史还要悠久,可以上溯到天庭时代。
这样的古老的宗门,有一些厉害的敛息秘术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密修会的资料中,他就看到过这血煞门有一种隐血秘术,能将自己掩饰地如普通人无异。
这也是束观能想到的最大的一种可能性。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曾经有修行者来过这个村庄,也发现了这个村庄的秘密,只不过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有离开过,自然也不能把这个秘密传出去。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束观不由地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长布包。
几名像是村子中的村民迎面走了过来,身上穿的都是粗布短褂,裤腿卷得高高的,草鞋之上粘满了泥巴,手上拎着锄头竹筐,似乎正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束观往旁边让了一步,看着那几名村民从他身前走过。
那几个村民却是没有看他,自顾交谈着往前走去。
而他们的交谈声也很清晰地传入到了束观的耳朵中。
他们聊的,都是地里的农活之事。
束观这一世,也是一个山村中长大的孩子,在桃源村的时候,除了打猎之外,田地间的那些活计他一点都没少干,而且比大部分的桃源村民都要干得精,干得好。
所以这几个村民间的交谈声传入束观的耳朵中之后,这几人都是真正的在地里干久了活计的农夫。
那些交谈中体现出来的对农活的种种,细节之处的熟稔,是无法伪装。
而且束观也没有在这几个村民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束观看着他们从身前走过,然后互相道别着各自走进了青石板路两旁的那些房屋中。
然后他低头笑了一下。
那几个村民,是真正的农夫,而且是那种干了多年农活,经验很丰富的农夫。
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
但是他们是真正的农夫,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有其他的身份。
刚才那几个农夫从束观身前走过的时候,束观还是发现了一些和普通农夫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那几个农夫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都有些红。
本来一个在太阳下干了一整天活的人,皮肤被日光晒得通红,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作为一个以前同样经常在地里干活的人,束观还是能够分辨被日光晒的“红”的皮肤是怎么样的。
那几个农夫裸露在外的肌肤的“红”,并不是被太阳晒红的,而是一种皮肤下面透出了的淡淡的红色。
当然,这种区别如果不仔细看,还是很难分辨的。
束观想起了章浩天讲述他的梦境时提到过的一句话。
“……那个村子中的人,皮肤都有些红……”
这也是他刚才仔细看的原因。
另外,刚才那几个农夫的肌肤不仅有一种很奇特的淡红色,同时还很细,宛如女子般的细腻。
他们脚脖上粘的那些泥土是真的,但是被泥土包裹的脚踝上的肌肤是那般的细腻,而束观很清楚地看到,其中有一个村民挥手说话时,手掌间没有任何的老茧。
问题是一个常年在地里劳作,脚踩泥土的农夫,他的脚踝上的皮肤又怎么可能比女子还细腻?
一双经常握着锄头的手掌,又怎么可能没有老茧?
以前束观的皮肤就很粗糙,手掌上也满是老茧,直到他沐浴了龙血之后,皮肤才蓦然变得细腻娇嫩,手掌间的老茧莫名地部消失了。
因为沐浴了龙血之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一个修行者了。
而修行者即使变老,他的肌肤的光泽度,却依然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那是,常年被灵力滋养的结果。
另外,刚才走过的那几个农夫,还有一些很不正常的地方。
那就是他们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态是那般的轻松而舒适,没有任何疲倦之色,脸上也没有汗水。
虽然现在是冬日,但是从田间劳作回来,不可能一点汗水都没有。
而且听他们刚才的交谈,他们是在田间劳作了一天的。
如果是正常的农夫,如果在田间劳作了一天之后,恐怕早就疲倦欲死,只想回家尽快躺上一会,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不会有。
自小在山村中长大的束观,很清楚一个劳累了一天的农夫该是怎么样的状态,那还能像刚才那几个农夫那样一脸轻松地谈笑而回。
除非这几名农夫的体力,远超常人。
这个村子里的人果然不普通啊。
只是这些异常,普通人很难注意到,就算是大部分的修行者,如果没有像束观这样长期生活在农村中的经历的话,也很难发现异常。
束观笑了笑之后,继续往前走着。
然后他经过了一个小池塘,池塘的边上也真的有一架木水车,和章浩天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是那架木水车此时并没有自己在转动。
水车的旁边,有一个老农,蹲在一块大青石上抽着旱烟。
那是一个很老的老农夫,脸上的皮肤宛如枯树树皮般褶皱,长的瘦瘦小小,一双眼睛细细长长,脸颊两侧的颧骨高高耸起,气质憨拙淳朴,而这老农的肤色,要比刚才路上遇到的那几名村民显得更加黑红一些。
束观朝那名老农走了过去。
他认识这名老农,因为这是目前为止他唯一见到的在章浩天梦中出现过的人。
老农在章浩天的梦中说过一句话。
“少门主,今天的那个小姑娘,是阿拉亲自去城里给你抓来的。”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老农依然活着,模样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按照章浩天梦中的情境,这老农应该姓惠,那位血煞门的门主对他的称呼是:
惠长老。
今天会双更,补一下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