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陨城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小七,会冲他翻白眼,爱胡说八道地小七。
端坐在老虎身上,后背挺得笔直,红衣红得刺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人被群狼生生撕成碎片。
以百兽之王为坐骑,老虎脚下踩着一人,生死不明。
她,就像阎王降世,将这人间变成了炼狱。
南陨城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着一步步走近。
他,比景郁伤得更重。
为了赶时间,他一次性触发了十八道杀阵,阵阵不同,合而又为迷阵。
出来时,他只剩一口气了。
可此刻,他只觉得这口气堵在心口,闷闷地疼。
他们,到底对她的小七做了什么?!惹得她如此发怒。
景郁一向敏锐,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远远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面无表情地脸终于有了变化。
她拍着大白的头,朝着南陨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大白的脚下发力,踩到乐榆的胸口,他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一切诡计,一切挑拨,都没有任何作用。
景郁突然朝着远方而去,所有人也都跟着看过去。
戚崇一瞬间变了脸色,“是主子!”
他身后,赤镜等人正在疗伤,林风照顾了这个照顾那个。
闻言,赤镜提醒,“别过去。”
七王爷已然杀红了眼,只有主子能让她冷静下来。
再是敌人,如此残忍的屠戮,只会给七王爷带来麻烦。
该停下了。
天空中闷雷声愈发的密集,可雨却见不着踪影。
反而天边的一颗星,格外的亮。
乱世之星。
“小七。”南陨城见到景郁的一刻,就将她抱得紧紧地,“对不起。”
景郁麻木的身体和心,此刻才算活过来几分,“南陨城,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他们对不起你!”
她看着身后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他们想拉你下泥沼,我不同意。这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南陨城看着她沾着血的侧脸,血迹已然干涸,可景郁的眼底,煞气才刚刚衍生。
她足踝上的金铃,金光刺眼,带着血气。
她看向南陨城,对上他愧疚的眼神,“南陨城,你不是神,你可以算错。有我在,你可以错。”
“既不是神,又何惧下神坛?”
“不一样,你是我的神。”景郁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南陨城一口浊气终是舒缓而出,取而代之地是填满胸口的满足。
他握着景郁的手,亲了亲她的脸。
景郁躲了躲,“都是血。”
南陨城笑,“不怕,我也是。”
他一下下顺着景郁的长发,有的地方已经被血粘在了一起,他便细细地顺开,力度轻柔。
景郁乖乖地站在他面前,身后是高出两人一大截的大白,一脸迷茫。
南陨城俯身,以额头贴住景郁的,“小七,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好吗?”
景郁抬眸看他,“我可以搞定。”
“可我是你的神,若是什么都不做,就要下神坛了。”南陨城笑道。
景郁撇撇嘴,她也不知道怎么蹦出来那么一句。
她回身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回去吧。”
大白像是能明白她的意思,仰头,虎啸冲天,百兽迎合,不同的猛兽叫声齐齐响起。
不一会,地面颤动。
百兽退出战场,重归山林。
若不是满地的碎尸,众人都不敢相信,刚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景郁这一次虽然也杀红了眼,可她心里一直记着南陨城,记着自己有同伴,竟是没有失去理智。
她只是恨。
恨这些人竟敢伤害南陨城,恨到想让他们死!
南陨城牵着景郁的手走近的时候,偌大战场,几十万人,竟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
离墨死死握着拳头,盯着南陨城的身影。
这么快,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禹全体将士见南陨城,齐齐下跪,“迎摄政王!”
先前随着景郁冲锋的千人,有些只是重伤昏迷,此刻也强撑着爬起来,跪地叩拜。
反而是北渊军,尴尬无比,进退两难。
“本王来迟,幸得众将死守,本王敬谢!”南陨城脸色苍白,声音却铿锵有力。
众将士自死路而生,内心激荡,激动得大声回答,“为国为民,山河铭记。为国为民,山河铭记!”
忽而,南陨城将景郁抱上马,自己立于马下,微笑着仰头看她。
景郁一脸莫名,眉头微蹙,疑惑地看着南陨城。
看着他,掀袍跪地,俯首恭敬,“臣,南陨城。拜见七王爷。七王爷,千岁!千千岁!”
东禹所有人,甚至于城墙上守将皆跪地高呼:“七王爷千岁千千岁!”
声音冲破天际,似乎要与雷声一较高下。
景郁握着缰绳,立于马上,红衣飞舞。
已被救醒的姬冰倩和离诗诗对视一眼,同时跪下。
“流月姬冰倩。”
“北渊离诗诗。”
“拜见七王爷,七王爷千岁!”
离墨脸色铁青,几乎把牙咬碎,看离诗诗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他身后的北渊将领,虽未跪,却是仰望着景郁所在的方向。
“一国王爷,愿以身殉国,冲锋在前。有此为主,东禹何破?”
他们敬的,是景郁亲身犯险的胆魄,也是她困境之下还能想出如此方法,令敌人损失惨重的机敏。
都是沙场之人,扪心自问。
他们经验老道,若易地而处,面临今日这般困境。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可景郁,生生在令人绝望的牢笼中撕破一个口子。
如同猛兽一般,即使被困,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绝不轻易认输。
景郁足踝上的金铃重回暗淡,只是仍旧是金色,再也变不回银环。
她环视一周,尸横遍野,血染大地。
南陨城跪在她的脚下,虔诚恭敬。
他望着她,笑着,“我的小七,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