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郁驾车入西南,扯着嗓子吼:“唱山歌嘞,哦嘞!这边唱来那边和,诶诶,那边和!”
林风在一旁苦着脸,“王爷,您能换一句吗?就这一句,您唱一路了。”
景郁瞪他,“我要能记住下一句,我不会唱吗?”
马车内,众人皆哭笑不得。
行车这一日,外面时常会传来这般的对话。
比如林风会问景郁,“为什么只吃干粮,不像之前那般架锅煮食?”
景郁的声音便会骤然拔高,“我要是会,你以为我愿意吃干粮吗?!”
雪冥的散魂香深入体内后,南陨城及赤羽卫一行人连行动都成问题。
只能在马车里,等着景郁和林风投喂,更别说做吃的。
行进一日后,西南城墙已在眼前。
景郁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马鞭,惬意无比。
突然,林风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路旁,道:“王爷,那里有个小孩子。”
景郁看过去。
在路旁,有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背上背了个几乎与他人一般高的背篓,手上拿着镰刀,正在割草往背篓里扔。
“小朋友!”林风喊道。
听到声音,那孩子转过身看向景郁等人,脸上带着迷茫和害怕。
林风跳下马车,在小男孩儿面前蹲下来,“小朋友,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天都快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小男孩儿看了景郁一眼,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景郁嘴里叼着根草,眯起眼看那男孩儿,眸底光芒锐利无比。
“我家就在城外不远。”小男孩儿指向不远处。
林风跟着望过去,确实能看到几间茅草屋。
他又问了几句,随后拉着小男孩儿走近马车,对景郁道:“王……少爷,反正也不远,我们送送那小孩儿吧。”
王爷说过,这一趟尽可能低调。他便改了少爷的称呼。
景郁:“……”
神特么王少爷,难听死了。
她身子前倾,盯着林风,“林风,你也知道天快黑了。我们还赶着入城,这孩子既然敢天黑出来,想必也会自己回去。”
小男孩儿有些怕景郁,缩在林风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偷偷看她。
林风没想到景郁会拒绝,有些委屈,“这个时候就算入城,城门也关了,不如去村民家借宿一宿。”
景郁真是见不得林风委屈巴巴地小媳妇儿样。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风,“既然你坚持,那便依你。不过我告诉你,出了事你负责。”
林风憨憨地笑,“就是借个宿,能出什么事啊?听闻西南民风淳朴,我们正好见识见识呢。”
他走近景郁,小声道:“王爷,西南水患都把摄政王亲自招来了,城里肯定危机重重。你都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进城之前应好好休息一夜,你放心吧,我今晚守夜,不会出问题的。”
他又扫了眼那男孩儿,“而且他说他父母都不在,家里只有一个姐姐,想来定是安全的。”
景郁啧了一声,挑眉上下打量林风。
她家小侍卫原来不蠢嘛,方方面面考虑周全。
哎!算了,出了事她顶着就是了。
她轻叹,“行吧,上来。”
她把手递给小男孩儿,眼底盈着笑意,不过不带一丝温度罢了。
林风把小男孩儿抱上马车,坐在他和景郁的中间。
景郁顺手握着小男孩儿的手腕,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儿贴着林风,小声回答:“我叫阿大。”
林风道:“王……少爷……”
不等他说完,景郁白他一眼,“我谢谢你给我改姓。”
林风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再说话,主动接过马鞭驾车。
到达阿大指的茅草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地少女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喊道:“大……阿大,你回来了。”
景郁盯着那少女,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地惊惧。
阿大跑向那少女,笑呵呵道:“姐姐,是这两个哥哥送我回来的。他们想借宿一晚,我们留他们住下好不好?”
他举着一块腌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是两个哥哥给我的。”
是林风路上给阿大,让他请他姐姐帮忙做饭。
毕竟,景郁真的不知道这腌肉要怎么煮。
少女缓缓走近,应该是刚刚干完活,脸上还带着黑灰,一脸讨好地笑,“两位贵客大驾光临,只是我们家太简陋,只怕怠慢了二位。”
林风嘴上没把门,道:“我们可不止……”
“咳咳!”景郁警告地瞪了林风一眼,旋即悠悠开口:“我们马车里还有好几个人,姑娘麻烦多煮一点吃的,银子不是问题。”
她莞尔一笑,忽地看向那小男孩儿,道:“马车里都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良家妇女,还要带进城发卖的,可不能饿坏了。”
林风嘴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良家妇女?
赤镜大人和赤渊大人也就算了。
摄政王可还在里面!
马车内,众人屏息敛声。
饶是习惯了七王爷的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有时候还是接受无能。
他们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只有雪冥悠哉悠哉地,捏着嗓子捂着嘴巴,低低发出一声女子挣扎的声音。
几道鄙视的眼光同时看过来。
雪冥笑得高深莫测,挑衅地看向南陨城。
南陨城闭目养神,只抬眸看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雪冥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景郁听到马车内回应的声音,很满意。
她看向那少女和阿大,少女露出害怕的神色,想往屋里躲。
可那小男孩儿,只她腰那么高,却死死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躲。
小男孩儿天真地望着少女,“姐姐,阿大好想吃肉啊。”
少女犹豫地看着景郁,正不知所措时,景郁开口了,“姑娘只管去做饭,你这样的,卖不出价钱来。”
林风:“……”
他家王爷这口吻怎么听起来这么熟稔?就跟以前真的卖过良家妇女一样……
少女看了阿大一眼,像是下定决心,接过腌肉进屋,“二位稍等。”
阿大也跟着她进去,“姐姐,我帮你。”
小孩儿跑得飞快,背影看起来天真烂漫。
景郁靠在车辕上,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
二十八岁的小孩子啊,可跟天真烂漫不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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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