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大白好不容易躲开想拽住他唠一会儿的村民们进了家门。
一看院里,好家伙,乱糟的,也不比门口强到哪儿去。
四房的墙上卡着头半死不活,浑身血还直哼唧的野猪。
大屋里王氏应该是受了伤,被挪到了这儿,疼的嗷嗷叫唤,浮四白和几个嫂子一起摁住了她,张郎中也正满头大汗的拿着两块板子对着王氏的腿忙活着。
老浮头、浮二白、浮三白和村里的郑屠户凑在墙边,一起琢磨怎么能在不让墙面再受伤的情况下,把猪弄下来,然后宰了它。
家里的孩子哭的此起彼伏的,四房的牛娃和杏子还一个劲儿要冲进屋里找娘。
老杨氏忙着摁着这个,拉着那个,手都腾不开。
好在左邻住着的施大娘也赶了过来,还能帮老杨氏看看孩子,谁哭的太厉害还能帮着哄一哄。
浮大白把带回来的吃食都交给阿元,交代她把东西先放到灶房或者他们屋里,把门关好再去找奶奶,不要乱跑也不许跟着一起瞎哭添乱,害怕就跟紧奶奶。
阿元一一应下。
浮大白这才放心去找老浮头他们,也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总得来说就是——
一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大野猪,大半夜突然下了山来到老浮家。
一头把本来就不结实的栅栏拱坏,然后有目的一样来到二房和四房住的东屋这边的房子。
这时刚给福宝喂了奶的小杨氏从屋里走出来,想把碗送回也在东屋这边,在二房和四房中间的灶房里去。
这时,那只野猪看到她,她也看到了那只野猪。
两边四目相对,小杨氏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个动作惹恼了它。
而小杨氏怀里的福宝,却在这时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小手还对着野猪招了招。
野猪猛的冲了过来,小杨氏凄厉的叫了一声救命啊!!!
然后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只能弯着腰把福宝护在怀里,马上要到跟前顶飞她的野猪却放慢了脚步,凑过来闻了闻她。
确切的说是闻了闻她怀里的福宝。
猪蹄子和福宝不老实伸出去的手轻轻一碰。
也不知怎的,那野猪就没动她们,而是退后几步,一头撞向了四房的墙。
它应该是想撞死自己,然而它没想到,老浮家这个墙没法形容它是结实还是不结实。
说它结实吧,野猪一头就给拱坏了。
说它不结实吧,它不仅给野猪撞的满头是血,还给它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墙上。
不过不巧的是,它撞的位置正正好好是四房炕的位置,直接把炕撞塌了半拉。
睡在这边的王氏猝不及防的和这些搭炕的砖头塌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磕哪块砖头上了,腿直接磕成了骨裂,发出了一声更凄厉的惨叫娘啊!!救命啊!!!!
另一边睡着的浮四白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左右一扭头,一个半死不活的猪头呲牙裂嘴的看着他:……
之后就乱起来了,孩子们被这两嗓子吓的嗷嗷哭,大人们跑出门,孩子跟着跑出来,一看那头血呼啦的猪立马嚎的更厉害了。
左邻右舍听见有人喊救命着急忙慌赶过来,但一看这状态……好像……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唯一的危险已经被卡在墙上了。
有腿脚快的去叫了一下张郎中和郑屠户,剩下的就地凑到门口看起了热闹。
浮大白把这事听完就沉默了一下。
按理来说得了一头猪是好事,但这事儿听着怎么就让人……有点……不舒坦呢?!
是因为有人受了伤?
但受伤的又不是老子媳妇儿,腿裂?腿断也不关他的事啊!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啥呢?
浮大白正琢磨呢,就听见外头有人在说:
“嘿,还真别说,老浮家二房那个福宝不能真带福吧?”
“这话怎么说的?”
“我可听说了啊!福宝刚被送回她们家第一天,老浮家那个老二就抓了只野鸡,这没两天又来了只野猪,你说带不带福?”
“你要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是那谁,野鸡那事你听谁说的。”
“欸,就那天那谁回村,亲眼看着的,那野鸡就在路边,浮大浮三去抓,结果野鸡一下子就主动跳浮二怀里了,好像特意就是等他的一样!
“我也听说了,好像浮大他们还捡了好几个蛋呢!”
“有那么玄乎嘛?”
“你这么琢磨,那谁家野鸡能搁路边下蛋呢!那就是特意等他呢!”
“你要这么说也是,我可听说了,今儿这野猪也是,特意看了眼二房的人,这才撞的墙,我估计这野猪啊,也是特意来的。”
“那是,估计是怕这福宝饿着!”
“净扯,那小奶娃能吃肉嘛?”
“那还不兴人家买了,换成钱给她买别的!”
浮大白:……哪儿就那么玄乎?给她送的那撞她们屋墙上多好呢?
撞四房墙上算啥?
看那娘俩一眼发现认错人了?
浮大白那种不得劲的感觉顿时就更多了,倒不是见不得别人夸二房,只是……
“爹,老二家,”浮大白皱着眉问了一句,“没啥事儿吧?”
浮老头回道:
“没事儿,也是倒霉催的!
就老四家这面墙造的时候料不够,有的地方修的不细致,这野猪还专它娘的奔着这面墙使劲!
也幸亏没伤着人,你二弟家啥事没有,就你四弟妹点背了点。”
老浮头白得一头猪,本来是高兴,但一看这墙,这炕,再一想小儿媳妇这腿,快乐和钱好像一下子就都不剩多少了。
郑屠户安慰他道:
“瞧您老说的,这白得一头猪,可是大福气!
就是这面墙拆一半重砌也不亏啊!”
这话也对,老浮头这才勉强高兴一点,和几人一起商量怎么拆墙,首先得把猪绑一绑,虽然它半死不活的,但万一就垂死挣扎一下再拱伤了人呢?
本来这喜事里面就掺着点晦气,不是病就是……
等等!
浮大白恍然大悟:
是啊,这两回的好事怎么都有人受伤呢,不是得病就是受伤的,倒霉还都是四房,运气好的还都是二房!
可这念头一起,浮大白自己就觉得不靠谱,日子好坏都是平常事,怎么能归结于运气上。
何况四房这又都是意外。
这野猪也不是二房叫来的,他就是想叫也得叫的来啊!
自己总不能因为野猪拱了四房的墙,没拱二房的人就觉得别扭吧?
这哪是爷们儿干的事!
浮大白自认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不是什么敢作敢为不耍阴招的大丈夫,更不是什么磊落君子,可好歹也是个站着洒尿的主儿。
背地里嚼些没根据的舌头,把好坏都推给运气这种事,他是一惯也不屑去做的,
索性就不在想这事儿,只觉得自己那点儿不舒服是见不得蠢人扎堆的二房有好事,心里还要骂自己几句脑子进水,那怎么也是亲弟弟家。
老浮头这会儿也计划的差不多,干脆利落的说道:
“拆!把这四周都拆了,先把猪弄下来再说!”